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齐禛出现在客厅里,浴室里有昏黄的光,映着玻璃门上氤氲的水汽,朦胧而诱 惑。
他关了门,顿了一下,又将门彻底反锁。
随即,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外,旋转门锁。
叶初晓这时,刚刚洗完准备拿毛巾,转身的一刻,忽然看见把手在动,顿时惊叫一声:“是谁?”
齐禛没答,直接推开门闯进去。叶初晓此时,已经扯下毛巾挡住自己的身体,当看清是他,更是惊愕而愤怒:“你想干什么?”
他贪婪地浏览她裸露在外面的肩膀和锁骨,刚洗过澡,此刻她的肌肤泛着淡粉,即使隔着距离,也仿佛能闻到芬芳,让他的欲 望叫嚣。
他那样狂热的目光,让叶初晓周身涌起寒意,这一刻的他,让她想起了当年,在那个破败肮脏的仓库里,疯狂无耻的石磊。
她一步步往后退,他一步步向前逼,直到她的背贴上冰凉的墙,才发现自己无路可退。
“你别过来!”她一只手握紧了胸前的浴巾,另一只手在背后摸索,想要找到抵挡的工具。
可他没让她有这个机会,猛地扑上来抱住她,唇就压了上去。
“放开我……”叶初晓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他,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浴巾,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强烈的屈辱,让她恨到了极点,猛地提起膝盖,重重撞击他的胯下。
他痛得闷哼一声,手不由松了力道,她终于挣脱开他的桎梏,逃出了浴室。
然而,当她冲入客厅,想要开门,却发现门被反锁,钥匙还在浴室中换下的衣服里,她几乎绝望。这时,齐禛也已缓过劲,追了出来。
叶初晓眼见他逼近,心一横,冲进了厨房,拿起案板上的刀,对准了自己的脖颈:“你要愿意奸 尸,那你就过来,我今天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你别……”齐禛试图向前,可他才动了一步,就见她手一压,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初晓你何必呢?”他叹息,只得缓缓退回去。
“齐禛,”她的眼中有深刻的愤怒,也有失望:“你是怎么就从人变成了禽兽?!”
他受不了她这种眼神,低吼:“我不过是爱你,这也不对吗?”
“爱我?”叶初晓一哂:“你应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还懂不懂什么是爱。”
齐禛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坚持:“初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这房子,还是布置成原来的样子吗?我就是想告诉你,曾经在这里你失去的,我如今会在这里,都补偿给你。”
“不必了。”叶初晓目光冷然:“你这样的补偿,我承受不起。”
“你真无情无义!”齐禛怒极,激动之下又要上前,叶初晓便将刀又往下压了一分,这一次,血自刀刃的边缘滴落,在白色瓷砖上,绽成一朵赤红的血花,看着分外惊心。
“出去,你现在马上出去!”叶初晓的眸子里,有鱼死网破的狠绝。
齐禛的手,在身侧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终骤然转身离开。
听着大门关上的声音,叶初晓飞奔出去,挂上了门口的保险链。
手里的到“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腿发软,扶着沙发靠背,慢慢地坐下,嘴唇冰凉。
半晌,她才摸到沙发角落的手机,拨通了陆正南的电话。
听见他在那边“喂”了一声,她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正南,我想回家。”
陆正南发现她在哭,急忙问:“怎么了?”
