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我们在这儿辛辛苦苦,他们一来就能直接吃大餐?”王启昌插完手中的最后一撮秧苗,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们干这一行的多有腰病,这会儿可真是要命了。
“就是!之前在海边也这样,我们辛辛苦苦赶海,他们一来就冲着贵的东西点!这也太过分了!”孙雅娴道。
“我们来这儿参加变形记感受劳动的快乐,他们过来看我们热闹就算了,还要当上帝?哪有这样的好事!管他来的是谁,明天一块儿跟我们干活去。”任冬回到田垄又拿了一盘秧苗。
这话也就任冬最有资格说了,他可是娱乐圈中的老前辈。在明星还没能登上大舞台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国闻名的人物,圈里很多能人都是他的朋友,节目里差使他们干点活儿还真不是什么事儿。
“正好我们的柴快用完了,可以跟我一块儿去山上砍柴。”江远帆道。
虽然他第一天砍柴把手磨了几个泡,后来掌握了技巧,再戴上手套,也就没再发生这种事。
“今天天气这么闷,晚上应该要下雨。如果来的是女的,明天可以跟我进山采蘑菇。”谢当归也说。
他老早就想摘点枞树菌来吃,但他没想到的是来了这么久,愣是一滴雨都没下。蘑菇的孢子没有充足的水分吸收,根本就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悄悄咪咪地缩着,更别提摘来吃了。
“不想上山也行,可以跟宜君一块儿清理鸡圈和鹅圈。”孙雅娴道。
之前赵宜君说错了话,在节目中的存在感是越来越低,平时多干活少说话,也就孙雅娴会经常cue她出来让她有点镜头。
节目是一边录制一边剪辑的,为了噱头和看点,像江远帆这种主动自曝感情的内容绝对不会被剪辑掉。
他本人倒是不会有多大影响,上几天热搜可能就会被其他明星的消息盖过了。但问出那个问题的赵宜君怕是没那么轻松,本就是十八线的小透明,到时候说不定微博能直接被江远帆的粉丝冲爆。
话已出口无法挽回,这种时候多低调一分,未来受到的冲击可能就会少一分。
“一会儿上山看看那葡萄?我怕今晚这雨会把熟的都打下来。”谢当归问江远帆。
彻底放下心防后,谢当归同这个室友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被那张脸每天以笑脸相迎,时常受到他的照顾,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你俩在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听的啊?要有好主意说出来我们一块儿参考参考。”王启昌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小声说话的两个人。
“我们准备插完秧上山看看那葡萄熟了没,今晚上估计有暴雨,我怕把熟的葡萄都打掉了。”谢当归无奈。
野草莓他们就发现了那一小片,这几天已经被他们摘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八月炸、野地瓜和葡萄。八月炸难吐籽,野地瓜没多久就被蚂蚁搬了个七七八八,就指望那点野葡萄过活了。
熟透的葡萄脆弱得很,暴雨一打,全被打下来,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惦记你那葡萄呢!”
没了心结的谢当归在节目里逐渐放飞自我,特别是山上的野葡萄,一天要念上八回。
“总不能用几百斤稻子跟导演组换一点这玩意吧?”谢当归撇了撇嘴。
要论世上的奸商,非节目组第一不可。商品的售价有物价控制,可到了他们这儿,什么东西值多少全凭导演一张嘴,简直黑得不能再黑。
六个人两块地,他们一早上就把秧插完了。
中午吃完饭,谢当归等太阳落了一些,便拉着江远帆上山去看葡萄。
除了第一次遇蛇,后来他们上山都会准备好防护用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也没再看见其他的蛇。
下雨前本就十分闷热,他们又穿得严严实实,没走一会儿衣服就让汗水渗透了。
“我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为了几串葡萄这么拼。”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了,汗如雨下还真不是吹的,已经到了能模糊视线的程度,谢当归直接用衣袖来擦汗。
说起来这套衣服还是他男朋友买给他的,之前入组的时候穿了一套,这是另外一套。
而江远帆身上穿的也是同款衣服,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像最开始那么抵触。
早上他换衣服的时候正好让江远帆看到,江远帆一句“我也喜欢这牌子的衣服”,便把他身上的这套找了出来,大方到他根本无法多想的程度。
江远帆从荷包里摸出一包湿巾又放了回去:“我这湿巾都被捂热了,拿来热敷都没什么问题。”
听江远帆这么一说,谢当归下意识就扭头去看他的湿巾,结果湿巾没看到,看到了看起来比他还热的摄影师。
“本来感觉挺惨的,但是看到摄像大哥这样,我又行了。”
幸灾乐祸是人类的本能。
“你就不怕他把你的丑样当花絮发出去,毁了你在你粉丝眼中的形象?”江远帆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形象?我在粉丝眼中什么形象?”
