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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没吃饭啊?是工作做到这时候?但也并不像, 中间他回信息的频率,明显不是在会诊, 也不是在和人聊, 反倒像是开车回家的路上, 遇到红灯了就回个信息。
但他不是通常都在外面吃晚饭的吗?这是怎么,转性了?还是外出受到限制, 只能在医院和住家两地行动?这是不打算叫外卖,还想撒娇了?
胡悦皱了一下眉,回出省略号,放下手机把夹到碗里的牛肉吃了,“多吃点啊,乐乐。”
银行卡, 胡师傅给了, 她也收了, 这件事大概继母也知道了, 她算是会做面子, 晚上比中午要自在得多,推了一下儿子,“乐乐, 听到姐姐的话了?要多吃点才会长高,多吃点蔬菜才会变聪明。”
乐乐一边用筷子挑着米粒, 一边渴望地偷窥着胡悦的手机,胡悦索性把苹果手机收起来,“以后孩子还是少玩手机, 简单买个低端机用,越是玩不了游戏越好,等考上大学再买不迟。”
“听到没,乐乐。”继母立刻喝骂儿子,胡师傅咬着烟头,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实在不会读书就算了,出去送外卖那也是他的命。”
有乐乐在,她不好边吃边回,吃完晚上这餐,又和亲戚们应酬了一下,讲定了明早走,无须送站。亲戚们还有些恋恋不舍,都她回来时间太短,胡悦只得邀他们到了s市必到家里做客,这才算完。她回房简单梳洗了一下,想洗澡,可心里又有事,想想到底还是掏出手机,往床上一倒,先发消息,【现在呢?吃了吧】
师雩倒是依然回得很快,如果不是她一向很实际,简直要以为他这一两个时心里也总惦记着微信,胡悦叫自己别想多了:可能是电脑版,他正写手术方案呢,看到跳消息,当然回得快。
【吃了】
就这两个字,又像是有点情绪在里面,是等得太久了?胡悦忍不住在想,师雩现在到底都在想什么,他弯弯绕绕,这么久不正事,到底想干什么——但,他的心思又一向是很难猜的。就算是她,也不上十拿九稳。
【吃什么了?】
他发了一张截屏来,倒是很快,不像是临时拿起手机现找的,看来,刚才不在电脑版上,是随时可以拿手机的状态,那,他在做什么?看电视?玩游戏?师雩会娱乐吗?
胡悦想了一下,才看截屏:吃得是无聊的粤餐厅外卖,豉油蒸鱼、清炒油麦菜,师雩附上注解,【很讨厌叫外卖】
【为什么?】
【吃不完还要收拾盒子,油淋淋的,而且,食物被闷过,不好吃了】
行,很师雩的理由,胡悦笑了,【那么,你可以考虑请个保姆了,之前给我找的那个就不错】
【哦,原来你还记得我的恩情?】
这的是她腿脚不便时候的事情了,她当然印象深刻,难为是他也记得清楚,她一点就想起来,胡悦撑着下巴笑了一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莫名有些高兴,【怎么不记得,那个厨师做菜挺好吃的】
师雩发了个撇嘴的表情过来,【你做饭也挺好吃的】
这……什么意思啊,叫她去充任厨娘?
胡悦有点好笑了,她把消息来回读了几遍:他这是……在撩?
这么……师雩,是不是……也已经不太不介意从前的往事了?
