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后，也是十点多了。

在龙虎山那些热情的有些过分的弟子恭送下，叶黎宸出了门，像茅山的房间走去。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搭话，不过偷偷打量他的倒是不少。

自嘲了一下，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却忽然发现距离大门不远的地方，蹲着一个人，那人神情有些狰狞，还有些恍惚，不可置信，抓着脸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叶黎宸一惊，大老远的就看到像是自己徒弟，蹲在那里，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急忙跑过去拍了拍他肩膀，谁知道还没拍到，那人就一下子站了起来。

仔细一看，不是自己徒弟还是谁？不过看他脸上带着惊慌，害怕，眼眶也红红的，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

“怎么了？”叶黎宸放轻声音，拍了拍他的肩膀。

长久的沉寂，叶黎宸看到他眼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嘴唇蠕动了一下，喉头位置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像是思虑了好久，才用有些干涩的声音慢慢说道：“师父…………我，我发现，我刚才，从出门为止，到现在，没有任何的记忆记录……”

“我……我有可能，生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新人格，甚至，我不知道他出来做了什么……”

他忽然抓着叶黎宸的手臂，不安的看向四周：“秦……秦绍，我感觉到他已经消失了……我说的是那个人格，而且，我除了秦绍和那个开朗的常自在……我并不能控制其他的……”

叶黎宸心中有些震惊，他对这种病没有太多的了解，正准备安慰他，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惊愕的问他：“你，你不止两个人格？怎么会这样！”

“对……”

嗫蠕了一下嘴巴，苏忆干巴巴的说：“师父，其实，你早就见过他们了，并且也有怀疑，对吧……”

对，是有的。

“那天……人群里，刚见面那个阴沉的，还有那个对着你师兄道歉那个和善的，我一直以为看错了，因为他们存在的时间并不长，怎么会？”叶黎宸有些难以接受。

叶黎宸感到抓着他手臂的力气变大了一些。

“师父……”

苏忆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叶黎宸的方向走了两步。

“我感觉出来了……你也感觉出来了，你在乎的是我这个人格苏忆，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

苏忆继续往前走，直到靠近叶黎宸的手臂，跪了下来，带着那种怪异要哭的表情：“我，我就是我，那天常自在之后，阴沉的那个，他不是我。人格，都是情绪，或者，其它的，不完善……要么至善，或者，至恶……”

“我，他们，想消灭我，用最在意的人的态度，消灭我，但，但您没有对我流露出厌恶的，我想，我不知道为什么对您产生，一种，亲情？我想陪您，帮您找到月兮妹妹的，那天，您哭，我听到了，可，

可我，要消失了，我感觉，我真的要，消失了，这一两个月，或者，半年，但，肯定不会超过，一年。我不想的，他们都是，都是三十多岁的，我算是，问题少年，我没跟他们一样至善，至恶，我有情绪，甚至，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主人格，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一个，不会用那种眼光看待我的亲人，可，可我却要……呜呜……我不想……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阴沉的，那个自私的，主人格，在我消失之后，会对您做什么，我不想……不想死……”

“因，因为，我不能控制他们，所以才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而且还不会影响我，比如，昏迷，师父……我是不是，也要消失了？我感觉，常自在，也要没了……”

没来由的，叶黎宸有些慌乱，他反手抓着苏忆的手臂就往外走：“没事的，没事的，青城周围肯定有医院的，我带着你去看病，应该肯定有精神科的，没事的……”

带着这种有些慌乱，不知道是对谁的安慰，叶黎宸忽然感到手上一沉，他的徒弟并没有跟随他的脚步往外走。

“怎么了？”

苏忆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露出一个怪异的要哭的表情：“师父，你要知道，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主人格在被副人格压制的情况下，还能，感知外物，除非……”

叶黎宸看着他抬起头，拉着自己的手臂，脸上依旧是那种怪异要哭的表情：“除非，那个‘主人格’，也是副人格。”

嘭！

这个消息不亚于晴天霹雳！

叶黎宸直接后退了一步被绊倒在地。

好半天，叶黎宸那种脑袋轰鸣的感觉才缓过劲儿，呆了呆，随后带着绝望的神情扶着徒弟的肩膀，站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不知从何安慰，去找医生除掉那些奇怪的人，只留下苏忆？这对主人格不公平。

第一次，叶黎宸感觉他有很慌，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上次，上次是在知道了闺女的死讯吧。

“叶掌教！”

猛然的，被拍了一下，叶黎宸一怔，后知后觉的转过头，是张天师。

“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张天师的脸上愤怒的神色还没消失，马上就变成了疑惑。

“我原本要来找你，结果有弟子说你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你们这是。。？”

叶黎宸反应还有些迟钝，张了张嘴，“下午两点，了？”

“你们没事吧？”张天师皱眉看着脸色发白的叶远山，又看了看还在神情抑郁呆愣的苏忆，皱眉安慰了一句。

这时候，旁边的大门猛的开了，是顾北风，他猛的跑了过来：“我见你们一直站在这里，以为有事商谈，就没打扰，这是……怎么了？”

他说的很隐晦，叶黎宸也明白，估计是以为他们两人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问完没人说话。张天师不知道什么情况自然不会开口，叶黎宸则是还没缓过神，也没开口，只剩下苏忆有些轻微的抽气声。

“问你们话呢！身为茅山掌教的亲传弟子，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还有你，身为长辈，失魂落魄你干什么的？”

什么，就是为了照顾好你和改变一下我死去的闺女的命！我造了什么孽，有本事对我来啊！有本事冲我来！我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命！”

紧接着，不顾几人有什么想法，叶黎宸黑着脸按着苏忆的脑袋推向了顾北风，看起来跟刚才咆哮的那个人完全不沾边：“带他回去。你不用担心，就算有什么事也是做师父的扛着，天塌下来有我这个个高的顶着，我没你想的那么弱，另外天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吧，北风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天师有什么事。”

说罢，叶黎宸收回手，淡淡的看向张天师。

顾北风一声大喝，直接将师徒两人给吼醒了。

忽然的，叶黎宸看到徒弟笑了笑，对着他点了点头：“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我模糊的记得那个老狗，王真人那个老狗，也对我说过他不甘心。这大概，就是报应吧，我这辈子好像没做过什么好事，老天给我一个短暂的亲情，够意思了，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这句话让叶黎宸有些失控，紧接着他脸色愤怒的甩了他一巴掌，几乎是咆哮的说道：“凭什么？什么命，贼老天他这是草菅人命！张自来是，我闺女是，连你也是？去他娘的，我拼了命的不走留在这里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