“努力、帅气、乖巧……”
“等等,你确定你说的是我吗?”他怎么觉得除了前两点,后边不太对呢?
“要对自己有信心。”
此时被打趣的摄像大哥沉默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坚守自己的岗位职责。
“我一直对自己有信心。喜欢我的人就会喜欢我的全部,不喜欢我的人我就算跪着求他也不会喜欢我。”此时的谢当归全然忘了当初被自家经纪人用丑照威胁时的模样,“如果因为这种事就不喜欢我,那他喜欢的就不是我,而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完美的存在。这个年头,有几个偶像是完美的?看看那些打着‘完美’人设出道的人,还剩几个没翻车?”
“你倒是想得开。”
“生活都这么苦了,还不让我苦中作乐一下?”
那棵野葡萄树在半山腰,从院子这边走过去差不多得四十分钟的时间。
途中遇见一从红色的花开得娇艳,谢当归折了一把下来,自己留着一串,剩下的塞在了江远帆的手里。
“一串红,花蜜是甜的,可以吃。”说着给他示范了一下吃法。
江远帆看着手上这把鲜艳的花,这还是他男朋友第一次送他花,虽然是用来吃的,但也差不了多少。
半天才舍得摘下一朵尝尝味道。
“这里边经常有蚂蚁,你可别把蚂蚁一块儿吸进去了。”
“……”
这人毁气氛的天赋真就绝了。
到达目的地,谢当归三两下爬上树去,先摘了一粒颜色最深的放进了嘴里。
甜!
果然熟了。
“你要不要上来试试。”谢当归一只手扯着缀着一串串葡萄的藤,一只手冲江远帆招呼道。
“你小心点,别摔下来。”
江远帆在下边看得是胆战心惊。
那棵树可不大,这两只手都没固定,掉下来怎么办?
谢当归嫌弃地“啧”了一声:“篓子给我。”
接过江远帆递来的篓子谢当归就抓紧时间干活。
他们刚出来的时候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天上不知何时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云朵,这雨怕是没多久就要落下来了。
“摄像大哥的带伞了吗?不然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摄像机要是淋雨了可不好。”
谢当归看了看天,要是这场雨把摄像机弄坏了,导演会不会被气死?
“我带了雨衣。”
“那就行。”
这天越来越沉,谢当归没敢贪多,又摘了几串便跳了下来,可别回去的时候下雨了。
江远帆急忙过来扶了一把,责备道:“你怎么不先把篓子拿给我再跳,万一摔了怎么办?”
谢当归突然就不动了,也不说话,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
看得江远帆心里发毛,脑子里反复重复刚才发生的事,他是不是哪里又露馅了?
谢当归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天,扁了扁嘴:“果然,我在你心里还不如那几串葡萄重要!说什么你爱我!都是骗人的!”
被谢当归这一下弄得心里七上八下,一口气喘不过来差点当场就去了的江远帆此时就想给这戏精一巴掌,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
冷笑道:“你多大了还信这些承诺?我什么时候说的爱你?冬天!冬天是没有葡萄的!现在天气这么热,全靠这葡萄消暑,你连葡萄皮都比不上。”
听到江远帆的话谢当归差点喷出来,在他肩上来了一下:“过分了,江远帆!你这用完就丢,葡萄还是我摘的呢!怎么着,就准备吃这一次啊?”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既然你已经问了,我也不想再骗你。其实……我和葡萄……早就已经私定终身了!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吧!别爱我,没结果!”
