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我绝不低头认输(1 / 1)

等容静秋再起身时,宣旨太监躬着身子与容澄贺喜,容澄也笑呵呵地让人给这太监送上丰厚的谢仪,总之场面是皆大欢喜。

“二嫂,恭喜了。”三房的容江氏和四房的容李氏都上前祝贺,只不过一个假惺惺,一个倒是带了几分诚意,相同的是眼里满是羡慕。

二房不但出了个东宫侧妃,如今还要再出一个九皇子妃,还是容金氏养的女儿值,日后走出去也风光。

“同喜,同喜。”容金氏也扬着一抹假笑回应,这桩婚事她并不满意,两个女儿为此只怕一辈子都和好不了,这让她情何以堪?掌心是肉,掌背也是肉,伤了哪一面,她的心都是痛的。

大房父子俩面面相觑,脸色俱都难看至极,这场风光没有他们父子的位置。

容鹏看着堂弟容鸿大出风头,三叔和四叔都凑上前去说好话,心里颇不是滋味,那年他长姐容静春获封太子妃时,他年纪还小,但也是意气风发的,那时母亲叶氏还活着,笑着跟他说,要好好读书,日后等太子登基了,他姐会是尊贵的皇后,而他则是国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想要个爵位让姐夫封一个便是,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姐尸骨还未寒,他们就这样庆祝另一个容家女儿即将成为皇家媳,这置他姐于何地?

容鹏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他越是想念昔日大房的繁华,就越恨这一群人。

容漳的心情比儿子还更糟,他几乎满是恨意地看着容澄出风头,这人抢走了他的一切,让他跌到如此境地,他不甘心,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拼尽全力压下那股滔天的恨意,然后朝儿子道,“我们走。”

容鹏早就不想待了,跟在父亲的身后,父子俩灰溜溜地走了,在场的人也没人注意到这父子俩是何时离开的,毕竟现在大房已经彻底边缘化了,轻易不会让人想起。

容静秋木然地看着一众姐妹向她贺喜,尤其是跟她不睦的容静夏这回也一改往日的清高,给她陪了几个难看至极的笑脸,她真想说不想笑就别笑,看着别扭。

所以她转过脸不看她,而是与其他姐妹应付了几句。

直到容静季站在她面前,她这才表现出几分真实的情绪,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道,“六妹妹,你不是也想要恭喜我吧?”

容静季看得出容静秋并不想要这桩婚事,所以摇了摇头,她太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说是天地都坍塌了也不为过,但容静秋有一点比她好,她是皇子正妃,而她却是太子侧妃,一个侧字就能道尽无穷的心酸。

容静秋握住她的手,“走,这里的繁华不属于我们,到我院子里去说话。”

容静季点了点头,她也不耐烦应酬这些,走在府里的回廊上,她侧头看向容静秋,“三姐姐不喜欢九皇子吗?”

她记得容静秋好像与九皇子是认识的,虽然她没见过人,但听说过长得是极好的,年纪也与容静秋相当,可以说是金童玉女,按理来说,应该会更容易产生好感。

容静秋微微一怔,喜不喜欢赵裕?

上辈子两人成亲后,她曾一度迷恋过他的长相,这样漂亮的少年郎,谁不爱啊?但真正的爱情不会因为肤浅的皮相而产生,赵裕身边的人和事都阻止了他们走向彼此的内心世界,最后只能背道而驰越离越远。

此时,她有些无赖地笑道,“你若问我喜不喜欢他的长相,我一定能很肯定地告诉你,当然喜欢啊,他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

容静季见容静秋能说玩笑话了,就知道最糟的心境已经过去了,三姐姐终究与她不同,“能喜欢一样也不错。”

容静秋很赞同这话,“六妹妹,日后你肯定也能发现太子有让你喜欢的地方,咱不求多,一样就好。”这样日子就能过下去,毕竟上辈子她与赵裕就这样过了半生,只是,她早早死了,不知道他的后半生是谁陪着度过的?但愿不是那个齐傲儿,一想到自己的位置腾给她,就够她呕半天了,她就是这般小心眼,已经不占茅坑了,也不准别人占。

