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肴冽走后，楚霓抬起头来，正好看秦肴冽的背影进到伙房里头。中衣湿了，有些透，垂眸，看着秦肴冽走过的身后，滴滴答答落了一路的水。

方才水中冷了一阵，但是一靠近秦肴冽那冷意就没了，他身上着实热得滚烫，现下他走了，那冷意又复袭上心头。楚霓收回眼神，眸中情绪复杂。

秋风从门窗缝隙中钻进来，吹落了发梢上的水滴，让楚霓有些发抖了起来，整个身子曲着，伸手将秦肴冽的袍子在身上裹紧。

秦肴冽提着两桶热水回来的时候，就见楚霓在那曲着身子有些发抖的模样，走过那浴桶的时候探身看了一眼，水还没放光。

于是也就先将那两桶热水在浴桶旁放下，走到楚霓跟前单膝蹲下。

他来了，也带了些许温度。

楚霓抬头迎上秦肴冽的，见他头发披散着，一半湿一半干。因头发没束起，少了平日那凛冽威严的感觉，多了些许楚霓看不懂的，类似温柔的东西。

楚霓还是那样淡淡。

她本就肤白，那眼眶中的红色许久了还是没消退了去，浑身气焰被冷风吹灭，仅余楚楚可怜。

秦肴冽鬼使神差地伸手，将楚霓两鬓滴水的发丝给扫到一旁，而后将楚霓攥拳放在双膝上的手抱握在大掌之中。

果然，那双柔软无骨般的小手有些冰凉。几乎是下意识地，秦肴冽拿那双手在手中哈了口气，娴熟地用大掌将那双手搓了搓。

楚霓抬眸，就见秦肴冽理所应当般地给自己搓手取暖。那聚精会神在自己手上的眉眼如墨一般，鸦睫纤长浓密，当下竟是有了楚霓没见过的乖巧。

这想法甫一出，楚霓又将它掐掉了，秦肴冽摆明了对自己的身份诸多怀疑，更甚者，十有八九是调查过的。

在知晓秦肴冽是当朝将军之后，楚霓暂且将他划出了蝶谷中人可能的范围。但是秦肴冽不比陆嘉言和夏懋纯粹，眼前的他看似磊落，但楚霓在他身上却看到过与自己归属同类的痕迹。

当下秦肴冽对自己这几番操作，让楚霓有些看不懂。若要说是好感，那一次又一次手下不留情如何说？若要说故意设计，那现下这般模样也着实能装了些。

来了胤朝发现自己一无所有，并先前几次交手落败，让楚霓的好胜心过激。

每次遇着秦肴冽就跟点了炮仗似的炸开，要强好胜心抹杀掉了楚霓在现实二十三年来的冷静自持。

今夜这一遭呛水湿身，连带着冷意将她的脑袋也给冰清醒了。

陆家和云娘给的温情太多，以致于让她沉浸于温暖氛围中失了本性，痴心妄想自己真能过普通生活。

自己为何来这太师府，为何要躲开，好像因着与常人一般无异的生活就给忘了，自己竟也就这么草草放下戒备。

身前的秦肴冽搓了楚霓双手好一会儿，现下又握了握楚霓的手试着温度，觉得那双小手回温了，那边浴桶泄水之处也没了声息，这才放下手看向发呆的楚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