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少年委屈无辜地低着脑袋，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白皙脸庞缓缓滴落在地上。

由于虞早身材娇小，仰着脸看着他时就像是被他环绕在怀。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摆出这么卑微的姿态呢？

这和前几天行为恶劣的他简直天差地别。

虞早知道，这是一道陷阱。

可她还是伸手帮他把脸上泪珠轻轻拭去。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虞早轻声问了一遍。

明明声音软乎乎的，可在慕声心里就像恶魔低语。

“我……”

虞早捏着他的下巴，很难想象这会是她会做的事。

女孩微微眯着眼睛，道：“你是笨蛋吗？”

她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神。

“慕声，我从一开始看不明白你的想法。”

“但是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目的。”

“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我看向你罢了。”

慕声感受着捏住他下巴的小手，脸上不由自主爬上淡淡的粉嫩，特别是听到她的话，浑身的气息更加灼热了。

“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希望我将精力和视线重新放在你的身上罢了。”

虞早垫着脚尖，整个人几乎要趴在他的怀里。

女孩的额头抵在慕声的额头上。

“你就像一个拥有大人智慧的贪婪巨婴。”

“你的无理取闹。”

“你的恶劣情绪。”

“你的示弱。”

“你的眼泪。”

“这不过是你将我的视线拉回在你身上的一种手段罢了。”

“你只是希望我能够将所有的视线通通地放在你的身上。”

“不管是之前对我快要漫出来的恶意。”

“还是对着刘老师演戏时的虚情假意。”

“哪怕是你现在示弱的眼泪。”

“这些都是将我的注意力拉回在你身上的一种手段罢了。”

良久。

虞早听到了一声“是的。”

慕声垂眸看向触手可及的光芒轻声笑道：“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就是这样这样卑劣的人。”

虞早松开捏住慕声下巴都手，她歪了歪脑袋，如凤羽一样活泼的马尾跟着甩在一边。

她问：“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这样百般试探我呢？”

“我……”慕声瞳孔一缩下意识想往后退。

可是他忘了他已经退无可退。

他身后就是一堵墙。

他已经被虞早困住。

他看着女孩澄清明亮的眼眸，无意识又焦躁地舔了舔唇瓣。

他只觉得浑身发烫，口干舌燥到极点。

哪怕只是看着眼前澄清的眸，他都能够感受到清凉和救赎。

“我……”

“我……没有。”

漂亮的少年微微低下了脑袋，眸中闪烁着流光。

虞早盯着他斩钉截铁，“你有。”

“你一直在试探着我。”

“你想试探我的底线？”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虞早仿佛化身为十万个为什么围绕在慕声身边。

慕声咬紧牙关不说，就像个倔强的孩子。

他只是狼狈地歪着头不看向虞早。

“你是在害怕吗？”

慕声瞳孔猛缩。

“不、不是的。”

慕声在面对这句话时简直整个人像炸毛的小奶猫般，整个人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恨不得下一秒就化身壁虎从墙上逃走。

虞早：“我不记得我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慕声几乎要瞳孔地震了。

他看向虞早时紧张得整个人都快颤抖起来了。

纤细浓密的睫毛轻颤着。

就连颜色浓烈的唇瓣都在微微颤抖着。

可怜得让人想一吻芳泽。

“那么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慕声悲哀地垂下了脑袋。

他轻声诉说，“我只是一个胆小的家伙。”

——拜托了。

“我只是害怕你会厌恶我。”

——请不要厌恶我。

“我只是害怕厌恶的眼神。”

——请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虞早：“？？？”

“你又没有做坏事，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她想，慕声做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她厌恶。

只是有一点苦恼。

慕声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

他几乎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自语：“你是蜘蛛吗？”

“嗯？”

慕声红着脸，半天不说话了。

他撇开话题，“……我带了雨伞，一起回去吧？”

虞早看着他突然间脸红，“你能恢复正常吗？”

慕声只是抿唇想要逃避。

“慕声，你不需要把姿态放的这么低的。”

“你也不需要改变，不需要做出迎合我的事情，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是的，他的确可以自由自在的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释放他的恶意，展现出他最为恶劣的那一面。

他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她说出曾经最厌恶的甜言蜜语。

因为他完全不会影响到她。

他难免悲哀的想，明明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有一次可以不需要伪装的告白的机会。

可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子。

“因为你是蜘蛛。”慕声垂眸小声说。

少年脸上的泪迹还未干涸，“你是蜘蛛。”

不，不只是蜘蛛。

而是……

虞早从他说“你是蜘蛛”时就没明白了。

慕声却不愿意再说话了。

他露出笑脸，嘻嘻哈哈，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我们回去吧，再不回去，雨更大了就不好了。”

“你……”

没事吧？

想了想，她还是把剩下的话噎回去了。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状态。

走在淅淅沥沥的大雨里，周围都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世界只剩他们二人。

“不对……不是蜘蛛……”

慕声轻声道。

“什么？”

虞早就听到了“蜘蛛”之类的。

但是其余的什么也没听见，可能被雨声掩盖了。

“是神。”

听到这二字的虞早愣了下：“诶？”

感觉事情朝着她不知道的地方策马奔腾。

是神在恶人面前放下的一条丝线。

慕声想。

因为害怕神明把这条救赎他的线收回了，所以他自私地把她定位成蜘蛛。

而非高洁的神明。

仿佛没有期待就不会被伤害。

反正被蜘蛛收走了救赎的蜘蛛丝也没有。

毕竟蜘蛛丝什么也救赎不了。

太轻太轻了。

但是……

神的话。

不可以。

如果是神明放在他面前的救赎之线的话。

他一定把紧紧握住，就算把天上的神明扯下来也没有关系。

——他就是这样卑劣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