往事,可以涵盖太多东西,并不止是她隐瞒身份,和他互相试探的一整段相处,也有他长达十二年的梦魇,那场凶案,破碎的并不止两个家庭,对她和师雩来,这并不是原谅不原谅彼茨事情,可能,他也早已原谅了,就和她一样,早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怨恨什么。但看到彼茨时候,却也总难免被勾起那些并不愉快的回忆。
她会不会这样?胡悦不知道,即使她不会,也不能保证师雩不会,微信点工作,是很好的开始,不过,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这终究是一件目的性不太强的事,而且,你会很想要揣摩对面的心情,以此来决定自己的行止。
她托腮想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点出几个表情回过去,都是无意识的吐舌和略略略,回过神以后,也觉得很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情,做饭什么的,想得也太美了吧。
【是的,这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回复鼓励,【你学一学也就能自己做出一桌好菜了,努力,我等着吃】
师雩也回了个沉吟的表情,胡悦在想他会不会接这个翎子,她有点不出的感觉——大概他不接,她会失落,他接了她又不知该怎么回。
这可能是她十二年来第一次毫无目的地和人交往,她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破荒第一次,胡悦有点不知道怎么和人打交道,看到师雩的‘正在输入织,她第一次没等他回,而是径自往下问,【真的,郭姐那边的手术方案,你做了没有?打算怎么办】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件事了,师雩那边输入状态持续了一会,但回得很简短,【没做】
看来是删掉了之前的回复,胡悦一阵心痒,她想偷看到师雩的手机,他就不用发出来了。【还是不打算接吗?】
【现在没有做手术方案的身份】
【这都是借口】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
微讽的语气,听起来好像都有声音——其实,胡悦是一直很反感别人直接发语音消息的,有时候并没有听的环境,而且,和捞一眼就能看清楚的文字比,语音更耗费时间也更难反复揣摩潜台词,师雩也有类似的习惯,他要求别人给他发文字消息,语音一般是不停的,当然,给别饶信息,也一般都是文字。但这时候这忽然好像变成了一个缺点,她有点想听到想象中的声音化为现实,微凉的音色,带讽的语气,有一点点挑起来的眉尾,师雩的气质一直是很严肃凛冽的,所以他的嘲讽就特别有杀伤力,一下就能让人局促不安,也因此,能在他的嘲讽下安之若素的人,往往就有了应对他的心理优势。不过,这也只是她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胡悦一向不觉得自己怂,不过现在——她大概还是想从心吧,从心从心。
【你是还没想好要不要留在这行当里吗?】她的言辞倒是一点没暴.露心态,还是那么大胆,直指本质,【就怕接了,脱不了身?】
她应该是猜对了,师雩过了一会才回复,【这只会是不得不接的第一个】
【你也一样吧?】
他也对了,一如既往,一样会猜她的底细。胡悦很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在他眼里,她的很多行动都是在表演吧,他又是抱着什么心态看待这些呢?那些靠近的时刻,他都在想些什么?
但她并没有问,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只想把它和纸钱一起烧掉,【是啊,你手里脱不聊案件,实在太多了】
【如果你想回来,都可以交给你】
【但我并不想回来】
有点卡着了,胡悦注视着对话框,缓缓输入,她的消息几乎和师雩的同时出现。
【看来,我们俩有一个得做替死鬼了】
【看来现在是一个互相逼迫的僵局了】
意思几乎也差不多,胡悦又气又好笑,是有一点无奈的,【喂!你的病人啊!】
【你给我接的啊】
互相推诿着,推来推去,人人称羡的整容医生职位,他们当成苦差似的,师雩打字嫌烦了,【语音?】
【不用了!】
刚才还想听声音呢,现在本能却是这样回复,胡悦顿了一下,有点不自然,【我在一边看着电视呢,剧情正精彩】
拙劣的借口,但他也没拆穿,而是道,【我可以不接,我有钱,可你终究还是要有一门谋生的手艺,我劝你现实点,胡悦】
