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韶尘仓惶逃回家里,小时候被狼狗追出五条街被公鸡飞起来叨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都没有这一次来的狼狈。他一连喝了五杯水,才从紧张的情绪里走出来。
桂韶尘缓过神,才想到丁苍语一个人面对丁正楠该不会招架不住吧,他立刻打给丁苍语当她的援兵。
电话那头,丁苍语告诉他,丁正楠同意了这场恋爱。桂韶尘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躺在床上手舞足蹈细细回味着第一次亲密接触的激动。极致的快感无法言喻,仿佛着了魔一样念念不忘,还有点期待下一次……
一整个寒假,桂韶尘都在甜甜蜜蜜胡吃海喝中度过,除了谈恋爱和聚餐,再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过年前两天,他陪着陆舒去看陆华天,一年来不了几次,桂韶尘买了不少好东西。
半年不见,陆华天对桂韶尘十分挂念,他把他拉到沙发上挨着自己坐,其他人统统靠边站。
桂韶尘最会讨老人喜欢,他笑嘻嘻的拍着陆华天的手背:“姥爷,你这气色越来越好了,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陆华天仰着头哈哈大笑,一个外孙和一个孙女,只有桂韶尘能让他开心。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塞进桂韶尘手里:“拿着,姥爷给你的压岁钱。”
桂韶尘推了回去;“我都长大了,不能再要压岁钱了。”陆华天硬是拦住他:“你多大了也是我外孙”。
一个不肯收一个不让退,两个人你来我往跟打太极似的。
这时,坐在旁边、比桂韶尘小两岁的妹妹说话了:“哥,你就拿着吧,爷爷准备了好长时间呢。怕别人拿走,睡觉都搂在怀里,这份感情你可得收下。”
陆舒的弟弟陆畅黑了脸,指责陆时娇:“回你屋去,少在这胡说八道。”
陆时娇翻了个白眼儿,一脸谁爱在这儿呆着的表情走开了。
显然,她和陆华天的感情并不好。
趁着一家人做饭时,桂韶尘来到陆舒旁边,悄悄问:“姥爷和娇娇的关系还不好?”
陆舒小心翼翼的看了一圈儿,身边没有旁人,她才放心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姥爷重男轻女,娇娇小时候,他都没怎么抱过。现在娇娇长大了,心里明镜似的,平时都不往你姥爷身边去。”
“怎么说也是他孙女,不至于这样吧。”
“怎么不至于?当年我出生时,你姥爷也这么对的我,还好二胎生了你舅舅,一家人关系才缓和。现在只能生一胎,他抱孙子的愿望彻底破灭了,怎么能对娇娇好。就连你舅妈也常常看他脸色,嫌她生不出男孩,断了陆家的根儿。”
桂韶尘叹了口气:“哎,看来尽孝心的重担要落在我身上了,我就是他亲孙子。”
“你多来两回他就高兴了,见到你,他比见到谁都亲。”
陆舒和弟媳准备了一桌子菜,都是陆华天喜欢吃的。赵楠楠是个大度的女人,就算公公常常苛责自己,她对公公还是十分孝敬。
陆华天让桂韶尘坐在自己旁边,不停夹菜给他吃。桂韶尘也把最好吃的夹给他,尽足了孝心。
陆华天年纪虽然大了,却并不糊涂。这一年里,桂远登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仅有的几次还是孤身前来。他问:“舒啊,今天桂远怎么没过来?”
陆舒撇下脸,关于桂远,她不想多说一句:“一天天忙着呢,我哪知道去哪儿了。”
“你是人家老婆,老公去哪儿了都不知道,这老婆是怎么当的。”
“他几十岁的人了,又走不丢,我还能把他拴在裤腰带上不让他出门?”
陆华天不高兴了,嫁夫从夫才是一个女人应尽的本分,这种思想根治在他脑海里,一辈子都改不掉。
“你这话怎么说的?当了人家老婆,就得事事以丈夫为重,别耍这些小性子。”
桂韶尘理解陆舒的苦衷,他跳出来解围:“姥爷,我爸出差了,等他回来,我就和他一起来看您。”
“还是尘尘听话,别像你妈似的,倔得像头驴。”
陆舒小声嘟囔:“还不是随你。”
陆华天没听清,却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他啪的一声扔下筷子:“你在那嘀咕什么呢?”
不等陆华天发火,桂韶尘立刻安抚他:“我妈说我最听话了,一点都不倔。呵……呵……吃饭吃饭。”
陆畅也跟着解释:“爸,你耳背的毛病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总神经兮兮的。都是一家人,谁能说你坏话。”
陆华天还是不肯吃饭,陆畅的话听在他耳里仿佛意有所指。他的倔脾气上来:“你嫌我老了是吧,白吃白喝在你家,不满意是吧?”陆畅一脸无奈,劝个架也能惹火烧身。
他有气无力的堆起笑容:“爸,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谁敢嫌弃您啊。”
“你说我耳背,说我神经兮兮的,不是嫌弃我是什么?你这是当着你姐的面儿说我难伺候啊,想把我赶出去是不是?”
陆畅一脸无助的看着陆舒,这飞来的横祸让他难以招架。他尽心尽力的伺候父亲,却总是惹来父亲的抱怨。尤其当着客人时,把他说的百般不是。
他除了忍,竟没有别的办法。
陆舒知道弟弟的苦衷,赶紧帮忙说好话:“爸,小畅真不是这个意思。他刚才还和我商量,说过年了,再给你买点啥东西补补身体呢。”
桂韶尘知道陆华天是个物质之人,他立刻说:“姥爷,我给您买个助听器吧。您带上以后,啥都能听清。”
陆华天心里高兴,却不肯表现出来,嘴里还在小声咒骂:“除了你,没一个好东西。”
见他脾气缓和了,一家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
临走时,陆舒塞给陆畅五千块钱,叮嘱他:“咱爸就是那个脾气,别和他一般见识,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
这些年,从钱财到衣物,陆舒接济了陆畅不下十几万。除了桂韶尘,这个亲弟弟就是他最关心的人。
陆畅把钱还给陆舒:“姐,我们的钱够用,别再给我们了。”
“拿着吧,爸年纪大了,指不定什么时候需要钱。”
“你拿回来的钱够多了,爸都花不上。”
“那就留给娇娇,她现在的年纪正是花钱的时候,别委屈了孩子。”
……
桂韶尘站在楼道里看着渐渐老去的陆舒,他打心底心疼她。陆华天对她的态度忽冷忽热,她却从没忘记做女儿的本分,为他病床前尽孝,为他填补衣裳,为他那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什么也不能离婚而坚守自己并不幸福的婚姻,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