上辈子好歹她也是被他连累死的,有这么点念想也不出奇,不过想什么都是虚妄的,她还是先过好这辈子吧,上辈子已经过去了。

容静季偏头想了想,觉得容静秋这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于是用力地点点头,不过还是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我尽量。”

容静秋笑着轻弹了一下她嫩滑的皮肤,“别说得这么勉强嘛,到时候搞不好你一眼就会爱上太子也不一定哦。”

容静季捂住被她弹疼的地方,顿时不依地去搔容静秋的痒痒,“我让你瞎说……”

姐妹俩少有地一前一后打闹着笑着跑开了,跟在两人后面的一串丫头们都面面相觑,这还是她们认识的姑娘吗?尤其是容静季的大丫鬟,容静秋一向是文静的,她很少会有这样的一面,眼下这姑娘是假的吧?

看到容静秋的侍女急忙跟上去,她们也不敢再待在原地,赶紧提起裙摆追上去。

最后,姐妹二人打闹累了,挑了个人少的地方,容静秋不顾礼仪,一下子以为到在枯黄的野草上,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朵,她摘下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她羡慕天上的云,也想要这样的自由自在地飘。

容静季却是微敛衣裙坐在草地上,她到底受了这么多年淑女的教育,再加上这段时间宫里教规矩的嬷嬷的摧残,哪怕没人盯着,她也会做出符合礼仪的作派。

容静秋却是一把拉她躺到草地上,还蛊惑她,“你不躺以后就没机会了,快躺下来看天上的云,份外好看。”

容静季拗不过容静秋的催促,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展双腿,慢慢地滑下身体,当真的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洁白的云朵,她似乎也随着它们在天空上四处的飘荡,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突然笑了,然后静悄悄地朝容静秋羞涩道,“三姐姐,我想大喊一声。”

“那就喊啊。”容静秋理所当然地道,然后率先做了个喇叭朝天空大声喊起道,“啊——”

回头朝容静季鼓励地看一眼,眼神示意她也来一下。

容静季初时放不开自己,很小声地“啊”叫了一声,后来转头看到容静秋鼓励的眼神,她最终放开胆子,大声地喊起来,“啊——”

两人大叫的声音,惊起稀疏的树上几只鸟儿飞向天空,一会儿就不见影踪。

容静秋眯眼看了看,“我还是要飞,我还是要活下去,我绝不低头认输。”

突然,她起身抱膝坐正,表情十分的严肃,迷茫终究过去了,命运就算要推她回正轨,她也要偏离这样的命运,所以她还是要逃,逃离未来将死的命运。

“三姐姐,你怎么了?”容静季有些被吓到了,她忙起身有些不安地看着容静秋,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她听不明白,但她听出这里面有不同的意义。

“没什么,是我又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容静秋兴奋地侧着身子握住容静季的手,“六妹妹,我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啊?我什么都没做。”容静季两眼茫眼。

“谢谢你让我的心境得到了提升。”容静秋笑着拉她起身,“走,去我院子里喝果酒,我们一醉方休。”

容静季却是认真地摇了摇头,“不行的,那些宫里出来的嬷嬷可烦人了……”

容静秋一拍胸脯豪气道,“有我在,怕她们个逑?”

容静季笑道,“三姐姐,你说粗口了……”

“为什么不能说?世俗的约束你当它在,它就在,你当它不在,它就不在。”

容静季细细地品味这句话,却是越品味眼睛越亮,她就是给自己设置了太多的边边框框,所以才活得累。

两人的侍女们找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家姑娘的样子,都大吃一惊,身上的裙子都皱巴巴的,头上的珠钗也乱了,头发还沾了不少草屑,她们惊讶过后,赶紧上前去拍下主子身上的草屑,再把珠钗扶稳。

容静季的侍女道,“六姑娘,我们该回去了,嬷嬷给的时间快到了,待会儿还有课呢……”

“我今儿要到三姐姐的院子去,你把这话直接转给那嬷嬷听。”容静季神色平淡地道。

侍女闻言,今天的六姑娘变化好大,怎么像另外一个人似的?

