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分别的时候,米粒儿已经困了,她迷迷糊糊地趴在齐禛肩上,要他和他们一起回家。
齐禛忍着不舍,将她送回陆正南怀里。
正要走,叶初晓却追过去,将一个饭盒递给他:“这是先前多炒的虾球,你带回去。”
齐禛怔住,半晌,才低低开口:“谢谢。”
叶初晓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坚强点,会熬过去的。”
他点头,拉开车门坐上去,对她挥了挥手,随即离开。
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渐渐遥远的身影,他的心里那样疼。
如果,一直不分开多好啊。
如果,身边陪伴的一直是她,多好啊。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走错的每一步,都会受到惩罚,只分迟早。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又回复了平静,无论北京还是古城。
但到了月底,却发生了怪事施曼竟从鑫源调了一大笔钱,去还贷款。
齐禛得知之后,立即打电话过去问。
可是,施曼不接。
她看着手机上的4个未接来电,唇边浮起抹诡异的笑,将身上的衣服脱光,进浴室去洗澡。
拜齐禛所赐,如今她一天要洗若干次澡,只为了保持干净。
一个小时后,她才裹着浴袍出来,听见床上的手机又在响。
慢悠悠地走过去,慢悠悠地看了眼屏幕,慢悠悠地接起,她现在,反倒也学会了从容不迫。
“怎么了齐总?这么心急火燎地找我有什么事儿啊?”她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上的水,一边慵懒地问。
“你为什么随意动鑫源的钱?”齐禛质问。
“随意?”施曼一嗤:“那钱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属于我的那份,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所以你就调回去堵窟窿?”齐禛眼神森冷:“你是不是疯了?”
“我不是疯了,是清醒了。”施曼丢掉毛巾,靠在桌边:“前面爱了你那么多年,你也没把我当人,现在我反正已经不是人了,剩下的命,不如用来跟你作对吧,也许恨比爱,还能让你记我记得深刻点,你说是不是?”
齐禛无言以对。
“怎么?按照你的个性,这时候不是该强迫自己放软点身段,来哄哄我么?”施曼两腿交叠在一起,玩着半湿的发卷:“现在连这功夫也没了?呵,要我说,你也别那么看重钱嘛,指不定你跟我得了一样的病呢,还能活几年,在乎那么多有什么用……”
她的话音未落,手机里已响起他挂断后的忙音。
又嗤笑了一声,她扔下手机去倒红酒。
人生何其短,不能被自己爱的人爱,那么被他恨,也是一种享受。
而齐禛那天,在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从百叶窗的间隙里,渗进来的寥寥光影,耳边似不断回响着施曼说的那句“还能活几年,在乎那么多有什么用”,心中发冷。只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渐渐流逝,即使攥紧了手,却仍握不住半分……
对于施曼调鑫源的钱还贷款的事,不仅是齐禛,就连陆正南也同样觉得不解。
在听了财务部的人报告后,他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把电话打了过去。
此刻距施曼刺激完齐禛,已经两个小时,她也昏昏沉沉地睡了两个小时。
电话铃声吵醒了她,她睁开眼睛瞟了瞟,又将眼睛闭上,按下接听键,模糊地“喂”了一声。
陆正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公司的人说,你去还了些贷款?”
施曼回答他的,只有一个字:“嗯”。
陆正南又顿了顿:“为什么这么做?”
