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1 / 1)

女人一听可以去见丈夫,眼睛就是一亮,她这表情落在众人的眼里,不少人都暗自摇了摇头,就连容静秋也跟着皱了皱眉。

赵裕虽然站在后面,但张季卿妻子的表情他还是看了个清楚明白的,只怕容静秋要失望了,这个女人显然是以夫为天的,到时候估计张季卿哭诉几句,她就会心软。

“殿下,要不就别安排张季卿与他妻子见面了吧?”冯得保小心揣摩自家主子的想法,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赵裕却是摇了摇头,“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

所以该见面还是要见面,戏总要演完才行。

“要不老奴去威胁张季卿,让他别胡乱说话?”

赵裕眯了眯眼想了一会儿,随后就否定了这提议,“别弄巧成拙了,她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冯得保很想吐槽一句,自家主子认识容静秋也没有几天,对她的性子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不过回头想想,容静秋前十六年都被放逐在庄子里度过的,那会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她倒是还能奋发向上,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主子说她不脆弱其实是有道理的。在那种环境里,心里只要稍微脆弱一点的,要不养成愤世嫉俗,看谁都不顺眼的性子;要不就会是自卑心理,惟惟诺诺上不得台面,总之不会是如今的模样。

容静秋并不知道赵裕主仆正在揣摩她的心理,见到张季卿妻子那渴望见到丈夫的表情,她并不想阻止,人嘛,总要认清自己,认清现实。

“你能让我跟季郎见面?”女人见容静秋不说话了,心里焦急之下,当即就问出了口。

容静秋点了点头,“这不难,不过你们既然又起死回生了,人总要吃饭的,就算你不吃,你的孩子也是要吃的。”

女人一听,正好这时俩儿子的肚子都传来肚饿的咕噜声,她的脸先是一红,随后就急忙找人要吃的。

容静秋看了眼钟嬷嬷,钟嬷嬷立即就去把自家带来的吃食加热后端了上来,因考虑到他们这起死回生都过了两天时间了,所以端上来的都是些清淡的流食,那母子仨和老乞丐吃得香甜,这是他们一生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容金氏看这四人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的惊惧这才去了,慢慢恢复正常的脸色,看到那俩小的吃得打了嗝,忙道,“慢点吃,不够还有,这饿了些时日就不能吃得过快,天可怜见的,这真是造孽啊……”

容静秋轻抚母亲的背以做安慰,知道她是心疼那俩孩子,不过这话估计张季卿妻子不大爱听,因为她看到女人吃东西的动作放慢了,脸上除了羞赧之意外,还有些许不满,顿时让她对这女人的好感瞬间减半,有些时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容金氏也看到了女人脸上的表情,她瞬间也有几分不快,怎么滴,她丈夫都要杀她了,她还不许别人说他的不是?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娘,我们先去那边安排好的屋子里歇一会儿吧。”容静秋道。

容金氏点了点头,随后看到赵裕还在那边主座上,于是又过去招呼赵裕过去屋里坐。

容鸿不满地撇撇嘴,他对赵裕不以为然,觉得母亲太过于礼遇这个不得宠的皇子。

容静秋摇了摇头,兄长这性子怕是没救了,就算不想搭理赵裕但也别得罪人啊,没看到冯得保都一脸不满地看向他了吗?这冯得保就是赵裕肚里的蛔虫,而且这老阉人搬弄是非也很有一套,她哥这样,将来还是堪忧啊。

于是她上前半挡住冯得保看过来的视线,还朝冯得保笑了笑,冯得保立即识趣地朝她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就把目光转向别处。

“哥,我知道你不满赵裕,但也别表现出来啊?”

“我又没说什么?”

“你这表情比说什么都更能表达你的内心,不管他得宠与否,他都是皇族子弟,是受皇家庇护的。”容静秋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兄长一句,“我真不知道你在江南那边的官场是如何混的,那儿的复杂程度与京城不相上下,你能活着回来京城,实在是让我惊讶万分。”

“嘿,我说你怎么说话的?有你这么说你哥的吗?那赵裕算什么东西,你要这样维护他?别忘了谁才是你嫡亲兄长?”容鸿相当不满,他这个妹妹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说话能噎死人。

“你若不是我兄长,我还懒得说你呢,你当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定远侯着想,我可不想将来这祖宗奋斗出来的家业毁在你的手里。”

