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宇并不看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依洄。
自从田雪的爸爸田厚德,任西周市城市服务开发办公室主任之后,两家的关系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本只是同窗之谊摇身一变却变成了世交。
出于一些无奈的场合,两家的父母时常会拿两个孩子唠家常,唐靖宇的爸爸叫田雪为未来的儿媳妇,田雪父母也是很看好唐靖宇,毕竟唐家就他一个儿子,这么大的家业何愁女儿没有好的未来。
当然唐靖宇很少回家参加这样的场合,有时逼得紧了,还是会应付应付。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去反驳反驳。时间长了,也懒得去争辩,就这样两家关系在外人眼里早就是亲密无间的亲家,有些事也是顺水推舟就办了。
“你这样的大小姐,不适合到这种地方来,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依洄也不看她,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她那双隐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紧紧的攥着,手心里不知是汗还是刺破手掌而流的血,感觉黏黏的。
依洄掩饰着她内心的不安,此刻的她就像一支断了线的风筝,随着风的方向左右摇摆……
一只大手放在她瘦弱的肩膀上,隐隐传来一阵阵温热。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样温暖的声音响在依洄的耳际,使得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满怀期望的抬起头,明亮的双眸有一瞬间的暗淡,映入眼帘的是欧阳润泽那双担心的眼,少了白天时的散漫随性。
“你怎么来了?”依洄看了看欧阳润泽,又看了看对面的唐靖宇,那双手还纠缠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刺眼的要命。
“哦,我有一个朋友突然生病住院了,我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你怎么在这?”欧阳润泽明知故问。
吃饭的时候欧阳润泽记下了依洄家人的联系方式,并且嘱咐他们无论遇见任何事只要自己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刚才依然发微信说他姐的女同学盛气凌人有意找茬,让他来助助威,还说爸爸突发脑出血住院,他本来正在开会研讨收购威亚城市广场的规划部署,结果她抛下一句话,扔下一屋子的人,却跑来看“朋友”,让他老爸知道了,非得气个半死。
“我爸在里面做手术,还不知什么情况。”依洄担忧的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我说,依洄,你也不介绍一下,这位帅哥是你——”田雪拉着唐靖宇上前几步意味深长的说。
依洄懒得和她说话,继续看那盏红灯,她心中唯一祈求的便是爸爸的手术能顺利结束。既然谁也不喜欢谁,又何必勉强自己去迎合她?唯有沉默是对她最大的蔑视!
“怎么?做了大英雄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看来唐靖宇为你做的有些不值啊!”显然依洄的态度刺激了田雪,她精致的妆容变得有些扭曲。
“这位小姐,这里是医院,请你有起码的道德心和同情心来对待你的朋友,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如果你有悖原则,我想接下来的话不用我多说。”
欧阳润泽慢条斯理的说着,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言外之意就是你再这样下去,你就不是人!不带脏字的骂人,高人一等!
“这句话说的最有道理!社会人就是不一样,欧阳哥!”依然在一旁叫好道。
欧阳润泽给了他一个眼神,意思就是——和我混准没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叫不值?再说值不值又和你有什么关系?”依洄注视着田雪。
“依洄,别听她胡说了,现在最主要的是等依叔从里面平平安安的出来。”唐靖宇挣脱她的束缚,走到依洄的身边。
“这是你朋友?”唐靖宇问。
“你好,我叫欧阳润泽,你就是唐靖宇吧,都说咱俩长得像,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但是没听长辈们说我还有至亲流落在外啊!哈哈!”欧阳润泽笑意不达眼底。
“你好,我是唐靖宇,和依洄从小在一块长大,可谓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依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至于这皮相,宇宙的无限大和无穷多,使得一些小概率的事情都会发生,也不足为奇了,”
“现在是信息时代,竹马已经跟不上节奏了。”
“虽然跟不上节奏,但是曾经的美好只有我们知道。”唐靖宇看着欧阳润泽,两个人的眼睛里仿佛能碰撞出火花。但绝对不是爱情的火花。
“如今身边佳人相伴,回忆曾经的美好只会徒增伤悲不是吗?”
“唐靖宇,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当年的“猪头”“糖块”再也叫不出口了。
“就是你那个舅舅!”
“能不能少说两句!田雪!”唐靖宇有些恼怒的看着她,拽着她往外。
“干嘛拉着我,你弄疼我了!你不想让她知道,我偏让她知道!你的那个所谓的舅舅那个无耻之徒,说出了你离家出走的秘密,哈哈,那个秘密,唐靖宇一气之下想揍他,没想到却把拳头砸在了墙上,那只手以后能不能拿枪还不一定,为什么,依洄,没有你时,我们都好好的,遇见你为什么一切都乱了?你就是祸害!”随着一声清脆的手掌与脸蛋碰撞声结束了她疯狂的喊叫。
“你打我?唐靖宇!你真行!你们男人都是一路货色。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现在她回来了,你是不是想甩掉我?”两只高跟鞋已经掉了好远,田雪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大理石地上,泪水已经将吗精致的妆容冲毁的一塌糊涂,此刻的她像个跳梁小丑,惹来许多人站在那里指指点点。
“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贱!你别让我恨你!田雪!”唐靖宇
“我是贱!我贱得围着你转了十多年,我贱得想尽一切办法护你周全,我贱得身心疲惫!”田雪哭得稀里哗啦,
“快把鞋穿上,地上多冰,我不会打扰你们的,但是我声名一点——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祸害!”依洄将两只高跟鞋规规矩矩的放在田雪的脚边,
“猪头,你和田雪先回去吧,这里我可以的,别让人家看了笑话。”依洄镇定自若的说。
“少在这里装了,你从小就最会装!装可怜,装清高!”
“唐先生,请你把这只疯狗带离这里!要不然我可要报警了。”欧阳润泽扶着依洄有些颤抖着的肩膀,这个傻女人真的很会装,装得比谁都坚强,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她就是不让它掉下来。
“谁是疯狗?谁是?”田雪发疯似的冲着欧阳润泽就去了。
唐靖宇担忧的看了看依洄,弯腰捡起地上的两只鞋,将田雪拦腰抱起。
张然靠在冰冷的墙上,冷眼观看着发生的一切,只是他紧皱的眉头和紧握的双手出卖了他此刻痛苦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