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不远处的陈则,走上前来,拍了拍陆正南的肩:“走,兄弟,咱们喝场酒去。”
陆正南强自微笑,掩饰此刻心中的百感交集,跟着陈则上车。
在路上,陈则望着前方,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正南,说真的,我还是觉得,你跟初晓,是最合适的一对儿。”
陆正南没作声。
“回古城来吧,从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再干一番事业,把你以前失去的,都赢回来。”陈则侧过脸来,望着笑:“别辜负她。”
陆正南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这座熟悉的城市。
是,当初的落败离开,其实他也不甘心,即使去了别处,他也总挂念着这里,这个留下了他人生中最深刻也最珍贵的记忆的地方。
“好,我回来。”许久,他终于低低地说出这句话。
陈则欣慰地大笑着拍他的肩:“好哥们儿,你回来重新开一公司,我还给你当法律顾问,这次,全免费,就当我技术入股了。”
“嘁,你算盘打得倒美。”陆正南不屑地撇嘴,心中却溢满了温暖和勇气。
是,他要从头再来,不辜负这些朋友,不辜负……他最爱的人。
喝酒的时候,两个人不热闹,他干脆打电话把俞行远他们也都招来。
“哎呦四哥你回来啦。”盛璇从小就是这群人里最小的妹妹,此刻跑过来,腻着陆正南撒娇:“我真想死你了。”
“去去,正主在那边啊,一会儿吃醋了可不怪我。”他笑着把她从怀里往外推。
盛璇吐舌,还是紧紧抱了陆正南一下:“我是真想你了,长年累月地都见不着你。”
“以后不会了。”陆正南拍了拍她的头:“我打算……回古城重开公司。”
此言一出,连俞行远和项岷也都愣住,盛璇更是惊喜地望着他,半晌,跳起来再次抱紧了他,又是笑又是掉眼泪:“真的,四哥?真的?”
陆正南拍着她的背,望着那边的俞行远和项岷:“真的,我要回来了。”
他们也走过来,一左一右地攀住了他的肩,四人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今儿是痛快日子,来,别搞得这么声泪俱下嘛,喝酒喝酒。”陈则在那边插科打诨地闹气氛,大家也都释然,各自入座。
“欢迎老四回来。”俞行远举起酒杯,其他人也共同相碰,一饮而尽,深情厚谊,全在酒里。
酒过两旬,情绪都平静了些,盛璇好奇地问:“哎,四哥,之前我们怎么劝都没用,这次你怎么突然想开了呢?”
陆正南转着手里的酒杯,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因为初晓。”
“四嫂?”盛璇惊呼。
陆正南将今天的事讲了一遍,三个人都呆了,盛璇用手捂着眼睛,泪又流了下来,一直摇头:“四哥,真的,四嫂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她是。”陆正南点头,眼角亦是发涩。
“老四,加把劲儿,”俞行远按着他的肩:“等以后,重新把她追回来。”
“对,追回来追回来。”项岷在那边,用筷子敲着酒杯起哄。
陆正南只是笑,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黯然,眸底,似乎透进去一丝亮色……
而那天叶初晓从公证处出来,回到旅馆,e日c见到她时嗔怪:“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路又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她笑了笑。
“事情办好了吗?”他又问。
她想起刚才的情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了。”
“那就好。”e日c微笑:“进去吃饭吧。”
她点头,跟着他进餐厅,可刚坐下,经理却突然进来了,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初晓,才走到e日c身旁耳语。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站起身来:“初晓,你先吃饭,我有点事处理一下,很快就回来。”
她答应,看着他们出去,却又隐约觉得方才经理进来时看她的那一眼,不大寻常。
那边,e日c来到大厅,便看见了那位前来“拜访”的不速之客齐禛。
“你好。”e日c不动声色,如同对待每一位来宾一样,客气地打招呼。
齐禛却没有他这么友善,目光阴鸷:“听说初晓和你一起回来了是吧?”
