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等人,连忙搀着崔敬走了过来。
“把人提起来,让他站直。”王烁道,“崔都尉,你看一看,是他吗?”
崔敬走到近前稍一打量,立刻拖着一条刚刚包扎好的伤腿,歪着身子大步踏前,一记老拳就打在了董寿的面目上。
这一拳,打得那叫一个死沉!
“喀嚓”一声响,董寿的鼻骨当场就断了,鼻血溅起一人多高。若不是几个不良人摁着董寿,他绝对当场飞出去了。
“拉住他!”王烁大喝一声,自己先一手扳住了崔敬的肩膀。
“禽兽!”崔敬的情绪顿时变得十分激动,双眼变作赤红如同杀神下凡,拼命的扎挣,“放开我!让我杀了这个禽兽!”
李晟和方定远一同上前,三人用力将崔敬死死拉住。
“可以了,崔都尉。”王烁道:“他的『性』命,还有大用处。”
不良人连忙将『迷』糊半死状态的董寿,给拖到了远处。
“放开我!”崔敬还在挣扎。
“放肆!”王烁大喝一声。
崔敬恍然一怔,扭头看向王烁。
“李都尉,方校尉,放开他。”王烁自己先松了手,面如寒霜的沉声道,“崔敬,我倒要亲眼看一看,你是否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李晟和方定远松开了手。
崔敬喘着粗气,红着眼睛怒瞪董寿,牙齿咬得骨骨作响。
但他毕竟没有再往前冲,而是单膝对着王烁拜了下来,叉手道:“崔某无状,肯请王将军恕罪。”
“退下。”
“喏。”
李晟和方定远,扶着崔敬走了。
王烁走到了董寿面前。那厮垂着一个头,歪头晃脑好像是被打糊涂了,鼻血流个不停。
“给他止血,别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王烁道,“继续排查,一个也不可轻易放过!”
“喏!”一众不良人领命。
王烁转身正要走,身后传来一个断续又含糊的声音,“姓王的……你有种……”
王烁又转回了身来,看着董寿,“废话,没种我早就穿女装了。”
“……”董寿被不良人摁着,耷着个头满眼怨毒的看着王烁,咬牙切齿道,“别得意太早。你捅了马蜂窝,惹下大麻烦了!”
“是吗?”王烁满不在乎的冷笑,“你也别得意太早,我拦着崔敬不让他杀你,是想你死得更慢,更惨一点。”
“你杀不了我的。”董寿一咧嘴,居然还笑了,“用不了几天,你就会乖乖的把我放出来,还会携带重礼跑到我董家来登门致歉。”
王烁定定的看着他,看了足有半分钟。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别『逼』我亲手揍你。我的拳可比崔敬还要重,你信不信?”
“河西小霸王,一介匹夫尔!”董寿有肆无恐的冷笑,“你也不过就是一个,任人摆布和利用的傀儡罢了。连崔敬那样的角『色』,都能把你耍得团团转。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王烁很想一顿暴拳招呼上去,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这种货『色』,就该关进牢里避人耳目慢慢的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蜡烛慢烤他的小鸡都行。干嘛要众目睽睽之下动手,留下对自己不利的把柄?
“把他那张破嘴,给我堵上!”
“喏!”
又忙碌了一阵,在那些教众和信徒当中抓出了三个无常,一个个的全都捆了个结实。加上此前战斗中抓获的俘虏,居然有三十多人。
“势力果然不小。”王烁看了看这些无常,还有躺在地上的尸体,心想这还只是捣毁了一个袄祠据点,其他地方可能还有类似的贼巢。
刚才董寿说的那些“威胁”的话,有可能是在虚张声势,但仔细加以推敲和分析,他应该也是有所底气,才敢大放厥词。
董寿不过区区一个五品折冲都尉。这个一个府兵时代的官职,现在大唐的府兵制早已被募兵制所取代。兵府的正副长官折冲都尉与果毅都尉,都成了光竿司令。虽然他们还享有不低的品衔和俸禄,但手中已经没有什么实权。
同为五品,董寿比起郝廷玉这样的翊府郎将来,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董寿背后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根本不可能经营起这么大的势力。
王烁估计,董寿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抛头『露』面、跑腿办事的小头目。他背后,肯定还藏有后台大老板!