容静季可不管她,而是拉起容静秋的手就走了。

等回到东跨院,姐妹二人真的让人上几个菜,再开了坛好酒喝了起来,容静秋有意要喝醉,这回竟是微醺起来,与容静季什么话都说。

容金氏过来的时候,刚掀帘子就看到容静季醉红了脸地拉着容静秋道,“三姐姐,我跟你说,祖母她有个小怪癖,那次……”

两人小声地说着,然后又大声地笑出来。

容金氏看了眼自家女儿,这样也好,喝醉了发泄一下,总好过闷在心里难受,于是她没有进去,只是吩咐林安氏好生看着俩个姑娘。

在走出女儿的院子时,看到那教导容静季礼仪规矩的宫里嬷嬷正匆匆赶来,她站在院门前,等着对方走近,淡然着脸色受了对方的礼,然后抢先道,“今儿个六姑娘就停课一天,皇后娘娘问起,自有我担待,你们就先回去吧。”

“侯夫人,这不合规矩……”其中一个怕是颇得皇后看重,当即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容金氏的脸当即拉下来,“你是主子,还是我家六姑娘是主子?”

那嬷嬷愣了愣,然后忙道,“当然是容六姑娘是主子。”

毕竟要入主东宫为侧妃的,她们当然不敢说容静季不是主子,尤其现在太子妃一位虚悬,谁知道将来会不会落在容静季的头上?谁也说不准。

“那不就结了,主子吩咐的,奴才照办便是。”容金氏冷哼道,“还有,这里是定远侯府。”

那嬷嬷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有些气不过,她们可是皇后派来的,皇后是君,臣子哪能跟君叫板?

她刚想骂,身后的人就拉住她,容金氏可不是好惹的,犯不着跟她起冲突,况且她们还要在侯府里再待些时日,更何况今天这定远侯夫人所出的亲女许配给九皇子为正妃,这不看僧面得看佛面。

真闹出事,皇后未必会保她们。

那嬷嬷这才忍下这口气,看着容金氏带着人走远了,她气不过地还跺了跺脚。

这回真的是一醉方休,容静秋也喝醉了,林安氏忙指挥人侍候两个醉鬼梳洗,然后把容静季安置在旁边的屋子,再扶着自家姑娘回卧室里躺着。

刚躺下,可能是喝的醒酒汤有了效果,容静秋突然睁开眼睛道,“奶娘,你给柳志轩传话,让他千里传书给林大哥,让他赶紧回京。”

林安氏正给容静秋解开衣领让她透透气,结果就听到这一句话,遂皱眉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个好不容易婚事总算是订下了,九皇子也是人中龙凤,您对他还不满意吗?”

她对这婚事是十分看好的,九皇子也算是相熟的人,自家姑娘嫁他不亏。

有这想法的不止她,梅儿她们几个也止不住地兴奋,只是这股兴奋劲儿在看到不对劲的姑娘时,就戛然而止了。

她们侍候了容静秋多少年了,哪会看不出她的情绪是好还是坏?最近她一直都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整个人都是急躁的,她以为姑娘在担心婚事,如今看来似乎要更复杂些。

“奶娘无别问了,我自有主张。”容静秋闭上眼睛不再言语了。

这回的计划一定要更周全周密才行,她还是要再搏一把。

至于跟赵裕的婚事,还是要进行下去,不然她就把容家这一大家子都拖下水了,抗旨不遵的罪名谁都担不起。

她还不至于这么自私。

林安氏忧心忡忡地给容静秋盖上被子,看到她平静安详的睡容,她反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把帐子放下塞好,这才走了出去。

梅兰竹菊四人一直在屋里,她们都听到了容静秋的话,心里都有股不安的感觉。

倒是红裳和绿袖要跟进来侍候的时候,被姑娘找了个由头打发了,这是要防着这两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