e日c不置可否地笑笑:“齐总对我们的事情很关心啊。”
他用的那个词,“我们”,让齐禛心中更是火冒三丈,冷声说:“叫她出来。”
e日c只是平静地望着他:“你如果有什么话要对初晓说,我可以代为转达。”
“你凭什么帮她转达?”齐禛嗤笑。
“就凭……”e日c的眼神闪了闪:“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不可能!”齐禛的心如同巨石一击,低吼出声。
“怎么不可能?”e日c淡笑着反问:“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
“我要见她!”齐禛咬牙,眼底有暴怒的神色。
但e日c不为所动。
齐禛在盛怒之下,伸手推倒了身边的景泰蓝花瓶,“砰”地一声,摔得粉碎。
周围的人都被惊动了,愕然地驻足看向这边。
“如果她不出来,今天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齐禛语气狠厉。
“这个花瓶,价值不菲。”e日c挑了挑眉:“原本,我是可以让你照价赔偿的,不过看在你是米粒儿的亲生父亲的份上,今天就算了,但是如果你再继续闹事,我只能报警,我想,即使你在这里势力再大,港商的合法权益,政府也总还是要保护的。”
齐禛气得颈侧的青筋直跳,狠狠地盯着他。
e日c也并无半分示弱的意味,坦然地和他对峙。
而这时,原本在餐厅吃饭的叶初晓,也隐约听见了外间的动静,加上之前心中本就存有疑惑,便走出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刚到走廊出口,看到大厅里站着的那个人,刹那间呆住。
齐禛对叶初晓的身影,还是那么敏感,一眼就看见了她,顿时大喊:“叶初晓!”脚步已经向这边冲了过来。
e日c目光一怔,随即立刻回身,拦在了叶初晓前面。
齐禛无法碰到叶初晓,便推搡e日c,他却抓住了齐禛的胳膊,两人较劲中,保安也已经过来,硬是拉开了齐禛。
“叶初晓,你有胆子做,没胆子面对吗?”齐禛怒极,指着叶初晓骂:“米粒儿也是我的女儿,你居然把她藏起来,让我一辈子见不着,你太自私!”
叶初晓此时,也已从方才的惊愕中回神,慢慢镇定下来。
“齐禛,这世界上,谁都比不过你自私。”她冷然地笑,没有再躲在e日c的背后,而是走了出来,直接面对齐禛。
齐禛看着她和e日c并肩站立,想起方才e日c说她已是他的未婚妻,还有之前唐茜茜说的那句,米粒儿又多了个爸爸,不由得怒火攻心,大吼:“我才是米粒儿的爸爸,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早就说过,我是米粒儿的妈妈,却不是你的妻子,你忘了吗?”叶初晓扬起下巴:“齐禛,你放心,等米粒儿长大了,她如果想回来看你,我不会阻止,但是其他的,你和我,已经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好,好,”齐禛缓缓点头,眼中满是恨意:“叶初晓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呢,”叶初晓垂下眼睑,自嘲地一笑:“我一直都等着,看这个关于你的恶梦,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彻底醒。”
e日c听了这句话,心疼地揽了揽她的肩,而这一幕,更是戳痛了齐禛的眼睛,瞳仁四周,似已裂出赤红的血丝。
他就这么死死地瞪着他们,许久,才转身离去,上车之后一路狂飙……
齐禛走了,叶初晓在心里,沉沉地叹气。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这辈子和他遇见,是一场冤孽,于她是,于他也是。
“好了初晓,上楼去休息吧。”e日c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低声劝慰她。
她经历了这一场,也真的觉得累,接受他的建议上楼,回到房中。
“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他半蹲在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谢谢你,e日c。”她低低地说。
“应该的。”他温厚地笑:“你干脆睡一觉,我猜你昨晚也没怎么睡好。”
她昨晚,的确没睡好,一直想着陆正南的事。
思及此,她再面对眼前的e日c,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既感激,又愧疚。
“睡会儿吧,等下午起来,才吃些东西。”他站起来,如同抚慰孩子般,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发:“我先下去,有事你就叫我。”说完便离开,为她关好了门。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躺倒在床上,缓缓地闭上眼睛,脑海中,陆正南,e日c,齐禛,三个人的影子交错闪现。
最后,一声叹息,幽幽响起,似打破了这房中的寂寥,又似使这房中,更寂寥……
而就在那天晚上,另一位不速之客又造访了旅馆盛璇。
当叶初晓下楼见到她的那一刻,被她抱住,哽咽着叫“四嫂”时,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良久,她的情绪才缓和了些,叶初晓带着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人坐在床边,一时无言。
“四嫂,当年……我们都对不起你。”盛璇咬唇。
叶初晓知道,她说的是离婚那件事,当初,他们都帮着陆正南瞒她,没有人告诉她真相。
叶初晓轻叹,拍了拍盛璇的手背:“都过去了。”
盛璇在听她这么说之后,初时释然,接着眼神却又变得沉郁,期期艾艾地问:“四嫂,你跟这个叫e日c的……是真在一起了吗?”
叶初晓沉默了半晌,反问:“是陆正南这么说的吗?”
盛璇犹豫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我们没有真的在一起,至少现在没有。”叶初晓的唇边,有淡淡的苦笑。
盛璇大喜:“那你和四哥……”
叶初晓不语。
盛璇的声音变得更低:“四哥今天说,会回古城来重新创业。”
“是吗?”无论如何,听到这个消息,叶初晓都觉得欣慰。
“所以,你等等四哥好不好?”盛璇靠过来,眼巴巴地望着叶初晓。
叶初晓没回答,只是抱了抱她。
盛璇只当这就是答应她了,乐观地撒娇,非要留下来跟她一起睡。
叶初晓被她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
她叽叽喳喳地讲这边发生的事,又问叶初晓和米粒儿在那边的生活,到最后实在撑不住,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竟就这样睡着。
对这个单纯明快的女孩子,叶初晓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