“跟你的葡萄长相厮守去吧!”
谢当归把篓子扔给他,自己抢先一步走了下山的路。
“哎,你慢点!”江远帆也追了上去。
发现云层越来越低时,谢当归就加快了采摘葡萄的速度,就摘了小半篓就动身回去,没想到还是遭了雨。
最初是周围的植物被风吹得哗啦哗啦响,随后是轻小的物体落在树叶上的声音。
第一滴水落在谢当归的头上,被他随手抹了一把甩开,一行人再度加快脚步跑了起来。此时他们刚到山脚,路已经不那么难走,距离小院还有十来分钟的路程。
有了第一滴就会有第二滴,没多久,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一股凉意冲跑闷热,席卷了整个世界。
“这雨也太大了!”
江远帆把背篓抱在怀里,头上顶着一片从路边砍的芭蕉叶。可惜这芭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厚实,被雨打了一会儿就破了,只能扣在头上,不让雨水模糊自己的视线。
“憋了这么久总算落下来了,怎么着都得多掉点豆子,不然这么长的读条也太亏了。”
刚才还被谢当归担心的摄像大哥此时反倒成了最悠闲的人,不仅给摄像机穿了雨衣,他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拉出一套雨衣出来,真正被淋的只有谢当归和江远帆。
“来的时候要拿把伞就好了。”
“我们来的时候天上都还没几片云呢!谁知道这雨下得这么快……等下。”谢当归停了下来。
前边路边的田垄被雨击垮了,泥土和水倾泻了下来。
这里本是一块废弃的田,灌了水不知道是养鱼还是养泥鳅,坝也是随意打上的。这会儿雨一大,泥就顺着水滑了下来,一下子垮了个口子。
“你们小心点,跟着我走,小心别滑下去了。我们拉着走,站稳了再走下一步。”
这山下的路是比山上好走点,但这边毕竟不是村里的主干道,还是泥路。这田里的土一冲下来,就像个小瀑布似的,一直往坎下的河里流去。
谢当归身手去拉江远帆,发现他手里居然还攥着一开始他折的那把一串红。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着这玩意?”
“忘记了。”
江远帆把花放进了背篓里,在上边不会被压坏。
“行吧。”谢当归头上的芭蕉叶早就不知道飞哪去了,只能走几步擦一下脸,“可惜这田里的东西了,里边的鱼、泥鳅什么的,估计跑没了。明天去河里下几个套子,说不定能抓到从上游下来的鱼。”
“你还好意思说我?也就你这种时候还惦记着别人的鱼!”江远帆把自己头上的芭蕉叶按在了谢当归的头上。
这会儿谢当归不乐意了:“什么叫别人家的鱼?鱼在田里那是别人家的,鱼跑到河里了,那就是大家的,谁都能捉。谁让他修坝的时候不夯严实呢?”
“是是是,大家的,行了吧?为了明天能吃上全鱼宴,我们捉鱼小能手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屋休息养神,做好万全的准备?”
“哼!”
过了这一截,路又好了起来,又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在五分钟后回到了院子。
王启昌站在屋檐下,任冬刚从厨房出来,两位女士在楼梯上。
“你们要是再不会来,我们都准备去找你们了。”任冬结过了江远帆递过来的篓子,“你们还真把葡萄弄来了啊?”
“先前看天还亮,想着早去早回。谁知道回到半路,雨等不及就下起来了。”
谢当归没急着进屋,而是从旁边的水池里搲水洗自己脚上、裤腿上的泥。
“别冲井水,到浴室去洗洗。这玩意太凉了,小心感冒。”江远帆拉了拉他。
“这会儿全身都湿透了,要感冒早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