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二十分钟以后,林逾静站起来了。
她回头一看,发现云晋尧的鼻尖都冻得有些发红了。
这也难怪,墓园都在市郊,这里空旷,连风都显得更刺骨一些。
而他穿得也不多,一向都只是衬衫和风衣而已,因为平时都在室内,很少到室外来。
“我收拾一下,就可以走了。”
她低声说道。
“好久没来了,不多待一会儿?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和他们说吧。”
云晋尧倒是体贴,并没有嚷着要走。
说完,他又有一点迟疑:“可不是和你爸妈说我欺负你了吧?”
语气里,满是不确定的味道,还带着一丝心虚。
林逾静低头整理着,因为墓园有规定,为了避免火灾,或者引来小动物,不可以随意留下易燃品或者食物,只能留下鲜花之类的物品。
把东西一样样放回袋子里,她没有说话。
“是不是啊?”
云晋尧真的开始惶恐了起来,想要表现表现,连忙伸手去帮她。
林逾静感到一丝好笑,推开他的手,低低斥道:“我和我爸妈说话,谁稀罕提你了?自我感觉那么良好呢。”
他一顿,有些无奈。
临走的时候,经过一处香堂,云晋尧脚步停下,走了进去。
“我上柱香。”
他低声说道,眉眼里多了一丝怅然。
林逾静留在一旁,没有跟上。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高大的背影。
凭借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云晋尧是在追思一个女人。
不过,林逾静看不到云晋尧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缅怀谁。
很快,他已经上香完毕,走了过来。
“回去吧。”
云晋尧沉声说道,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回去的路上,林逾静一直有些紧张。
“怎么了?一出来你就心神不宁的。”
他早就看出来了。
她实话实说:“你妈妈不是要见我吗?我作为晚辈,初次见面,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
换做是普通家庭,拎着大果篮,再提上几样营养品也就罢了,不算寒酸。
可云家却不是普通家庭,这就难了。
太奢华,她没有那个条件,打肿脸充胖子,反倒被人瞧不起。
太小气,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实在拿不出手,白白让人看不上。
所以,难怪林逾静纠结了半天,以至于坐立不安。
云晋尧笑了笑:“就这事啊,她什么都不缺,何况我也从国外给她带了礼物,你不用准备什么。”
她白了他一眼。
话是这么说,可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麻烦你绕到广平路,在路口那里停一下。”
林逾静想了想,对司机说道。
云晋尧好奇:“干什么去?”
广平路是本市有名的古玩一条街,足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那里全都是紧紧窄窄的老铺子,一家挨着一家,所售的东西也良莠不齐,有真有假。
识货的呢,确实能淘到不少好东西,转手就赚了几倍不止;若是没有眼力的,一口气就被骗个千八百万的,倒也不稀奇。
“到了再说。”
林逾静有些担忧,听说旧城改造,那一带就快拆迁了,也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他们到了一家老字号店铺,门脸很破,内里却藏了不少好东西。
老板是一个干瘦的老太太,一见到林逾静,她一双昏花的老眼顿时亮了起来:“小姐来了!”
她苦笑:“梅婆婆,你看清楚,我不是我妈啊!”
说完,林逾静回头对云晋尧说道:“这是我外公的至交好友,我叫她梅婆婆。”
老太太却好像糊涂了起来,一口一个小姐,叫的应该是梵音。
林逾静只好拉着她,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老太太很快进了里屋,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画轴。
“梅婆婆,我改天再来看你。我早就把手机号码抄在柜台那里了,你要是看不清,就找你外甥给我打电话。啊?”
林逾静接过画轴,耐着性子,指了指柜台的方向。
而老太太则是几乎不错眼珠儿地看着她,笑着不停地点头,看上去很是高兴。
走出店铺,她才低声对云晋尧说道:“她患了老年痴呆症,只记得过去的事情了,反而不记得眼前的。每次我来,她都把我当成我妈呢。”
他点头:“看出来了。她应该很喜欢你妈妈。”
打开车门,林逾静怔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她一生未嫁,无儿无女,只是因为崇拜我外公,就甘心一生守候。
而我外公却心有所属,两个人到死都是克己守礼,只是朋友而已。
她爱屋及乌,对我妈妈也很好,我妈凡事都会跟她说,包括和我爸爸恋爱的事情。我小时候,还总向梅婆婆打听,东问西问。”
说完,她脸色一红:“我这么说我爸妈,他们肯定要生气了。”
云晋尧去拉她的手,安抚道:“才不会呢,他们应该高兴,有你这么好的女儿。”
倒是林逾静听得几乎落泪。
她才不好,丢了双亲的脸面。
晚上,云晋尧带着林逾静回家。
朱文慧早就从云氏回到了家里,等着他们。
在此之前,林逾静也曾在财经新闻里看见过这位传奇女性——朱文慧二十五岁结婚,同年,丈夫去世,她宣布怀上了遗腹子,次年生下云晋尧。
云晋尧一出生就被爷爷云骁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朱文慧则成了女强人,试着接手云家的生意,并且打理得井井有条。
当唯一的儿子云晋尧二十岁那天,她果断退位让贤,只在公司挂了一个董事的闲置,交出手上的大权。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一个精明的女人。
“云夫人,您好。”
林逾静难免战战兢兢,她只能拿出应付那些客人的劲头,恭恭敬敬地问好。
“林小姐,你好。请你不要紧张,我不是那种一见到漂亮女孩就横眉立目的老女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