“收兵,撤回!”
王烁挥手下了令,转头看向董寿——带回去,慢慢审。
老子一定要撬开你的嘴!
大获全胜的左街使,率领他的人马,押着三十多名俘虏还拖运了二三十具尸体,离开袄祠修政坊,走回胜业坊左街署。
正值大白天,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人。王烁一行人,立刻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
百姓们非常震惊。毕竟是太平盛世天子脚下,王烁这样的执法力度可算是极其罕见。有些尸体都还在沿路滴血,吓得一些胆小的围观百姓大声惊叫。
王烁心中一动,索『性』把事情搞大,来他个敲山震虎!
“方定远,带几个人敲起金吾铜锣,去前方给我开道。”王烁道,“大声的喊,左街署敬告万年县父老高邻,现已擒获青龙坊水灾大案,一众嫌犯归案!”
“喏!”
金吾铜锣一敲,这下可就真的热闹了。远近的百姓仕绅都被吸引了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附近里坊的武侯听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王烁在“搞事情”,连忙过来帮助维持治安,疏清道路。正在巡逻的金吾游徼这些人,也自发加入了开道与护送的队伍。
“我乃左金吾翊府中郎将,王烁!”王烁一不作二不休,“万年县武侯听令,所有钟鼓楼,立刻给我敲响报捷鼓!”
这是王中郎上任之后,给钟鼓楼发布的第二道命令。这一次,连刷脸都不用了。武侯们连忙应诺恨不能跑断腿,飞快的爬上了钟鼓楼。
报捷鼓,节奏明快而激情澎湃,自带一种催人振奋的强劲感染力。
万年县的各个钟鼓楼,很快就依次奏响这一鼓点。
整个长安城,再一次被震动了!
围观王烁队伍的百姓,显然是受到了金吾铜锣和报捷鼓的强烈感染,很快就有人爆发出了强烈的喝彩之声。
“抓得好!”
“青龙坊的水灾,可真惨啊!”
“此等恶贼,丧尽天良,该杀!”
“左街署,好样的!”
“金吾郎,好样的!”
“彩——”
激昂的情绪如同烈火之燎原,很快就此起彼伏的泛滥开来。
百姓的欢呼之声,沿路不绝。
崔敬骑在一匹马上,看着眼前之景,脸上泛起了古怪的笑容。
“崔都尉,是不是觉得很好玩?”王烁问道。
崔敬只是笑了笑,“还行。”
“年轻人嘛,总是难免有些浮躁和爱出风头。”王烁似笑非笑的道,“你这位老人家也是从年轻过来的,应该能够理解吧?”
老人家?
崔敬先是一愣,然后就笑了,“是,比起王将军来,不『惑』之年的崔敬确实是老了。”
“还瘸了一条腿。”王烁道,“以后,崔都尉应该就是吃着朝廷的五品空饷,了此余生了。”
崔敬又笑了,“王将军,究竟想说什么?”
“家父时常教导于我,一定要照顾伤残老兵。”王烁道,“左街署还缺一个看大门的死瘸子。崔都尉,你有兴趣吗?”
“哈哈!”崔敬大笑,“那我真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王烁道,“你若不是左街署的人,那你今天可就犯下了械斗伤人的大罪。另外,你还伙同南宫轼一起设局欺骗利用于我。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你这个死瘸子吗?”
“……”崔敬微微一愣,连忙正了脸『色』,却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才不会被董寿那种卑鄙小人挑拨离间。”王烁的笑容却是轻松得很,淡然道,“南宫轼的话听起来合理,但是漏洞百出。他可是万年县的不良帅,精得像鬼一样的地头蛇。这种人,会在黎明时分堂而皇之的行走在大街上,被金吾游徼当场抓住,然后被迫报案吗?”
崔敬咬了咬牙,轻叹了一声,“我好不容易才查到董寿的行踪。当时时间非常紧急,崔某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
“我管你是上策中策还是下策。事实就是,你这个死瘸子,居然敢算计和利用本官!”王烁道,“要么来左街署给我看大门。要么被我这个小心眼的大官打击报复,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二选一,赶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