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刻中的装饰花纹种类奇多,而十之八九,为外国传入的母题及表现。其中所示种种饰纹,全为希腊的来源,经波斯及犍陀罗而输入者,尤其是回折的卷草,根本为西方花样之主干,而不见于中国周汉各饰纹中。但自此以后,竟成为中国花样之最普通者,虽经若干变化,其主要左右分枝回旋的原则,仍始终固定不改。
希腊所谓叶饰,本来颇复杂,云冈所见则比较简单:日人称为忍冬草,以后中国所有卷草、西番草、西番莲者,则全本源于回折的叶形花纹。
“连环纹”,其原则是每一环自成一组,与它组交结处,中间空隙,再填入小花样;初望之颇似汉时中国固有的绳纹,但绳纹的原则,与此大不相同,因绳纹多为两根盘结不断;以绳纹复杂交结的本身,作图案母题,不多借力于其他花样。而此种以三叶花为主的连环纹,则多见于波斯、希腊雕饰。
佛教艺术中所最常见的莲瓣,最初无疑根源于希腊水草叶,而又演变而成为莲瓣者。但云冈石刻中所呈示的水草叶,则仍为希腊的本来面目,当是由犍陀罗直接输入的装饰。同时佛座上所见的莲瓣,则当是从中印度随佛教所来,重要的宗教饰纹,其来历却又起源于希腊水草叶者。中国佛教艺术积渐发达,莲瓣因为带着象征意义,亦更兴盛,种种变化及应用,叠出不穷,而水草叶则几绝无仅有,不再出现了。
其他饰纹如璎珞(Heads)、花绳(Garlands)及束苇(Reeds)等,均为由犍陀罗传入的希腊装饰无疑。但尖齿形之幕沿装饰,则绝非希腊式样,而与波斯锯齿饰或有关系。真正万字纹未见于云冈石刻中,偶有万字勾栏,其回纹与希腊万字,却绝不相同。水波纹亦偶见,当为中国固有影响。
以兽形为母题之雕饰,共有龙、凤、金翅鸟(Garuda)、螭首、正面饕餮、狮子,这些除金翅鸟为中印度传入,狮子带着波斯色彩外,其余皆可说是中国本有的式样,而在刻法上略受西域影响的。
汉石刻砖纹及铜器上所表观的中国固有雕纹,种类不多,最主要的如雷纹、斜线纹、斜方格、斜方万字纹,直线或曲线的水波纹、绳纹、锯齿、乳箭头叶、半圆弧纹等,此外则多倚赖以鸟兽人物为母题的装饰,如青龙、白虎、饕餮、凤凰、朱雀,以及枝柯交扭的树、成列的人物车马及打猎时奔窜的犬鹿兔豕等等。
对汉代或更早的遗物有相当认识者,见到云冈石刻的雕饰,实不能不惊诧北魏时期由外传入崭新花样的数量及势力!盖在花纹方面,西域所传入的式样,实可谓喧宾夺主,从此成为十数世纪以来中国雕饰的主要渊源。继后唐宋及后代一切装饰花纹,均无疑义的、无例外的,由此展进演化而成。
色彩方面最难讨论,因石窟中所施彩画,全是经过后世的重修,伧俗得很。外壁悬崖小洞,因其残缺,大概停止修葺较早,所以现时所留色彩痕迹,当是较古的遗制,但恐怕绝不会是北魏原来面目。佛像多用朱,背光绿地;凸起花纹用红或青或绿。像身有无数小穴,或为后代施色时用以钉布布箔以涂丹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