她说不出口刚才的情形,只是啜泣。
“是不是齐禛……”陆正南咬紧了牙。
“我想回家……我真的好想回家……”她哽咽着不断重复这句话。
他亦是心如刀割,低声哄她:“好,我过两天就来接你。”
叶初晓在这边握着手机点头,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落。
陆正南安慰了好一阵,她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进去换了衣服,拿好东西出门,自始至终,她都没挂断电话,仿佛只有听着他的声音,她才是安全的。
到了楼下,齐禛的车正等在外面,见到她,脚步动了动,但没敢上前。
叶初晓望了他一眼,目光中的敌意,让他心里一颤。
而陆正南在那边,也感觉到了这一刻,气氛的凝固,猜想到她一定是又见到了齐禛,心中怒火更炽。
他知道,叶初晓不是个太过于脆弱的人,何况如今为了米粒儿,她绝不可能轻易说出要回家这样的话,今日的齐禛,一定对她做了异常过分的事。
“乖,往前走,不要怕他。”他强压着愤怒,低声鼓励她。
她“嗯”了一声,径直绕过齐禛,走出了小区。
齐禛看着她的背影,还有她手上一直握着的手机,恨得脸色泛青……
叶初晓回到医院,有熟悉的护士看见她脖子上的刀痕,惊讶地问怎么回事,她只轻描淡写地回答是不小心误伤的。
对方见她不愿说,也不好过多追问,拿了碘酒过来给她消毒,正在这时,齐禛也回来了。
他一进门,叶初晓的脸色便蓦地一沉,气氛降到了冰点。
护士想到之前传言他们并不是真夫妻的事,顿时觉得尴尬,匆忙上好药就走了。
室内死寂,半晌,齐禛又想采取怀柔政策,说了声“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太不值钱。”叶初晓冷嗤:“再过两天,正南回来接我,到时候我会带米粒儿回古城。”
“你疯了?”齐禛低喝:“这里的医疗条件比古城好得多。”
“回去了以后,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米粒儿治,实在不行,去北京香港也行,但是我没法再和你呆在一起。”叶初晓握着米粒儿的小手,心中有歉意。可是现在,她真的已经忍无可忍,齐禛才是真的疯了,他已经彻底不可理喻,再留在这里,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北京香港,说得倒轻巧。”齐禛望着她片刻,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那也要陆正南有这个能力才行。”说完他便转身出去,在门口正好撞上方才给叶初晓上药的那个护士,他这一瞬间眼神的阴鸷,让她吃了一惊,但假装没看见,低着头匆匆而过。
而齐禛走到了拐角处,开始打电话:“看样子,陆正南现在还是很清闲嘛,那就再给他加一把火。”
那边的人问了句什么,他直接吩咐:“对,不让他有喘气的机会。”
通完话,他转着手机,笑容狠戾……
就在第二天,税务局再次收到匿名邮包,里面竟又是一本账簿。
当内部的熟人告知陆正南这一消息,他先是一愣,随即自嘲地调侃:“哟呵,敢情还分上下册呢。”
“正南啊,你这次……唉!”对方无奈叹气。
“算了兄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时候了你还能帮着我,我已经很感谢了,剩下的事儿,你也甭为我太担心。”陆正南苦笑,挂了电话闭上眼睛靠进椅背,缓慢地左右旋转,眉宇间,已失了平日的锐气,只剩悲凉。
他明白,齐禛再一次下了狠手,为的就是彻底置他于死地,再无生路。
坐了许久,他召集各部门主管开会,做最后的遣散安排。
会场一片哀戚,陆正南在最后,站起来对大家一鞠躬,说了声“抱歉”,有女下属已经忍不住落泪。
他无法多停留,匆匆走出那栋大楼,上了车也不敢回头。
奋斗了这么多年创下的基业,怎么可能舍得?可如今,不舍又如何?他已被逼入绝境。
开着车在城市里茫然地游荡,电话铃响了两次他才转头去看,可当他看清那个名字时,却忽然心头一跳,根本不敢接听。
是叶初晓。
她一定还等着盼着,他接她回家。
可现在,他怎么接,拿什么去接,接回来怎么办?
他此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这么无能!
连续打了几遍,都没人接听,叶初晓只得收线,坐在病床边发怔。
一直站在门外的齐禛,这时候才走进来,嘴角微翘:“你不是说要回古城吗,怎么还没人来接你?”
“正南一定会来。”叶初晓反驳了一句。
齐禛抱臂冷笑:“要说啊,你也是太把他当神了,以为他当真无所不能?”
