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肴冽听着楚霓的疑惑,垂眸莞尔而笑。
将杯中酒饮尽,不知怎的,本想抬眼看向楚霓,却临了生了些许怯意。
那感觉陌生得很,相比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感触还要来得莫名,对自己的心绪也影响甚大。
这样想来,也是许多年没有左右过他心绪的事情了。
秦肴冽出生那年,正值寒冬,北边的寒风凛冽得跟刀子一般。
夜半军号骤响之时,正逢戚夫人戚清产子之际。
彼时帐外兵将急报,镇北将军秦武挂心生产的妻子,两边踌躇左右为难,还是戚夫人忍着阵痛将丈夫赶往战场。
女人生产之难,不亚于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戚夫人又是头胎,总是要更难一些。几度欲昏厥之际,戚夫人硬是喝着烈酒,咬牙撑了整整三个时辰。
待东方将白,将军帐内响起婴儿高声啼哭的时候,镇北将军恰好带着捷报归来,戚夫人这才松了硬是哽着的那口气,晕了过去。
他娘后来说,如何也忘不掉那夜的寒风呼啸和烧喉烈酒,是以,唤他‘肴冽’。
生于战场捷报声中,自幼伴双亲左右出于军营,对战鼓擂军号起等皆是司空见惯,别家男儿蒙学是四书五经,他自幼常伴身侧的则是刀枪剑戟。
改变生在他七岁那年,他的娘亲戚夫人恍然惊觉,自家儿子时常随军,军中鱼龙混杂正经的不正经的都多,再不管教,儿子就要在军营中混成泼皮猴儿了。
北边战事本就吃紧,想寻个贤士授业也是难,夫妻二人这才求了圣上恩旨,将他送回炎城中,与皇子们于一处开蒙,顺道学学如何将周身匪气敛起。
他爹是镇北将军,北边的外敌皆是狼子野心,总于暗处伺机而动,因此边关战事连连。
爹娘只得常年镇守边境,就是每年回朝述职也只能一次回一个。
他娘原本就身怀高武,武功高强却不屑朝廷诸多繁琐,只愿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却偶然与他爹相遇并喜结良缘,这才夫唱妇随跟着丈夫保家卫国。
仁宣帝原也曾想破例分封他娘,戚夫人却是想也不想地拒了,也是因不挂半点职务,这每年才能多了几次回炎城看他的机会。
虽独自一人在皇宫中,但是娘亲戚夫人回不来的时候,总还是会吩咐亲信带回些许好玩的物件,或家书回来,那些是他那几年唯一的慰藉。
能自己看懂家书,成了他奋发学习的支撑力量,他惯是个聪慧的,虽幼时落下不少,但学习进度往往总能赶超个别皇子。
皇子们也学骑射武艺,但主要目的都是为的能有自保之力才学,镇日当武艺课是半个休沐日,玩玩闹闹。
秦肴冽却不,在武艺方面的用功,更是使了比读书还要强上十倍不止的狠劲,他满心期待着能像他爹那样,上战场惩外敌卫国卫民。
他用心刻苦其实并不为出头,只为等爹娘回来,好好耍上一通功法刀枪给他们看,盼望爹娘能像幼时那般抚着他的头,夸上一句:“冽儿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