待楚霓站到夏懋跟前,岂止是脸,夏懋整个身体都开始抖动起来。尤其在双腿那处,简直就跟秋风吹落叶那般,簌簌而动。
初次扎马步,且还蹲了两刻钟,总是要不耐受些。
这不,夏懋煎熬至极,以至于连一口白牙都出动了,正将下唇咬得紧紧的。
眼见夏懋如此,楚霓甚是不解,转头朝秦肴冽看去。
亭下那人板正端坐着,心无旁骛专注于眼前的吃食,看似与以往一般无异,却又似那周遭的空气都冷了些。
按理说初次习武,大抵都是先将基础动作皆先习一遍,而后热身拉筋,再逐渐加重训练量才是。但又想,秦肴冽武艺那般高强,估计是有旁的打算吧。
回神了,眼见勤学与勤习二人,皆面上略焦躁看着自己少爷,眼见的是心疼了。
楚霓伸手,将手中汗巾就近给勤习递了过去:“给你家少爷擦一下汗,不然起风吹着了要受凉的。”
勤习接过一颔首,面带笑意道:“是我们大意了,谢过楚姑娘。”
说完,两人便齐齐上前,给自己少爷擦汗表关怀了。
那边夏懋听得楚霓的声音,知晓楚霓来了,瞬间犹如打了鸡血。重重呼出一口气,登时就睁大了眼睛,想做出精神抖擞的威武模样。
但是,夏懋只睁眼伴着轻轻的“霓儿”一声,见着的却只有楚霓往小亭那处去的背影。
原打了鸡血的精神头瞬间回落,又是浑身肌肉酸胀难捱,夏懋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楚霓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了,夏懋略苦恼,怎么就走得那样快呢?
夏懋依依不舍将那眼神收回,谨记楚霓先前数次强调的‘低调行事’,深呼吸了几口气,费力调整着自己,觉得还能再熬一熬。
也许楚霓待会儿还来看他,谁知道呢?
楚霓往秦肴冽那处走,是想去收盘子的。
秦肴冽动作慢条斯理,今日却是用得甚快。
待收了盘子,她就又有离开的理由了。想着待会儿若不就回前院郝婆婆那处一趟,时间足够的话还能去看看老孙头,思及此,楚霓连带着脚步都雀跃了起来。
耳闻楚霓越发轻快的脚步,秦肴冽垂眸,又夹起一块临最近的东坡焖肉,这道菜他已经吃了许久了。自楚霓关心夏懋,特地给他送汗巾那时候开始。
虽用的早食,但秦肴冽每日晨起练武费力,除去简单的粥食也是都配了肉的。
这东坡焖肉是掌勺大厨的拿手好菜之一,半肥半瘦的肉块切得方正整齐码着,因秦肴冽饭量大,一盘的数量是要比别处多的。
这道菜是精制的,取竹篾垫底,用佐料慢炖焖煮至肉块入味透亮,红如玛瑙,才起锅摆盘,缀以葱花。
菜色分明是软烂绵密的口感,却让秦肴冽吃得似嚼劲十足,连后槽牙那处都用上了。
待楚霓真走近了,秦肴冽的用餐速度却又慢了下来,手中双箸终于伸向了其他菜色。
“你坐下一起用饭罢”,秦肴冽如是说。
楚霓看向他,一丝疑惑晃过后道:“不了,谢谢秦大人。”
一筷子青菜刚夹起,秦肴冽顿了一下才将那筷子菜放到碗里。而后又抬眼看了想楚霓,看了一息才道:“怎的?懋弟那处你便事事关怀无微不至,现下让你用饭倒是不愿了?”
这话没头没脑的,又有些阴阳怪气,楚霓一瞬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其中话里行间藏着什么楚霓未细想,只看向秦肴冽见他满脸不爽一般挑着眉,下意识便出口道:“你是早间打拳打傻了?夏懋来我们这处找你习武,底下人没备好物什我帮个手还惹着你了?”
“你是府内贵客,我只是一侍奉人的丫鬟。秦大人,怎的?我自晓身份周全妥帖办事还不成了?”
近期秦肴冽的行事作风都很迷,心情动不动就跟更年期妇女一样多变,让楚霓老大不爽许久了。这番一股脑说完,脸上疾色连带着双手都插腰上了。
好在那头夏懋大抵撑不住了,一股脑坐地上发出动静,才让楚霓又赶紧收敛声息恢复如常。
秦肴冽还真是,很爱惹人发飙啊。
但当下,两人还是齐齐转头看向夏懋那处。
也就是腿软了,夏懋正瘫坐在地上粗粗喘气,勤学和勤习口中声声不断,一个按肩一个按腿,正在给夏懋放松。
方才楚霓出口‘我们这处’,已经大大缓和了秦肴冽燥郁的心情,眉眼既已经舒展开了,也就没得理由再继续找楚霓麻烦。
适才那般小家子气行径,在缓和了的当下秦肴冽就开始汗颜了。刚好膳食也用完了,便对楚霓道:“如此你便收拾一番罢,懋弟那处我去看看就行了。”
说完了秦肴冽正欲起身,被楚霓扯了一下袖子,“你教夏懋习武可还需要我从旁服侍?若不用我可否晚些再回来?”。
在秦肴冽带着问询的眼神中,楚霓补充到:“先前于外院那处,一婆子对我照顾颇多,我想去看看她。”
看着一脸正经商量语气的楚霓,两厢对视了一会儿,秦肴冽眼中渐渐漫上笑意,他倒是求之不得了。
自然便道:“那无碍,你顾自忙去罢,我下午需出去一趟,晚间再回。”
楚霓回身收拾餐盘碗筷,又将食盒底下她的那份吃食置于顶层,好方便待会儿取用。夏懋那处看着是无事的,且勤学勤习并秦肴冽都在,楚霓手脚飞快收拾完,便径直提着食盒出玉笙轩。
秦肴冽心情大好,却是只在心中暗喜,大步朝夏懋那处走去。
只因夏懋至此因他所致,他心中一不快,不觉就使坏了,当下心中爽利了,又觉着不该,夏懋初学,这样的程度的确是有些过了。
那边夏懋喘着大气好一会儿,想起楚霓还在此处呢,赶忙调节气息就想转头去看楚霓所在。
却是一阴影朝自己所在之处盖来,抬眼便是关怀备至伸手来扶的秦肴冽,随之是:“懋弟,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