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从气势上,徐轲就已经输给了这肥壮的秃头大汉,这令他很不爽。
所以,当和大汉瞪上眼的时候,徐轲便豁出去了,忍着眼睛的酸痛,想要在这方面胜过大汉。
可他又输了!
揉搓了一下发酸的眼睛,徐轲又拿起鸡蛋扒拉了两口,问道:“不知大哥您嵌这么一块铁在身上,是为了什么?”
对于大汉的身份,徐轲有所猜测。
这货应该是个地下大佬,手下小弟万千,
嵌这么一块铁在胸前,估计是为了防止在争地盘、打野仗的时候有人朝他胸口捅刀子。
这么一想,徐轲对大汉的态度愈发恭敬。
要是稍有怠慢,躲在门外的几十个小弟可能就直接冲进来了。
大汉瞥了徐轲一眼,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像是在嘲讽。
“不该问的,别问!”
“那你这个我做不了!”徐轲摆摆手,“你也知道,想要把铁皮嵌进去,就必须将铁烧得通红。那就相当于是一块烙铁贴到了你身上,你明白吗?”
“这一点,不需要你说!”
徐轲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碗,“你也要知道,这之后的日子里,你可能面临着感染等一系列足以要了你的命的威胁。”
“心死了,人也就死了;
人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大汉脸上出现了一抹苦涩。
徐轲在心中给大汉竖了个大拇指,暗道:“逼格真高!都特么能当哲学家了!”
“对了,铁片上,帮我烙个名字,邱红雨。”
“好的。”
“谢谢!”
徐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是在跟我说谢谢?他居然跟我说谢谢了?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高冷啊!
见徐轲面露惊讶,大汉解释道:“我跑了很多家铁匠铺,他们都拒绝了我这桩生意。”
徐轲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娘希匹的,老子要不是因为缺钱,也不可能接你这单生意!
自从有了金钱这种东西后,驱使人类劳动的最主要动力就由食物变成了金钱。
“嗯。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会喊你上去。”
“好。”
打铁的屋子是在二楼的第三间屋子,
徐轲进屋,先扫了一眼,然后开始生火。
前七天的时间里,他也没太怎么闲着,把这里的工具全都熟悉了一遍。
这也是他敢开门营业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造就了徐轲在打铁方面的天赋异禀。
拿起锤子,徐轲感觉母亲的身影就在眼前。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因为自己的事而难过。
“唉,挣点儿钱,回去看看吧!”徐轲拉着风箱自言自语道。
在这个传统手工逐渐被机械取缔的年代,这“大王铁匠铺”可以说是现实中的一股清流了!
往好听了说是传承古老手艺,
难听点儿就是不思进取,固步自封。
传承,讲究的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一味地瞎传承。
徐轲也深知这一道理,所以他一直想改造铁匠铺。
奈何……没钱。
不过,这铁匠铺里烧火的炉子,却有些特殊。
从表面上看,就像是桑拿屋里加温的石炉,
可石炉是通过电加热的,而铁匠铺里的炉子,却是用火加热的,而且不需要任何引燃物。
拉两下风箱,火苗自然就蹿起来了,
拉的次数越多,火烧的越旺。
徐轲很想把这炉子拆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材料,说不定能值俩钱,
卖了,或许就有改造铁匠铺的资金了!
可惜,他根本拆不开炉子,
整座炉子浑然天成,找不到任何一个螺丝钉,便就此作罢。
徐岭在留给徐轲打铁工具的同时,还留给他不少的原材料,全都放在走廊最里面的屋子。
徐轲取了一块大小合适的边角料,蹦蹦跳跳地回到了打铁屋里。
按照对这种传统手艺的了解,徐轲直接将这块边角料扔进了烧的通红的炉子里,然后开启了漫长的等待。
再硬的直男也会被长时间的软磨硬泡掰弯,
就像是这块经历了长时间高温的边角料,
终究是忍受不了高温的猛烈摧残,
在这一刻,
彻彻底底的红了!
徐轲用长铁夹子将这块烧红的边角料捞了出来,放在了打铁台子上。
“铛!铛!”
徐轲用那把有自己半个脑袋大的锤子敲了两下,
然后,没力气了。
太沉了,这锤子太沉了!
母亲打铁皮的时候,用的是小型的锤子,比钉钉子的那种锤子还要小上三分。
而徐轲手里这把锤子,那就是大哥大中的老大爷。
这是徐轲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自己体虚。
就敲了这么两下,他的胳膊筋就已经抻了,力气也去了个七七八八。
而那块铁,除了温度稍微下降了几分,再无任何变化。
徐轲紧盯着那块看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的铁,心中燃起了一股怒气。
“好,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某一任前女友了!”
徐轲忽然来了力气。
“铛!铛!”
两下,
霸气威武,却又不失韵味。
然后,又没力气了。
“算了。”
徐轲叹了口气,用夹子将边角料又扔进了炉子里。
他打算请大汉来一顿打铁自助。
拉了两下风箱,让火烧的又旺了一些,
徐轲这才满意地下了楼。
大汉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猛然睁开眼睛看向楼梯口的徐轲,面露惊讶地问道:“这么快?”
徐轲抿了抿嘴唇,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那个,我胳膊受了点儿伤,要不您自己上去打?我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大汉:“……”
徐轲带着大汉来了二楼,并直接走到了第三间房门前。
“就是这儿了。”
徐轲推开门,一股热浪铺面而来。
大汉皱了皱眉,没有立即进屋,反而转身打量起身后的墙壁。
徐轲也没催他,主要是不敢。
“大哥,看啥呢?”
大汉摇摇头,转身进了屋子里,
然后,
“砰”的一声,
大汉将徐轲关在了门外。
徐轲:“……”
算了算了,大汉都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不傻,能用明白那些东西,自己就不进去了吧!
“铛!铛!铛!”
听到屋内传来了打铁声,徐轲转身朝着通往一楼的楼梯口走去。
在路过通往阁楼的楼梯口时,徐轲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自从那日在阁楼“泉水”里复活之后,徐轲就再也没进去过一次。
人们总会躲避某些有着不好回忆的地方,尽力避免进入甚至是靠近这些地方。
徐轲对小阁楼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回想起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里面用了五分钟从床走到门,怀疑床下有人又用了五分钟从门走到床,见床下没人便又用了五分钟从床走到了门,
加上出来后,如猎鹰俯冲扑食般摔下楼梯。
所以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徐轲连看都不看小阁楼一眼。
可是现在,这小阁楼忽然像个白花花的大姑娘,正躺在床上冲徐轲勾手。
徐轲内心产生了一种进去看看的冲动。
嗯,这个“进”字用的不错!
忽然,屋内的打铁声没了。
徐轲转头看向第三间屋子的门口。
“吧嗒”一声,门开了。
大汉探出脑袋看向徐轲,皱了皱眉,“你在面壁?”
徐轲一愣,“什么面壁?”
“不面壁你冲着墙干什么?”
“这是楼梯口!”
“你当我瞎了?”
徐轲:“……”
大汉是打铁把自己打傻了吗?
这么大的一个口子,你看不到吗?
“你好好看着!”
徐轲有些生气了,向前迈出一步,打算踏上第一级楼梯。
“砰!”
“嗯?”
“砰砰!”
“我去?”
徐轲的脚停在了半空中,
并不是他想停住,而是被逼停得。
他和通往阁楼的楼梯口之间,像是有一面透明的玻璃。
不远处的大汉忽然挤出了两个字:
“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