施曼在这边,忽而一笑:“我这也算是报答你吧,报答你在知道我得病之后,让我去治,而没叫我去死。”
陆正南一愣。
“好了,我的事你不用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施曼说完,便挂了电话。
陆正南也缓缓放下手机,但心里却有种怪异的闷,就像是夏天暴雨要来之前的那种闷。
坐了一阵,他想起叶初晓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发烧,便打电话给她,问有没有好一些,却是沈娅接的,说叶初晓出去,忘了带手机。
“去哪儿了?”陆正南有些担心:“她今天身体不大舒服。”
“啊?她没说。”沈娅这几天也忙,没太注意:“她去e日c那旅馆了,早上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好像灯装得和设计图有点差异。”
陆正南心疼叶初晓病了还得奔忙,不由抱怨:“那个人也真是挑剔。”
“陆少啊,我们都是靠客户吃饭的,客户就是上帝啊。”沈娅调侃:“你要心疼,你干脆送药过去得了。”
这一说,陆正南还真动了心思,挂了电话之后便出门,买了药直奔e日c的旅馆而去。
此时,叶初晓正在和e日c谈灯的问题,其实大体上是和图纸一致的,只是在后来购买实物时,因为性价比的关系,她换了个颜色上稍微有点差异的。
但e日c是个极其较真的人,平时温和,做事上却是毫厘都不能有差池,现在非要把灯全拆下来重换。
上下几层楼,近一百盏灯,这工作量并不算轻松,何况效果其实相差并不大,叶初晓努力想说服他。
“no。”e日c的态度强硬:“我从一开始就说过,必须所有细节,都做到最好,你这样做,已经是违反约定,现在既然错了,还不改过来,这是挑战我的原则。”
都上纲上线了。叶初晓苦笑,今天一大早开始脑子就晕沉,这会儿跟他争辩了这么久,更是头疼欲裂,她抚着额试图再解释,他却已生气地打算离开。
她只好赶紧去追,可就在此时,旁边的师傅不小心,碰倒了脚手架,只对着她的头砸下来。
e日c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这一幕,顿时来不及多想,转过身来,迅即将叶初晓护进自己怀里,随即两人一起倒下,脚手架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他闷哼了一声。
叶初晓初时惊呆,反应过来后赶紧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势,架子的锐角正好砸在他后脑勺上,此刻正往外大量渗血。
“快送医院。”她招呼工人们帮忙,将他抬上了车。
在路上,疼痛让e日c眯起眼,但他还是强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小ca色。”
“对不起,谢谢。”叶初晓担忧得不断查看他的伤口还有没有流血。
“我刚才那样骂你,你还这么关心我?”e日c跟她开玩笑。
“刚才是我做错了,我该骂。”叶初晓很诚恳地道歉:“您放心,再麻烦我也会把所有的灯都换掉。”
e日c的眸光很柔和:“你的个性我真的蛮喜欢的,坦率,真诚。”
叶初晓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您还是少说话,保存体力,一会儿上药肯定很疼。”
e日c望着她微微一笑,随即闭目养神……
到了医院上药的时候,果然很痛苦,酒精蘸到伤口的那一刻,她看见e日c的脸色,骤地一白。
“没事吧?”她轻声问。
他勉强扯了扯嘴角。
伤口很深,处理的时间不短,e日c的额上一片冷汗,叶初晓过意不去,拿了旁边的毛巾替他拭汗。
毛巾轻柔地覆上他的脸的那一刻,他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深深望了叶初晓一眼,又重新闭上。
终于处理完了,但是未免发炎,医生让他暂时留在医院里观察一天,他只好住下。
毕竟是为她受的伤,叶初晓心里内疚,留下来照顾,让工人们先回去。
此刻已是中午,叶初晓便去医院餐厅为e日c买了病号饭端过来。
他凑过去看了眼寡淡的饭菜,叹了口气:“你还不如去肯德基给我买个汉堡。”
叶初晓一本正经地解释:“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生病了就得吃清淡点。”
e日c长长呼出口气,习惯性地想把手枕到头后面,却一下子碰到了伤口,疼得痛呼一声。
叶初晓忙过来看,嘴里还在抱怨:“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倾近的身体,有种淡香,让e日c的眼神,在那个瞬间,恍惚了一下。
当确认没事,她又坐回椅子上,打开饭盒递给他,他没再拒绝,接过来默默地吃了过半,抬起头来望着她一笑:“知道吗?我有过三任太太。”
他突然提起私事,叶初晓怔了怔,然后“哦”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似乎也没打算要她回应,兀自继续讲述:“第一任是我的大学同学,那时候年轻,爱得很热烈,但是彼此的个性都太强,所以结婚不过一年,便离婚了。”
“年轻的时候,大家都这样。”叶初晓感慨了一句。
e日c失笑:“你年轻的时候,你现在才多大。”
叶初晓想起之前的那些经历,笑了笑:“年纪是不大,但心好像已经老了。”
“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e日c眸光闪了闪。
叶初晓并不想讲述自己的过往,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你的第二任太太呢?”