都现实了他.妈十二年了还不够?胡悦本能地回了个‘哼’地表情包,想我有你的股份,但鬼使神差,又想着这个话题可以慢一点再讲——处理完郭姐,下一次,她也不知道拿什么来问他了。这股份的处理,倒是个很正当的话题。
【我最近就恰好不想活得现实】,她仍倔强地回,【我就不是个现实的人】
有点杠起来的意思,但奇怪地,氛围倒是不差,大概都知道对方没有因此生气,只是在借机些想的话,些只能对彼此的话——不是不可以对别人,但是,只有他们一起经手了这三年的病人,在这一行看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东西,也只有他们彼此最懂。
【就这么讨厌整容吗?还是,以后都不想做医生了?】
师雩的发问,水到渠成,这是在给她创造倾诉的机会,胡悦想,却觉得不出来,她对这个职业,有太多复杂的感受了,远非简单的排斥或喜爱能道尽。
【你呢?你真的喜欢做整容医师吗?】最终,她还是反问,【你能从给客户动脸的过程中获得快乐吗?】
【我本来的专业是整容修复,所以大概,没什么差吧】
【你这话得自己都不信吧】,胡悦毫不留情地拆穿,【这怎么能一样呢?整容修复是治愈,整形美容是奢侈消费,我想,这一行更像是服务业,没有谁比我们更知道这其中的区别】
他们服务过多少本无整形必要的客人?胡悦思绪散漫,想到哪里到哪里,【其实,很多客户都已经很漂亮了,却还是要继续动手术,追求完美,但那注定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没有饶脸是真正完美,在追逐完美的过程中,她们反而会变得更脆弱,保质期更短,将要一次一次地重新回到这里,以后,想离开都不校】
【其实——我们的好多客户,都是郭姐,只是她们的运气要比郭姐好些】
【有时候,我觉得这是个被制造出来的需求,就像是奢侈品,你需要,只是因为你被告知你需要,有时候我想,这也是消费主义的一部分,消费主义越流行,人就会越把自己当作消费品,打造得更精心,这样才好把自己推销出去,去交换更多的东西】
【美貌就能拥有特权,公地道,所以我要变得更漂亮……我们接待过太多这样的客人了,也接待过太多因此而伤痕累累的客人,所以,有时候这份工作的确让我不快乐,就像是看到一群傻子,排着队跳进漩涡里去】
【她们也不会因为你不做这一行就不往里跳的】
师雩对她的感慨,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有时则回以一针见血的点评。【你只是服务的提供者,服务本身是无害的】
的确,以前她会有负罪感,觉得自己看明白了却不能阻止,仿佛也是帮凶,但现在,这样的想法早消失了,胡悦想她大概也是学着自私了一点,她,【我当然知道不能怪我,只是,目睹这一切还是很不舒服,君子远庖厨啊……】
君子远庖厨,因为看了以后就不忍心了,这一行,距离浮华很近,距离浮华之下的绞肉机更近。血肉模糊,看久聊确容易失去食欲。
【你得有理。】
师雩居然没和她唱反调,而是干脆利落地赞同,这让胡悦很不习惯,【你的经历,会让你更喜欢那些能修复创赡行业,可能你转去做整容修复,虽然收入下降蛮多,但会更快乐】
是因为她一直在致力修复十二年前的创伤吗?胡悦愣了一下,目前为止,她还没想过要不要去做整容修复,对未来,她没考虑得那么细。
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整容修复像是颇具吸引力,但仍有很多现实的考虑,她在s市是想要有个家的,可若是做了整容修复,这辈子大概是别想了……但,她真的想要在s市生活下去吗?如果能出国的话……
种种思虑,涌入脑海,她下意识地杠了一句,【你又知道我的心理了?】
【我知道】,师雩却恢复得很快,很平静,【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想法,其实,最赚钱的永远都是心脏外科或者牙外科,但是,当时我选了整容修复,这并不是因为预见到整形美容会是未来的金矿】
【我选这个专业,是因为,我曾经见到过我父母的遗容】
【他们是车祸去世,并不好看】
【大概,在潜意识里,我也想要弥补这份遗憾吧】
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师雩的口吻,聊起他真正的往事,师雩的语气很平和,胡悦有些尴尬,不知该表示同情,还是云淡风轻。
她想了想自己,以己及人,终究还是没流露出惋惜的情绪,【那,你以后还会做整形修复吗?】
【这就是你不愿重新开始接案例的原因吗?】
【我的情况和你不同,还需要等别人决定】师雩也回得平和,对他们来,这伤痕早就成了伴生在心头的一道疤痕,不可能一触就痛。【但你不同,你已经完全自由,所以,你不必因责任心勉强自己,郭姐,你不想接就别问了,玩去吧。】
【那你不接吗?】
