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若不是他的血液,晚儿和她也不会活,所以,她心里对他是感激的,发自肺腑,真心诚意。
纵使,他害了顾西城的父母,害了她的父母……
“这东西……本来这里是不允许随便带进去的,但我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给他个念想,说不定能撑一段时间,我看他这几天连饭都没吃,看样子,是报了必死的心了,这东西有没有用,也只能试试看了。”狱警接过那条手链,也有些丧气,这男人的一生,他是听到过的,可如今老了,落得如此下场,能怎么说呢!造物弄人吧。
“谢谢!”
迈出那个地方,她听着身后“咣”的一声关门声,铁门关上的瞬间,却是内心不好受。
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不知道为什么。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回头看了一眼那监狱的正门,暗自祈祷着,希望他可以多坚持一些!哪怕只有几天也好……不要这么脆弱的离开。
回头的瞬间,正好对着那头男人关切的眼神。
树荫下,顾西城一身黑色的风衣外套,修长的身影在阳光下如一个行走的遮板,正朝着她慢慢而来。
“怎么样?他见了吗?”
安小暖摇了摇头,“没有。”
“那明天继续来……”他握着她的手,将她冰凉的手握紧了半分,低沉的嗓音,带着属于顾西城的霸道味道,让人无法忽视。
安小暖看着他的脸,将自己的头靠近他的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哭。
阳光下,那抹身影渐渐地随着太阳的西下,而逐渐被拉长。
夜晚。
这几日,奔波劳累的顾西城,显然脸色比之前苍白多了。
“哥,你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休息,在这样下去,你的病情会加重的。”火炎给顾西城注射了一瓶药剂。
药剂的颜色是白色的小圆瓶,到时跟医院里面挂水的时候的针剂差不多。
“雷傲天……肺癌晚期。”
闻言,握着瓶子的火炎也是一愣,雷傲天跟哥的恩怨,跟嫂子的恩怨,他也不是不知道,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得了病,还是晚期。
“先开始送进去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肺部感染,没有及时治疗。”
“滋滋滋……”顾西城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从口袋拿出手机一看,是安小暖。
这几日,由于安小暖的睡眠时间很晚,基本上都要凌晨才睡,而他自然也不能凌晨出门,所以将时间该在了八九点。
而借口出门的理由,是关于治疗肺癌的事情,跟火炎再商量对策。
可这会儿,她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西城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冲着那头的火炎开口,“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我打电话叫你你再来……”
“好。”
匆匆提上自己的衣服,顾西城将手机放入口袋,便疾步的出了门。
是夜,天很深,路有些滑。
小心翼翼走着都容易摔倒,更何况,是以顾西城,风一般的速度。
脚上的皮鞋与地面的摩擦甚小,刚走几步,脚就开始滑出去了,不过还好,自己稳住了身体,到是没有摔下去。
这路,就跟大雪过后的冰路是一样的。
顾西城有些丧气,看着那条蜿蜒曲折的路,这本来几分钟就可以到了,这现在看来,最起码得走十分钟。
“少爷,你怎么在这?”路中,遇到了轮流换岗的保镖,自从安小暖出事之后,这里的保镖都是轮流换岗,所有的地方都是。
“散步……”顾西城轻轻的吐了这几个字。
散步?保镖挠了挠头,这大冷天的散步,还真是有韵味啊!果然,有钱人的生活,你是猜不到的!
保镖暗自给自己说叨了几句,难怪你只能是一个保镖的命!
顾西城的视线早就看上了这车,心里一喜,一下就登上那辆车,“把车开回去!”
“是。”
“我今天在这里的事情,不允许告诉别人。”
保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浑身透着青涩。
而听到这句话,显然全身一僵,不过还是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少爷。”
少爷的话,没有人敢不从的,噢,不对,除了夫人。
……
安小暖躺在king—size的大床上翻滚着,找了好几个舒服的姿势,也没有一个适合的,可怎么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都是在惦念着那件事情。
瞅着外面的天,像是要有一场大雨来了,乌云压得很低,这秋末的天气,来的太过于诡异,就跟天外来客一样。
几分钟后,顾西城穿着一条厚外套披肩,走进了卧室,他的身上带着露水,在微光的折射下,显得闪闪发亮。
“怎么了?”他的脸上透着薄汗,前面的刘海被他缕在了后面,俊朗英姿在她眼前而来,语气是非常轻柔的。
刚走到她面前,突然,他口袋里面的手机又震个不停,打断了他要上床的动作。
他掏出来一看,是监狱的,蓦地,脸色微沉。
“监狱打来的。”
他看着她晃了晃手机,看到她脸色苍白,这几日因为这件事情,也是吃不下睡不着,索性,也不在她面前接电话,转身出了门去接。
室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安小暖看着那扇关上的门,眼皮一直在跳。
监狱的来电,不用想也知道是关于谁的!
可此刻……突然间,像是地狱打开的噩耗!恐怖至极,却又让人惦记。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她是完全听不见门外顾西城再说什么的,只能在床上干着急,本想下床去问,可脚步沉重,她似乎没有这个胆量。
大概半个小时,顾西城脸色很不好的走进来,薄唇淡淡地突出一句话,“雷傲天死了,七点的时候死的,原因是呼吸不上来,救治已经来不及了。”
安小暖听完这句话,浑身一怔,那话,此刻就跟一座大山一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死了,他终究还是死了,死的背井离乡,谁也没有通知,连一句遗言都不曾留下。
“明天早上,我们去监狱送他最后一程。”顾西城看着她蔓延在眼底的痛苦,让他想要抱她入怀。
而他,也这么做了,脱掉鞋子,他爬上床,将那个僵持着的身体,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这一夜,两个人彻夜未眠。
一直听着那滴答滴答的钟声,也未必一下眼睛。
“顾西城,你说,人为什么这么脆弱?上天让每一个人降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给每个人这么多的磨难,既然最后会夺走她们的生命,又为何要让他们降生,最后去忍受痛苦呢?”