叶初晓懒得理会他,垂着眼睑不言不语。
然而,那天等了一整天,她也没等到陆正南的电话。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她的心里越来越着急,忍不住又拨了过去,这一次,却发现他的手机,竟已转成来电提示。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了怪异的感觉。
想打电话给别人去问,可此时已经很晚,不好打扰。
她只得强忍着情绪去睡觉,却辗转反侧。
自从那天的事以后,齐禛便再没在病房留宿过,他在,她便宁可熬着坐着也不睡,所以他最后只能回浦东。
可今晚,他竟然又转了回来,在此刻突然又推门进来,身影在门口晦暗的灯光里,看着特别阴沉:“怎么,打电话给你的陆正南,他还是不接?”
感觉他似乎时时刻刻在监视自己,叶初晓毛了:“关你什么事?”
他走了进来,叶初晓即刻后退,他却没靠近她,而是躺倒在沙发上,语气悠闲:“你放心,我不会再那么急……”顿了顿,他又慢悠悠地强调了一句:“我现在真的不急。”
“你出去。”叶初晓不愿跟他在夜晚同处一室。
“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闭上眼睛:“别吵着米粒儿。”
接着,他那边便再没声音,仿佛真的睡着了。
叶初晓想着那天的情景,却不敢睡,抱着膝坐在床头,直至天明……
第二天早上,她再次给陆正南打电话,然而,仍是和昨天一样,转入来电提示。
她随即又打电话给盛璇,可是一个小时之后,盛璇才把电话回了过来。
“小璇,你四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叶初晓心里急,开门见山地问。
盛璇在回电话之前,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此刻硬逼着自己镇定地撒谎:“没吧,昨天还找我了,说要紧急去趟德国,让我有空过去看看云水的房子,因为你们都不在,没人照顾。”
“去德国?”叶初晓松了口气,却又还是觉得疑惑:“那他怎么说都没跟我说一声呢?”
“大概是事情太急,听大哥说,像是笔挺大的生意。”这些话,是方才俞行远教她说的,抬出了俞行远,便由不得叶初晓不信。
叶初晓也的确信了,叹了口气:“我还当他出了什么事。”
“哪能呢?”盛璇强笑:“你好好照顾米粒儿,别的甭多想,就这样啊,我刚找了个工作,正实习呢。”
“好,你忙。”叶初晓挂了电话,独自坐着,倒也不是觉得生气,可想着他说好来接她的,却临时出差也不打声招呼,心里到底有些郁郁的。
齐禛这天,倒再没冷嘲热讽她回古城的事,只是每次看着她时,都似笑非笑。
叶初晓烦躁,但现在陆正南既然不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忍。安慰自己,反正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他也不敢真拿她怎么样。
而那天,盛璇回完那个电话告诉俞行远,他便亲自去找了陆正南。
可到了公司,却发现人员都在清理东西,一副树倒猢狲散的凄凉景象,问了人,说陆正南昨天开完遣散会,便再没来过。
他随后,又来到云水,问过保安,说昨天晚上陆正南回来后,便再没出去。
俞行远这才松了口气,来到他们家门外,竟然发现陆正南在园子里翻土。
“你在干什么?”他走过去问。
“大哥来了?”陆正南抬起头,擦了把额上的汗,笑着说:“种菜啊。”
“秋天种什么菜?”俞行远在旁边蹲下来,伸手捻了捻土。
“这你就不懂了吧,秋天种菜才好呢,小白菜,萝卜都要这个季节种。”陆正南继续干活,声音低了些,似有丝感伤:“等以后初晓回来,菜肯定都长好了。”
俞行远一愣,望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轻声说:“今天初晓给璇子打电话了,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不接她电话。”
“那璇子怎么说的?”他垂着眼睑,不看俞行远。
俞行远叹了口气:“她说你去德国出差了。”
“嗯,这回答好,以后就这么说。”陆正南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挖了一锄土。
“可是这样瞒着,能瞒多久呢?”俞行远怅然。
“大哥……”陆正南停下手中的事,眼睛望着远处那一排排山峦,沉默了许久才继续说:“我想和初晓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