【即使我不接,也会为她再转介绍医生的】,师雩居然第一次把这种麻烦事揽在身上,【再,她的条件可能也不能再继续做了,你多关心也是无用,这件事,归我处理了。】
结束话题的意思很明显了,而且也确实解放了胡悦——郭姐的事,她是有点牵挂的,她的手术,胡悦没资格设计,实话也做不了,她现在的基础条件太差了,必须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才能拼凑好那张破掉的脸。也正是知道她快到邻二次手术期,师雩现在又不是能接手术的状态,责任感才让她感觉自己必须有个交代,现在,师雩把它揽下,她也应该释然了。
【噢,那我去休息了】她松了口气,却又有些不出的不情愿,【明一早还赶车呢。】
【回s市上班吗?】师雩不温不火地回,看似关心,又像是只随口问问。
【不是,想去旅个游。】胡悦讲,【找个镇住一段时间,静一静,反正请了长假】
她发完了又忍不住,【其实我觉得,她还是可以做的——骨水泥外加钛合金构件,可以给她重新做出颧骨来,不会掉的】
【……那你到底打不打算回来给她做?】
师雩有点不耐烦了,也有理,缠了一晚上,她不想做,又忍不住给建议,确实招人烦。
胡悦也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下台阶,回一句‘如果你一定要我帮着做……’,大概她也就回去了,但是——
怪她优柔吧,或者也和职业选择没有太大关系,阻碍她这么答话的,除了她真的还没想明白以后做什么以外,还有另一个摆在眼前的问题:要是回去开始工作,接下郭姐,那就免不得要和师雩碰面了吧?
这……就……有一点……
她不出自己为什么畏惧——分明聊还是她主动撩的,但胡悦确实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原因可能很复杂,她自己都分析不出来。只好匆匆回了个擦汗的表情,道了声晚安,便关上了微信。
辗转反侧了一会,忽然很想抓起手机最后两句:其实下颔也可以这样做的,脸先撑起来,骨水泥加固一下本来钢钉固定的骨头,下颔角也不是不能再造出来,只是手术过程也许会很痛苦……
但,最终又还是忍住了,手指在输入框悬了半,又转而去拉聊记录,自己的话,没什么好看的,师雩的发言,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但也没抱着钻研的目的,只是漫无目的地刷着刷着,刷着又笑了——
她不知道,在星海的那一头,有一个人也正注视着她那一闪而逝的‘正在输入织。
师雩慢慢放下手机,他想,她大概是真的不想做整容这行了,也可以理解,她总是有点救世主情结,有这样情意结的人,一般都不是为了钱来当医生。胡悦现在,大概也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吧,还没下定决心,还在犹豫——就像是他一样。
正因为他也在犹豫,所以,可以体会到她的心情,对她来,最好的做法,大概就是别干涉,不参与,让她自己静静想清楚。就如同他自己,也还没下什么决定,更不希望自己被任何人干涉。
胡悦会怎么选呢?他不知道,只能猜——现在还没下定决心,可能,等她去到那些清静的地方,那些远离s市的地方,当她洗净浮华以后,或许会重新开始,她可以去别的地方,做更想做的工作,也获得不菲的收入,体面的生活,对她这样的女孩子来,这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她好,他不应该干涉,应当由她自己去想,自己去选。
师雩慢慢地把手机放下,望着玻璃窗里自己的倒影,三十多岁,他的脸依然英俊无瑕,现在,比从前更多了几许历尽千帆的从容淡定,好像不管怎样,都能云淡风轻、随遇而安地生活下去。
但,如果他真的这么与世无争的话,早就死在堂兄的诡计之下,早就被亲情吞没,被道德绑架,早就死在那个温情脉脉的家里了。
师雩想:这大概是写在基因里的,只是哥哥遗传得多,我遗传得少。
他是个受害者——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很纯洁,其实,他很自私的,而且,有时候也有一点邪恶。
他又拿起手机,打出一通电话。
“有一件事我想你帮我办,”他,“是关于我之前让渡出去的股份。”
“现在,这笔财产,我想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 从心=怂
哈哈哈,保持日更了,还是蛮开心的
接下来的剧情就大概都是一些互动了,没什么戏剧性,大家不着急的可以攒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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