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戳破心事,封死前路(1 / 1)

互相道别把人送走之后,容静思这才回转,半路上遇到了之前被老夫人容傅氏唤去的容马氏,只见容马氏看了眼她身后的方向,“刚把人送走了?”

“金家的表姐妹们先走了。”容静思笑道,“本以为还可以与大嫂二嫂喝上一杯,哪知道这酒席过半你们却先走了,下回定要补上才好。”

容马氏忙应声好,少不得还是问起了容金氏去闹场子的这档子事,她当时前脚刚走,后脚容金氏就过来了,这前后一错开,等她从老夫人容傅氏那边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平息了。

“二伯母看样子还是不肯谅解三姐姐……”容静思皱着眉头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好在金家的表姐得力,把二伯母给劝住了,这才没再闹出笑话来。”说完,长长叹息一声。

她与母亲容李氏偶尔也会顶几句嘴,但没有一会儿就又和好了,所以她是真不明白容金氏为什么要这么难为容静秋,毕竟容静冬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容金氏不该把所有的错都推给容静秋,这是不公平的。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没有她置喙的余地,再加上又是晚辈,也没有指责容金氏这长辈的道理,自家亲娘那边完全是不愿意沾手,生怕惹来一身腥,遂满府的人,没有一个人去为这对母女当个和事佬解开心结。

容金氏闻言,眉头蹙得更紧,当即就与容静思分了手,匆忙赶去见容金氏。

容静思摇了摇头,看容马氏这样子过去,少不得要挨容金氏一顿骂,她现在对成亲都有点恐惧了,不管是祖母对待儿媳,还是看几房伯母对待儿媳,都不是善茬。

希望贺因的母亲是个开明好沟通的,不然她嫁过去只怕也没好日子过。

正兀自自我恐惧中,看到东跨院在望,她这才打起精神来。

刚才还热闹的宴席,现在只剩清澜郡主一人,她赶忙过去当陪客。

清澜郡主自斟一杯酒慢悠悠地喝着,一转头就看到容静思脸上的疲倦,于是笑道,“你也累了先去歇吧,不用管我。”

她跟容静秋都这么熟了,哪里还需要人来招呼?她在这里跟在自己家也没区别。

容静思抿嘴一笑,“一个人喝酒多无趣,我陪郡主。”

清澜郡主也没有拒绝,反正容静思也不是陌生人,当然偶尔会提到那浪荡公子贺因,然后就看到容静思脸红地垂下头不好意思见人,她顿时啧啧两声,立即打趣几句,心里却觉得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贺因何德何能娶到这样的美娇娘?

清澜郡主没有留宿在定远侯府,而是天色全黑后才慢悠悠地离开,容静思去看了下喝醉了的容静秋和夏薇,看到她们睡得正熟,这才放心地转身回去。

林安氏着红裳打着灯笼,亲自送容静思到院子门口。

“林嬷嬷不用送了,都在一个府邸住着,我还能不认路?”容静秋笑着催促林安氏回去,反正四房的地界离这里并不远。

“五姑娘慢走。”林安氏还是坚持站在原地目送容静思,直到看不清夜色中的人影,这才转身回去,然后叮嘱守门的婆子给红裳留门。

她回转进里屋,梅儿正指挥着人收拾残局,她看了眼暗自偷懒的女儿林兰儿,不满地摇了摇头,不过没在这节骨眼去敲打女儿,而是与梅儿道,“待会儿你守着院子,我去一趟夫人那儿。”

这母女俩一直不和解也不是个法子,可看容金氏的样子,是真的铁了心要与自家姑娘生分下去,这可不是她乐见的。

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啊?二夫人亲自跑这一趟是有和解之意,但最终还是闹僵了,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梅儿道,“林嬷嬷,这事还得姑娘定夺才行,要不然姑娘会怪罪下来的……”

“你不说,我不说,姑娘不会知道的,咱们若是什么都不做,姑娘与二夫人的母女情真就挽不回来了……”

梅儿自己亲缘就是淡薄的,她不太理解林安氏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看自家姑娘的意思,也没有要与二夫人和好的意思在,这偏心的母爱,姑娘也未必在乎。

林安氏一眼就看穿梅儿在想什么,顿时语重心长地道,“你还年轻,有些事不理解,等你活到我这年纪,就什么都明白了。”

梅儿也不与林安氏争辩,观念不同,争辩没有意思。

但她知道,如果当年卖了她的爹娘找上门来要认她,她一定会让人拿着扫帚把他们给赶走,她的眼里就是这么不容沙。

不过看姑娘喝醉酒了,心里应该是有几分难受的,想了想,她也就没有阻拦林安氏拿着东跨院的“特产”奶糕去往正房。

容金氏虽然得了娘家侄女的开解,又拿儿媳容马氏出了气,心情好了些许,但这前提是听不得容静秋的名号,结果林安氏一来就撞到南墙上。

花嬷嬷有几分尴尬地道,“夫人说了,让林嬷嬷回去,她乏了,要歇下。”

