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医生, 和我一样鼻子出问题的那个女明星,她……现在修复了没有啊?效果怎么样啊?”
“修复了, 效果还可以, 和你差不多。”胡悦看了文姐一眼, “你真还要继续做啊?确定吗?虽然手术费是还有剩,但是, 这也只够做一次手术的,如果术后再出意外的话,后续修复手术的钱就不够了哦——而且我也预计不了要花多少钱的。”
“我……我做。”文姐面上仍有踌躇,但牙一咬还是下了狠心,“我不信我还会那么倒霉,别人都能继续做, 我为什么不能?”
可……你是贷款才凑到的手术费吧?
最近她心里有事, 工作不能是应付了事, 但的确比从前要更机械, 只专注病情, 对病人失去探究兴趣,但即使如此,胡悦随便一扫也能看得出来, 文姐的经济情况和以前大概比有了不的变化:十九层光鲜亮丽的女病人太多了,真殷实还是虚热闹真的很难瞒过人。那些借钱来整容的人, 很少有人能装出真正有钱人那种悠然自得的气质,总是情不自禁的紧张焦虑,却又比有钱人更孤注一掷、更喜欢冒险。手术方案宁可风险高一些, 也要见效快、收费低——她们常常是会找一些年轻医生做手术的,老医生的手术费更高,她们不愿出,而且也等不了那么久,她们的钱总是飞快地因为各种理由而消失。
一般来,这样的女客人从事的职业都比较边缘,甚至是越来越边缘,自从做整容医生以来,胡悦已经接触了很多这样的客人,她们在这条路上走得或近或远,最终的结果也各自不一,曾经的于姐才踏出第一步,她的妈咪白姐大概算是走到了最后几步,栽了,而她安排来组团打针的姐妹们,算是把路走到了一半。想要用美貌赚钱,低级一点就是这样,高级一点,像是朱姐,服务一个人与服务许多人,归根到底都是一种交易,美丽的长相也是她的工具,只是她更漂亮,用得更好,所以能换到的东西当然也就更多,所以,经济上她会更宽裕,但焦虑和急躁的心态却仍洗不脱。
文姐这样的病人,胡悦还是第一次见,她用美貌换来的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至少现在没有,否则,她至少不会这么从里到外都『露』着窘相,那不是衣裳包鞋的细节,而是神态中流『露』的局促不安、畏畏缩缩……她已经没有上班了,又没有额外的金钱来源,做完修复手术,只怕是已经透支了不少信用卡,现在还要拿余额来做眼睛……她什么也不想换,就是想要变得更漂亮些,宁可把自己的经济搞得崩溃了,心态,恐怕已出了问题。
“是喜欢被人夸奖的感觉吗?”胡悦想问她,“变美,大概也会上瘾吧?”
——但她最终仍没有出口,换做以前,她会规劝,也许甚至会带她去见见鬼面女,让郭姐和她自己的故事,以及她现在是怎样艰难地才能见到师雩一面。师雩很快就要被提回a市了,文书已经在交接,而她的手术仍遥遥无期,恐怕很难在他走之前打通关节,做一次修复手术。
可现在,胡悦没有这份心劲了,她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定要做的话,我给你开住院单,我的手术安排不密,约好床位,看好效果图,明就能给你做。”
主治医师做了近一年,两年就可以叫资深了,胡悦现在手底下也是管着饶,她把文姐安排给谢芝芝交接,刚好顺带把效果图甩给她做,“你马上也要做主治了,多学一点是一点。”
谢芝芝的专业其实不是面部结构方向的,不过,将来要是想去私立医院的话,最好是什么都要懂一点,她也有心,当住院总这段时间非常扎实地去学,各方向的案例都有接触,文姐是要开眼角而已,是易学难精,但这个手术门槛其实很低,设计个方案不在话下,微信上打过包票,第二和胡悦吃饭的时候就不断看她,胡悦被她看得奇怪,“怎么啦,我脸上有饭粒吗?——还是我玻『尿』酸过敏了?”
这是个很可怕的事,对玻『尿』酸有不良反应的话,有时候自己的脸肿了都还不知道呢,谢芝芝连忙摇摇手,“不是,不是,你脸没事,我就是觉得……”
她有些踌躇,但还是道,“师主任的事,对你影响好像很大,悦悦,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胡悦知道她是在自己打针的事情,正要话,谢芝芝又抢着,“不止是打针,还有今你送来那个病人……”
以她们的交情与利益关系,这话,大概是交浅言深了,因此谢芝芝很犹豫,但却还是忍不住完了,“如果从前,我觉得你会劝阻她的,她是贷款来做的手术……我看出来了,你不可能没看出来。”
胡悦的确看出来了,她一怔,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芝芝瞧着她,低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你心里有事……我总感觉你最近情绪很低沉,好像什么都提不起劲似的。”
“……是吗?”胡悦心底五味杂陈,只能这样回。
她们算不上是真正的朋友,话都很讲究分寸,以谢芝芝的为人,会这样其实是极罕见的表现,因此她也绝不可能再往下讲,转而笑道,“过段时间就会好吧,你也在改变了不是吗?我看得出来,你很努力了。”
是已经猜到了,她最近陷入了困境吧……毕竟,保妥适还是找她给打的。胡悦心里不出的滋味,她停下了筷子,“是这些事……太沉重了,催着自己去改变,去成长,也获得了一些力量,但,仅仅是跨出一步,就感觉已经抽干了力气,很难往前继续去走了。”
谢芝芝没有多问,只静静听着,沉默了一会,道,“希望这一切快点过去,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