“第二任太太,是个英国人,很优雅,不过……”他托着下巴沉吟:“也许太过完美,所以不真实,分不清她是因为我是她的丈夫而爱我,还是因为我是我而爱我。”
他的话如同绕口令,但叶初晓还是听懂了,微微一哂。
“我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很有默契。”e日c看了看她:“我说的话,不需要太多解释,但是你都能领会。”
这句话似有些许深意,叶初晓愣了愣,将耳边的散发别到耳后,没有接话。
e日c也并未在这个点上多停留:“第三任太太呢,很精明,曾经是我的合作伙伴,但是感情这个东西,是不能和利益掺杂在一起的,所以……”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最后的这段婚史,让叶初晓想起了齐禛和施曼,也不禁唏嘘。
“说完我的故事了,能说说你的吗?”e日c反问她。
叶初晓犹豫地笑了一下,没有作声。
“上次我见过你的丈夫,很出色。”e日c微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那是……很长的一段故事。”叶初晓想起自己和陆正南,所走过的长长的爱情旅程,眼中便不自觉波光流转。
e日c望着她半晌,错开目光,望着窗外的绿树,叹息一声:“真羡慕啊。”
这时,门忽然被敲响,叶初晓和e日c同时转过头去,看见门边站着的,竟是陆正南。
“你怎么来了?”叶初晓惊喜地起身过去。
他揽住她:“我去给你送感冒药,那边的工人说你到医院来了。”
“e日c今天帮我挡脚手架,受的伤不轻呢。”叶初晓仰起脸告诉他。
他并不避讳e日c在场,在她的唇上轻轻触了一下:“嗯,工人告诉我了,你也吓坏了吧。”
在别人面前亲密,她还是有点羞涩,脸微微发红,推了他一下:“你还不去给人家道谢。”
陆正南一笑,走过去对e日c伸出手:“感谢您救了初晓。”
“谈不上救,小事而已。”e日c也礼貌地伸出手和他回握,脸色却忽然不易觉察地变了一下陆正南的手,有些太用力。
但陆正南很快就放开,依旧是笑容可掬,看不出来任何异样:“您好好休养,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他随即递过去自己的名片,e日c点头接过,说了声谢谢。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陆正南转过脸温柔地问叶初晓还有没有发烧,e日c立刻顺着话说让叶初晓也回去休息,有事再联系。
叶初晓撑了大半天,也的确已经头疼得快受不了,只好告辞,走之前又再次道谢。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e日c收回目光,神色间有些沉郁……
而叶初晓上车之后,吃了感冒药,便靠在椅背上睡了,陆正南给她盖好外套,直过身来开车,眉宇之间,同样有丝沉郁。
方才他其实在门口站了一阵才敲门,他到的时候,正好听见e日c说那句“我发现我们从一开始就很有默契”,或许叶初晓并未真正意识到什么,但是同为男人,他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了e日c对叶初晓不寻常的情绪。
至少,e日c对她,有异于客户或者朋友的,男女之间的好感。
这一点,让身为丈夫的他,很不爽。
就近去了世都花园,他将她叫醒,下了车迷迷糊糊地靠在他身上,她一步也不想走,皱着鼻子往他怀里钻。
此刻的她,就像只爱偷懒的小猫,之前郁结在他心里的不悦都消失了,干脆宠溺地来了个公主抱。
这下她清醒了,挣扎着要下来。
“没事,老公抱嘛,谁也说不起。”他痞笑着不松手,直到进了电梯才放她下来,低下头吻她。
她偏过头躲闪:“有摄像头啊老大。”
他在她耳边吹气:“那等我们进屋了再亲热。”
“我还病着呢,流氓。”她嗔怒地拍他,却被他握住了手,拇指在她掌心里摩挲。
最近事太多,的确好久都没碰她了,不起念头还好,一起念头便再收不住。
用唇试了试她的额,温度已经退了很多,他难耐地在她身上磨蹭。
等出了电梯,等待他开门的时候,她低垂着头,耳垂泛着淡淡的粉红,让他更是心神荡漾。
开了门便迫不及待地将她抱进了卧房,不过他还算体谅她,没直接将她扑倒,而是躺在了她旁边。
“你睡吧,不用管我。”他的话气得叶初晓磨牙:“你这样我能睡得着?”
他的手在她肌肤上滑动,来到背后解开了她的内衣扣,语气可怜兮兮:“我也想忍,可这会儿我真忍不住了……”
“去死……”叶初晓想骂他,却被他揉 捏得没了力气。
其实她也知道,他的确已经忍了很久,而且最近他那么累,她也真的心疼。
心一软,抵抗就更薄弱,他很快攻城掠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地请求:“亲亲行不行……”
她翻白眼,只能任他得寸进尺。
他坏笑,除掉她身上的最后一层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