这就是不见的意思,估计原话不太好听,花嬷嬷才会说得如此尴尬。

林安氏把手里带来的奶糕塞到花嬷嬷的怀里,“这个给嬷嬷尝尝鲜吧。”

花嬷嬷以前吃过这奶糕,那时候三姑娘还时常送吃食来给二夫人,母女俩的感情好得很,如今想来,免不了一阵唏嘘。

“林嬷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二夫人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三姑娘更是寸步不让,我们再想什么都是多余的,这碎了的瓷器再粘起来也是裂痕的,咱俩就别白费功夫了。”

花嬷嬷心灰意冷的话,还是没能浇灭林安氏的念想,她是知道自家姑娘打小就渴望母亲的,只是姑娘从来不说口罢了。

“花嬷嬷此言差矣,母女俩哪有隔夜仇?四姑娘的事情终究会过去,母女俩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

林安氏的劝说,花嬷嬷终究还是听进去了一二,遂,两人商量起了对策。

这一趟,林安氏倒是没白跑,有花嬷嬷帮衬着,容金氏迟早会软和下来的,毕竟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母亲终究是拗不过儿女的。

翌日,容静秋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喝了林安氏端来的汤药,这才觉得头轻了一点,然后就听闻夏薇也喝醉酒正在旁边的厢房住着,她这才赶紧起床梳洗过去看看。

一路上,不由得轻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昨儿不该放纵贪杯的,只是跟容金氏吵了几句嘴,她心里不痛快,倒把之前决定再不喝醉酒的想法抛诸脑后。

好在安排夏薇的这处布置还算妥当,没出什么纰漏,听到林安氏说是清澜郡主吩咐的,她的脸上这才扬起一抹笑意来。

夏太后安排侍候夏薇的亲信宫女亲自守着门,看到容静秋到来,倒是没有端架子,亲自掀起门帘让容静秋进去。

容静秋看到夏薇睡得安稳,遂也不吵醒她,无声地示意那宫娥出去说话。

此举正中那宫娥的下怀,两人蹑手蹑脚地进去,又蹑手蹑脚地出来,遂在外厅里低声说起了话。

容静秋先是问了下夏薇昨儿夜里可有异常?听说没有,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然没法跟夏太后交代。

然后她又吩咐一句,“厨下备有熬好的醒酒汤,若是夏姑娘醒来,让她赶紧喝上一碗,这方子对宿醉后的头痛颇为有效。”

那宫娥应下了。

容静秋怕吵醒了夏薇,也没多逗留,而是轻手轻脚地离开,朝守门帘的侍女吩咐了一句,“夏姑娘醒来后,赶紧去通知我。”

“是,姑娘。”俩侍女福了福道。

容静秋这才回转去吃早膳,刚吃了一半,就见到奶娘林安氏一脸喜色地端着一碗熬得浓稠的粥进来,“姑娘,这是夫人吩咐人送来的,说是听闻姑娘昨儿喝醉了,所以特意一大早起来亲自熬的,姑娘快来尝尝。”

然后就把这一碗粥摆到了她面前,她皱了皱眉头,再看了眼林安氏的表情,然后就看到自家奶娘一脸期待的表情。

“姑娘赶紧吃,这可是夫人的一片心意,可见夫人还是关心姑娘的。”

容静秋看着这碗粥半晌,最后也没问什么,舀起来尝了两口就扔到了一边,继续吃别的食物。

林安氏也不好过于勉强,能尝两口就是进步了。

另一边厢的花嬷嬷也把那盘奶糕摆了出来,“三姑娘还是有孝心的,这是她吩咐人送来的,说是吃这个可以美容养颜,夫人这年纪吃最合适不过。”

容金氏依旧板着张脸,不过眼角还是瞄了瞄那盘奶糕,终究拉不下脸来,但看到女儿愿意示好,她心里的不平之气这才消了些许,但只要一想到昨儿梦见的小女儿,那口气就始终憋着。

“端下去吧,我看到就倒胃口。”她违心地道,

花嬷嬷脸上的笑容当场凝结,不过仍不死心地夹了一块到容金氏的碗里,“夫人就尝一口,毕竟是三姑娘的心……意……”

哪知,容金氏却是把那盛着奶糕的碗给扫到地上,当场发作道,“赶紧端走,别摆在这里碍我的眼。”然后连早膳也不吃,当场起身离开。

花嬷嬷这下子不敢再相劝,赶紧让人把地上的碎瓷片给打扫干净,这回她看着这盘奶糕发愁,这下子她是真没辙了。

容金氏在回到内室的时候,其实也有几分后悔,不该冲动行事的,自己生的女儿有多倔强,她难道还不清楚?好不容易这丫头愿意先走一步,她顺着台阶下坡便是,这下好了,又被她弄僵了,想要拉下脸让花嬷嬷把那盘奶糕端进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了,她抹不开这脸面是其一,其二就是心结始终都在。

叹了一口气,她躺到贵妃榻上,这屋子静得针掉到地上都能听闻,突然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她忍不住掩面痛哭,早知道今日会如此痛苦,当初宁可削发出家当姑子去,也不要嫁人生子。