顾西城看着怀里纤瘦的女人,短短几天,她就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好不容易养胖一点,可现在……瘦的过了头。
心疼的有些想要替她去承受!可却不知道该如何?
一想到自己的病情,深邃的眸光中带着受挫,这是第一次,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而是由着生命在消耗着。
这一个雷傲天就把她折磨成了这样,要是自己……
她会如何?
又会如何?
他断然是不敢想的。
不敢想……
紧紧的将她抱进怀里,几乎是想要嵌入皮肤的那种,压得安小暖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了,可他依旧没有放手。
这种突如其来的力气,让怀里的女人怔了怔,“你怎么了?”
“跟你一样,觉得上天不公平。”
为何,要让他得这种病!
为何,到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
他抬头看着天,窗外,大雨滂沱而下!
像是在哭诉着他的遭遇。
……
一整晚,谁也没有闭眼,窗外,也下了整整一夜。
天还没有亮,顾西城和安小暖便已经穿戴整齐,清一色的黑色,没有多加其余的色彩,两个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王妈见了,吓了一跳。
“这是……是怎么了?”
“雷傲天死了,今天出殡,我们去趟监狱。”顾西城淡淡的解释了一下,便拉着那头的安小暖走出了门。
王妈站在那头,本在给顾晚泡奶粉,可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突然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那日,音音救了他,本以为那次只是一个善意的举动,她后来才知道这个男人是雷傲天,不过,在知道的时候,他也已经进入了监狱。
而今日,在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他的死!
唉,造化弄人。
一切皆有天命!命数到了,上天便会收走,回去最开始的地方!
……
下了一整夜的雨,路上满是水渍,一团团的水潭在阳光下,颇有波光粼粼之妙。
车速很快,压过的水花都已经溅在了玻璃窗上,不过还好路上人少,所以,通行还算顺利。
“要不给你买个早点吃?”顾西城看着她惨白的脸,整个人披着一种病态,有些不放心。
早上走的早,她昨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吃饭,身体肯定吃不消。
“我吃不下。”她浑身透露着恬静的感觉,目光注视着前面,睫毛颤抖了一下,“顾西城,你饿吗?”
“你吃我就吃。”
闻言,安小暖转过头来,这时顾西城才看着她眼圈泛红,心被刺了一下。
“……顾西城,我不饿。”
顾西城却没有理会她,将车停在了一家看似不起眼的馄饨店门口。
“这里的馄饨很出名,多少去吃点。”拉开她副驾驶座位的门,顾西城好声好气的哄着她下车。
她本想拒绝,可又想着他没吃早饭,最后,也下了车。
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人很热情,一看他们来了,赶紧给她们找了一个靠窗的座。
“顾少爷,今天老样子,小馄饨?”老板娘笑呵呵的站在顾西城和安小暖的桌前,问她们吃什么。
“你想吃大馄饨还是小馄饨?”他看着她,柔情的问了一声。
老板娘将视线落在男人对面的女孩子身上,女人长着一张瓜子脸,模样很清秀,只是那脸上的伤感,似乎很重,颇有林妹妹的感觉。
而此刻,他们身上的黑衣服,老板娘也大概明白了他们等会要去什么地方。
“小馄饨。”她淡淡的语气,透露着忧伤。
“两碗小馄饨,不要加葱。”
“好嘞。”
等菜上来的空隙,安小暖看着生意兴隆的馄饨店内,早已经座无虚席。
人们都是拖家带口,或好几个人凑成一桌,在那里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家常。
如果,平凡一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这些离奇的事情?
如果平凡一点,是不是可以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呢?
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假设!
只有按照轨迹,一步一步前进,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
敛了敛神情,安小暖看着面前的男人正拿着水壶,给她倒着水。
一身黑色的西装,男人俊脸微垂,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杯子上,正认真的倒着水。
安小暖看着他,暗自思忖着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就好比此刻,他就这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可举手投足间的贵气,却是跟常人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她问,声音很轻,夹在在那一群人之中的说话声中,也不知他是否听见了。
“跟木森来过一次,他是她家的常客。”他慢慢地抬头,先开始略有几分没有听清,而后看着她盯着自己,才开的口,将倒好水的杯子推到她面前,解释了一句。
“馄饨好啰,小心烫。”热气腾腾的馄饨一上来,倒是勾起了很多往事。
回忆着这些年,她发现记忆最深的还是馄饨。
“怎么也稍微吃几口。”用勺子舀了舀她的馄饨,小馄饨皮薄汁多,所以,一碗其实也没有多少个,漂浮在上面的汤汁浓稠,香味被这么一舀,倒是真的很浓。
“张嘴!”见她不动,顾西城挑着勺子,从碗里舀了一个,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将勺子凑到她嘴边。
由于从昨晚上到现在滴水未沾,一粒米没吃,所以,此刻她的唇瓣上,干裂的有些让人心疼。
“我自己吃。”拿过他手上的勺子,安小暖将勺子里面的馄饨往嘴里塞去。
这一塞的过敏,滚烫的还未凉的馄饨顿时让她的舌头一阵火热,她烫的有些说不出来话,嘴里使劲的吹着气,视线落到她面前的水杯上,赶紧拿着那杯他刚到好的水往嘴里。
烫!
安小暖的唇碰到那杯水的瞬间,活生生地打了个颤,唇此刻被烫的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