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上堆满了柳以绯的东西,护肤品,化妆品,吹风机,还有她的发夹。
洛破天喉咙滚动了一下,他转身,伸手推开了浴室的门,就看见柳以绯买来的洗发水,沐浴露,护发素,还有两条大大的浴巾。
他想起什么来,忽然奔到了衣柜前,“霍”的一声拉开了衣柜,就看见他和她的情侣睡衣干净整齐的挂在一起。他的新,忽然就刺痛起来,清冷的眸子里也充满了水光。
他等了她十六年,难道就只换来两个多月吗?
他真的不敢想,如果她从这里离开了,他还有什么勇气再回到这里?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他不能接受的,不是她嫁给别人,而是她离开他。
他不能承受她的离开。
七年前她的不辞而别,四年前她的忽然消失。
一次两次的深切打击,如果再来一次,他真的觉得,他要撑不下去了。
真的……撑不下去。
洛破天觉得自己呼吸都在痛,看到这些,就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就想到她有了她的爱人和家庭,想到她会离开,他就受不了。
他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在这样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洛破天逃也似的地跑出了公寓,打开车门坐上去就驱车离开。
他在路上快速地行使了很久,直到觉得自己已经距离公寓很远,他这才停了车。
S市本就是一个靠近海岸的地方,他买的又是临海的房子,他停下车的时候,侧眸就看见了大海。
很壮观,也很漂亮。
因为这一片不是风景区,所以并没有什么人。
洛破天下了车,翻过护栏走到了沙滩上。
沙发上有一块一米高的石头,他走过去坐了下来,目无神采的看着海浪涌动。
偶尔,又浪花比较大,会扑到他的脚边,溅起很多水花在他的皮鞋上。
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似的,依旧是保持着坐下来时的神情望着大海。
他的脸上始终没有神情,眼睛自始至终也都没有动过。
他就这么僵硬地坐着,一直有交警过来,提醒他车子不能停在国道上,他这才回过神,从石头上下来,又翻过护栏,上了车,轻轻踩着油门,开着车上了楼。
可车子开到了交叉路口的时候,洛破天却愣住了,他神色茫然地厉害,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去办理。
最后,他在后面车辆的喇叭声中,就近转了弯。
他开着车开路上走了好久,忽然想起来这条路距离柳以绯母亲的陵园很近。
柳以绯不在的这些年,他每年都会去一次她母亲的墓地。
平时,他都是在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去。
洛破天在路边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菊花,然后重新上车,开车出了城。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车子开到了墓园的门口。
他讲车子停下后,拿着菊花拾阶而上,走了有十几分钟,这才停在了一座墓碑前。
他将菊花放下,然后,很认真地鞠了个躬。
他抬起头,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努力地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良久,他才出声。
“阿姨,我答应你的,怕是做不到了。”
晌午的日光很明媚,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冷意,墓园里没有风,私下里就静悄悄的。
洛破天话落,看着黑白照片苦笑了一下,转身在墓碑的台阶上坐下。
他脸上依旧挂着笑,那俊美的脸庞却苍白的厉害。
他微微低着头,随手捡起一个干枯的就只剩下了杆的菊花捏在手里。
“阿姨,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答应你的事,最后也都没有做到,你是不是很失望。”
“可是,阿姨,我是真的很爱她。”
“可……”洛破天嗓音沙哑,声音也哽咽的厉害。
他吸了吸鼻子,仰面望着天空,忍住了眼泪和悲伤,这才接着说道:“可是阿姨,她已经嫁给别人了,跟别人有了孩子。”
“你听到这些,是不是很开心?她都有孩子了……她都有孩子了……”
他一脸重复了两句,硕大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他没有再说,就只是低下了头,可肩膀却是颤动了起来。
……
他想起那一年冬天,雪还没有落下的时候。
韩娄英告诉他,柳以绯的妈妈怕是不行了。
他当时已经明白了生离死别意味着什么,也明白了那一句“不行了”代表着什么。
他当时震惊又难过。
可他知道,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柳以绯妈妈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这几年无非是靠着药物在强撑着,可一次次的手术对她来说,其实是钟折磨。
他第一次见到柳以绯母亲的时候,她才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却已经被病魔折磨的没有了二十多岁女人该有的模样。
她消瘦的不成人形,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层霜,一碰就会消失的感觉。
因为常年的生病,她的头发几乎全都白了,看上去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人。
明明才二十多岁,就已经被摧残的有了四十岁女人的模样。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震惊的说不出话。
可柳以绯的母亲确保很温柔,说话的声音,脸上的笑容,都很温柔。
他那时候就觉得,这个女人像是一个折翼的天使,是上帝派来替人类承受苦难的,只是她已经承受的够多了,所以很快就要回到天堂去做一个会飞的天使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柳以绯的母亲,在那之后,因为想要照顾柳以绯的关系,只要有机会,只要柳以绯的母亲在,他都会去拜访探望一下。
久而久之,因为柳以绯对他越发信任依赖,她的母亲也在柳以绯不多的言语里对他有了好感。
所以,后来,在他临去世之前,让柳国安找到了他。
那一天,他正在教室做习题,老师忽然就从外面走进来,把他喊了出去,告诉他,有人找他。
他出门,就看见了柳国安。
柳国安那时候已经在医院连续守了很久,整个人颓然的厉害,原本正值风华的英俊男人。也没了该有的风华。
他嗓音喑哑的厉害,哽咽的跟他说:“破天,以绯妈妈。她……她……,”柳国安说不出妻子快要去世的话。就只是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哽咽的说:“她想见你一面,破天,你跟叔叔去一下医院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