这边容金氏如此后悔懊恼,容静秋不知道,待夏薇醒来之后,她陪着夏薇逛园子去了,快到午膳之时,老夫人容傅氏遣兰嬷嬷过来请夏薇这个贵客过去。

夏薇顿时有几分不好意思,拉着容静秋道,“你看我都光顾着玩了,都忘了要给你家长辈请安,真是失礼……”如今让长辈派人来请她,这真真是罪过。

容静秋不以为然地道,“不是夏姑娘失礼了,是祖母这两日不得闲,这不正好闲了下来,我这就陪你过去。”

夏薇立即想起昨天见到的容金氏,遂也没有多问人家的家事,赶紧整理了一下秀发,随容静秋去给定远侯府的长辈请安。

容傅氏一看到夏薇就一脸欢喜的表情,热情地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然后又摘下手上戴着的金钏给夏薇当见面礼。

夏薇这下子心安了,脸却是不好意思地红了红。

定北侯夏家,容傅氏跟这家的女眷是没有多少交集的,不过看在夏太后的份上,再加上夏薇长得好,她的心思不免活络了一些。

容静秋在一旁当陪客,对容傅氏的心思不免猜到几分,这是又想打什么主意?

容家长房长子容鹏已有妻室,亲兄长容鸿娶了容马氏,三房那边的容斌倒是年龄相当,但三叔父是庶出,容傅氏怎么可能把夏家的嫡女拿来配三房的子孙?她是决计不会抬举三房的。

至于四房那边的嫡子容鸣还小,年纪上与夏薇并不般配。

当然还有庶出的堂兄弟若干人,一来年纪配不上,二来身份上也配不上,如果夏太后是要为夏薇找这样的婚事,又何必花费诸多心思?

容傅氏若是提出来这是自取其辱,算下来,容家没有人值得她花这个心思,突然想到傅家,顿时心里警铃大作,这容傅氏搞不好真是为她娘家筹谋,在她的认知里,怕是想让傅家去攀夏家的高枝。

这绝对不可以,夏薇值得一个好男人真诚相待,而不是去趟傅家那潭浑水。

所以,趁夏薇去茅厕之时,她直接看向容傅氏道,“祖母,夏太后对这个侄女颇为看重,依我看,是要为她寻一桩稳妥的婚事。”

何谓稳妥的婚事?

门当户对是其一,其二夫婿要争气,其三夫家得真心相待,而不是拿捏夏薇去谋好处。

傅家符合哪一条?

容傅氏的脸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提醒祖母,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容静秋把茶碗塞到她手里,“来,祖母喝口茶水消消火,这大冬天的烧炭都烧出火来了。”

容傅氏如利剑般的眼睛扫过容静秋,最终还是忍下怒气茗了一口茶水,这死丫头的眼睛太利了,她还没有做任何表示,她就把她的路给堵死了。

在她看来,她娘家傅家哪点配不上夏薇了?

夏太后徒有虚名,而夏薇又不是现任定北侯的女儿,而是三房所出的嫡女,等将来分家了,这三房又能捞到多少好处?到时候跟她娘家傅家不就一个样了。

当然,她可以不听容静秋这一番话,径自派人去定北侯府向夏薇提亲,不过为此得罪夏太后又不值当,毕竟娘家那边的儿郎真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连吹牛皮都没有资格,毕竟没有底气,吹不起来。

心事被戳破,路又被封死,容傅氏整个人看起来都焉了几分。

夏薇回转,看到容傅氏这个样子,忙关心地问,“老夫人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爽?”

“天气太冷,祖母一到这天气精气神就不够使,歇下就好。”容静秋道。

夏薇不疑有他,不敢多叨扰,省得老夫人精神撑不住,遂赶紧起身告辞,然后又细心地叮嘱老夫人要吃好睡好,这样才精神棒棒的。

容傅氏看到夏薇这作派,心里在滴血,这样的好的姑娘就该划拉到她娘家去才好,心里直叹可惜。

遂眼不看为净,顺势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一副她乏了的样子。

容静秋趁机拉着夏薇就走了,等两女走远了,容傅氏这才气怒地茶盏甩到地上,真觉得容静秋这孙女与她天生不对盘,就没见过这样嚣张的孙女。

容静秋留夏薇住了好些天,两人的友谊迅速升温,算起年纪夏薇还虚长容静秋数月,于是两人开始夏姐姐容妹妹地唤了起来。

这是夏薇回京以来最开心的日子,没有在宫里的拘束,也没有在夏家受到的漠视,更不用小心翼翼地揣测人心。

等清澜郡主备好了酒席,两人直接坐上马车就到诚王府去。

比起容静秋那天摆的酒席,清澜郡主这边的规模要大得多,毕竟她认识的贵女也比容静秋多得多,只要能聊得来的,她都请了来,美名其曰赏雪。

这次,不但夏薇,就连容静秋也认识了不少京城贵女,毕竟人选都是清澜郡主筛选过的,倒没有什么奇葩惹人厌。

夏薇在外玩得乐不思蜀,夏太后这日却在宫里接见夏薇的生母夏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