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东窗事发心生膈应(1 / 1)

这变故来得太快,容澄看了眼全身插满箭头死得透透的杨嬷嬷,脸上满是震怒,目光冷冷地看向侯府的侍卫头头,直把那头头看得额头冒了汗,不自觉地就跪了下来。

那侍卫头头在看到侯府当家人赶来时的表情,就知道很可能坏事了,但时当时大老爷已经下令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只是个下人,大老爷的命令他也不能不听啊。

别看大老爷不当官了就以为他是病猫,有老夫人在背后撑腰,大老爷还是大老爷,他也得罪不起啊。

“侯爷……”

容澄却是直接开口道,“自己下去领五十板子,至于你的位置从今儿起换人坐了,下去吧。”

“谢……谢侯爷……”

那侍卫头头低垂着头一脸懊恼地退了下去,至于其他还拿着弓箭的侍卫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也低垂着脑袋跟被撤了职的侍卫头子一块儿走了,他们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

容漳被这弟弟当面落了脸面,脸色当即铁青了起来,“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澄也板着脸,摆明了不想理他,一个府里就该只有一个声音,是他以前太顾虑亲娘的感受了,对这大哥也太过于仁慈了。

赵裕却是一副惟恐不乱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岳父大人还是要三思。”

“小子,你在说什么?”容漳许是受了刺激,听到这话顿时怒视赵裕,他这是想说谁?自己好歹也是他妻子的娘家大伯,更是太子的岳父,轮得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当众说自己吗?

赵裕连眼眉都不抬,直接冷喝一声,“聒噪,掌嘴。”

就在容漳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冯得保就已经上前左右开弓打了容漳两巴掌,那脸顿时肿了起来,看着有几分滑稽又丑态百出。

容高氏缩在一边不敢上前看丈夫容漳的脸,这会儿她是深怕自己受了池鱼之殃。

容静秋第一次看冯得保顺眼了,遂道,“冯公公,这两巴掌打得好,本皇子妃赏你五百两银子。”

冯得保闻言,顿时配合地跪下道,“老奴谢皇子妃赏赐。”

这让想借此发作一通的容漳顿时口哑哑,就没见过这样的侄女,人家都欺到娘家人头上了,她还在一边叫好赏银子,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没法跟容静秋讲理,遂只能朝容澄喝道,“老二,你眼瞎了吗?没看到人家在欺负你哥哥?”

一家人怎么闹都可以,这都是关起门来的事情,可现在却是外人在欺负自家人,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

容澄冷笑道,“我怎么管?大哥你不是很有主意吗?再说九殿下是我的女婿,那也是自家人。”

“老二。”这回喊话的是好不容易才强撑着站起来的容傅氏,她一向偏爱自己的大儿子,看到他受人欺负,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的,这下子就连看容静秋的眼神都透着股冷意。

“老夫人身子弱,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还不扶老夫人回去,然后请府医过来诊个平安脉。”容澄朝侍候容傅氏的下人怒喝道。

一众侍候容傅氏的下人都看到侯爷震怒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老夫人再厉害,有时候也未必能拗得过侯爷去?

这么一想,她们也不敢再耽搁,直接就把身体还软得厉害的容傅氏给架起来抬回宁安堂,哪怕容傅氏愤怒的大吼大叫也无济于事,现在掌中馈的是容金氏。

正在这时,容金氏身边的大丫鬟紫兰匆匆过来找容静秋,“皇子妃,二夫人请您立刻过去。”

容静秋皱了皱眉,容金氏到底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她?她不太想去,结果看到紫兰跪下道,“皇子妃,二夫人说您无论如何都要过去一趟,事关重大……”

事关重大这四个字让容静秋说不出拒绝的话,遂朝赵裕看了一眼,夫妻俩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她这才朝容澄道,“爹,我先过去看看。”

容澄不知道妻子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身为父亲,他还是希望妻子能与女儿和好的,所以看到女儿愿意过去见妻子,他还是颇有几分欣慰地点了下头。

容静秋这才随紫兰去往容金氏的院子。

一踏进容金氏的院子,就看到这院里侍候的下人跪了一地,显然容金氏不是故意找借口唤她来,而是真有事发生了,容静秋的眉间不经意间锁紧了。

进到里屋,看到以花嬷嬷为首的容金氏的亲信也跪了一地,就连一众大丫鬟也不例外,而容金氏正一脸怒容地坐在罗汉床上。

“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出声,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容静秋。

容金氏也抬头看向女儿,脸上的怒容稍稍去了一些,她指了指矮桌上的匣子朝容静秋道,“还认得这东西吗?”

容静秋看了眼那匣子,只觉得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遂为了看得清楚些,她上前拿起这已经打开了的匣子仔细辩认了一番,又看了看匣子里还留着的一些地契和店契,这才从脑海里的犄角旮旯里把这匣子的记忆给翻出来,“认得。”

容金氏听到她说认得,眼眶里还微微湿润了一些,至少女儿没真将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哪知容静秋接下来的话让她的心情重新跌落谷底,“只是当初我让二哥把这匣子拿回来还给……”

“这是我给你的嫁妆……”

“我的嫁妆够多了,无须再锦上添花。”

容金氏听到这句波澜不惊的话,顿时就想要昏厥过去,她没想到女儿连这个都给拒绝掉,她怎么能如此狠心地剜她的心?

她从来没觉得如此绝望过,自己生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是冤家?都想气死她才甘心吗?

“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是你娘,我……”

容静秋对这番说辞没有什么耐心听下去,“如果是要扯皮这些,那就恕我无法奉陪了。”

比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更担心大姐儿的性命,作孽的是大人,孩子何无辜?

花嬷嬷见容金氏又说不到重点上,生怕容静秋走了,这匣子的事情就彻底解释不清了,于是斗胆道,“皇子妃,二夫人给您的嫁妆匣子,您后来真没有收吗?”

“你什么意思?”容静秋两眼盯着花嬷嬷,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花嬷嬷一向颇得容静秋好脸相待,此时看到她冷下脸来,这个年纪小的小姑娘身上威势大增,她吓得立即磕了个头,“皇子妃……恕罪……只是这事……”

“我没有定你罪的意思,有话赶紧说,本皇子妃还有要事。”容静秋不耐烦地道。

花嬷嬷得了这话,心定之后这才又再度大胆道,“当日皇子妃确实没收这匣子,二少爷说会暂时保管这匣子,以后会再找机会给皇子妃,老奴当时想着这样处理二夫人您就不会伤心了,遂同意了二少爷的话,这才没把匣子给带回来……”

容静秋听明白了,这是说容鸿当初说他保管,将来要把这玩意交给她,可现在看匣子里的东西,显然是有人监守自盗了。

毕竟上辈子容金氏给她的嫁妆比匣子里现有的东西多得多,更何况这辈子容金氏的嫁妆只需一分为二,那匣子里的东西只会更多,不会减少。

“二哥后来确实没有把这东西交给我,”顿了顿,她还是为容鸿开罪了,“不过我二哥不是这么没品的人,他断断不会私自动用这匣子里的东西,”随后冷笑了一声,“东西在哪里找到的,那就是谁私下里动用了这里面的东西。”

容马氏自己的嫁妆就颇丰厚了,再说她跟容鸿的关系不好,她是不会替容鸿保管财物的,那么监守自盗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文如意。

这下子事情一下子就明朗了,容金氏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了起来,因为这玩意就是从文如意的住处搜出来的,里面自己给的大面额的银票已经不见了,还有大片土地的地契也不见了,甚至一些地段好的店契也同样消失不见,显然文如意在私自出府前就已经拿出去换银票了,她的离开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的,至少银子是充裕得很。

不过一个弱女子身上揣着巨额银票,这还能好吗?

因为文如意生了容矩这宝贝孙子,她对这儿媳妇倒是宽容了许多,但现在知道她欺上瞒下,顿时犯了恶心,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可恶的女人?

偏在这时候,屋里传来容矩的哭声,以前一听到这宝贝孙子哭,她都会扔下手头的事情赶去哄他,尤其是他病了之后,她更是依不解带地照顾着,但现在怎么听到他哭会觉得如此烦躁?

“让他赶紧别哭了。”她忍不住朝里屋怒吼一声。

这怒吼声让本来想抱孩子过来的奶娘步子就是一顿,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本来疼孙子的二夫人现在连孙子也吼上了。

容金氏在怒吼完后就有了些许后悔,她这是在干嘛?只是到底是主子,她拉不下脸来说句和软的话。

容静秋看了眼容金氏,“你心里不爽拿孩子出什么气?文如意做错了是文如意的事情,罪不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顿了顿,“您一辈子都是这样行事,到老了也改不了。”

容金氏被女儿说得口哑哑的,这番话她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容静秋不管她,直接朝那奶娘道,“把矩哥儿抱来我看看,怎么哭得如此厉害?把太医唤来,赶紧的。”

立即有人去请太医,而奶娘见到有人动了,这才敢抱着容矩上前给容静秋看,第一次见这样的贵人,她屈膝行礼时还有颤了颤。

容静秋没有伸手抱容矩,而是皱眉看了看那小脸,看起来情况很是不乐观,“你先想法子让他止啼,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

那奶娘摇头急哭道,“奴婢是真没法了,怎么哄都不奏效?”

容静秋自己没有养过孩子,她自然也是没有办法对付这样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好在容金氏没有真作壁上观,而是忍着对文如意的膈应,上前伸手将孙子抱在怀里悠了悠,奇迹般的,容矩不哭了,显然他很是习惯容金氏和怀抱和她身上的气息。

“还得是二夫人亲自抱,矩哥儿才能止啼。”奶娘说着好话,毕竟哥儿得好了,她这侍候的下人才能跟着得好。

容金氏对这样的话不置可否,在今天之前她是十分受用这样的话,这说明她跟孙子亲,可现在这份亲情因为文如意的贪婪而有了裂痕。

文如意如果是贪了其他的东西,她或许还不会这么气愤,但这份给女儿的嫁妆却是不容他人糟蹋的,文如意不该打这份嫁妆的主意。

“既然是二哥的孩子,您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好生养着吧。”容静秋道,“有错的是文如意,不是孩子。”

容金氏胡乱地应了,只是道理谁都懂,但这心情是真的回不来了。

嫡庶有别,一旦没有别的滤镜存在,这庶孙就是庶孙,哪怕也占了个长子,还是不及嫡孙一个零头,尽管嫡孙还没有影子。

太医匆忙赶来了,容静秋顺带问了下大姐儿的伤势,那太医道,“箭头已经拨出来了,但孩子还小,能不能挺得过来就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显然是不太乐观。

容静秋的心情跟着沉重了起来,没再问太医别的话,而是趁着容金氏忙孙子的事情,她匆匆离开去看一下大姐儿。

容风氏守在女儿的身边像根木雕一般,不知道在想什么,容静秋一进来就看到她落寞的身影。

“后悔了?”

听到容静秋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忙抹了把眼泪,“皇子妃来了,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容静秋上前一把按住容风氏的肩膀,趁她错愕之际凑到她耳边道,“为此搭上亲骨肉的命,真的值得吗?就算是不重视的女儿,那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生她时的情景还记得吧?看着她躺在那里人事不知的样子,你的心真的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