容静秋这毫不留情面的话,瞬间激怒了容鸿,他正想大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结果看到妹妹竖了根食指在唇边,这是要他噤声的意思,“哥,别忘了这是什么场合?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在心里想清楚了,再说出口,不然小心祸从口出。”

容鸿的脸瞬间红了,这下子感觉自己的脸有如火烧一般,他这妹妹说的话再没道理,刚才那句却是有道理的,这场合容不得他糊来。

“不是你气我,我会一时气愤差点口不择言吗?”他把锅都甩给了容静秋,并且一副是她的错的样子。

容静秋不可思议地打量了这兄长好几眼,他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从来不轻易鄙视任何人,但容鸿这不要脸的话让她鄙视了,“说不过我,就给自己找开脱的理由,哥,你的厚脸皮与无耻我领教了。”说完,她朝前迈了几步,拉开与容鸿的距离,省得又被他胡乱栽赃。

这回容鸿真的是整个人都羞愧难当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这个妹妹,他就会丧失了理智,平日里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妹妹,他就会忍不住脱口而出一些不讨喜的话。

再回想整段对话,容静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倒是他反应太过于敏感了,似乎受不住她眼里的轻视,思及此,他想上前去向容静秋道歉,哪知容静秋这会儿被母亲拉住,正与赵裕说话,他的步子就慢了下来,实在拉不下来脸凑过去。

到了被特意整理出来的休息室,容金氏拉着女儿给赵裕行了礼之后,这才转去隔壁的屋子,容鸿朝赵裕点了点头,跟着母亲和妹妹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他这是怎么了?”赵裕的眼睛斜睨了一眼容鸿的背影。

“被容三姑娘给教训了。”冯得保道,别以为他们兄长说话小声点他就听不到,这容鸿比起容静秋来说真的差了太远。

容静秋有句话说对了,要不是自家殿下看在容静秋的份上暗中出手相帮,容鸿还真的不能从江南的官场里脱身,更遑论是提前回京?就依他那少爷脾气,都不知道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大把人想要他的小命。

江南官场的复杂和黑暗,就连圣人要调派官员前去都要再三斟酌,那儿是大安王朝经济的最大来源,可那儿的官员与本地的士族、乡绅、商户、帮派都勾结至深,每一个前去的人若是不能在这里面游走,那就注定会被手下给架空,任期上什么也做不了,到期了就灰溜溜地回京复旨。

“是该给点教训了。”赵裕很是赞成地道。

容澄做为定远侯是合格的,他是锻炼出来了,可惟一的嫡子却是令人失望的,或许就因为没有竞争对手,所以容鸿并没有危机感,才会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但凡容澄再生个嫡次子,只怕情况就不同了,有了同母的弟弟在一旁虎视眈眈,容鸿逼也会逼得自己成熟起来,不然爹娘很有可能会放弃他选择培养弟弟。

不过凡事也不是绝对的,就好比金三,他也是独生的嫡子,人家就表现得比容鸿有担当多了,年纪还更小些,可见成熟与否与年纪无关。

想来应是容家的家风不好,从上一代定远侯以妾为妻开始,这家风就注定好不了。

不管外人如何看,对于容鸿来说都是不痛不痒,他并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休息室里,容金氏显得有几分意兴阑珊,“待会儿我就不去刑狱那边了,剩下的你们看着办。”

容静秋知道母亲应该是不喜张季卿的妻子,才会这么说的,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已经预料到了,只不过她并不想阻止,无论好坏,都得张季卿的妻子去面对,毕竟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娘,我知道了。”

容金氏轻拍了下女儿的手,“估计这会儿这里的事情都成了奇闻了,在外面别胡乱吹嘘,省得被有心人听去大做文章。”这话是对儿子容鸿说的,毕竟男人要出去应酬,少不得喝上几杯酒,一喝醉什么话都藏不住。

“娘,放心好了,儿子又不是三岁小儿,知道分寸。”容鸿有几分哭笑不得地道。

容金氏掩下心中的愁绪,儿子确实是不小了,但这心性依丈夫的话还得再磨磨,江南一行,除了带回来一个不讨喜的侍妾之外,其他的并无长进,想来就愁人。

稍为休整了一会儿,容金氏先行带着仆人回去定远侯府,而念经的僧人也离开回去白马寺,惟有那领头僧人被留了下来。

赵裕对他颇为礼遇,给的都是大师级的待遇,这让领头的僧人受宠若惊之余,心下很是受用,并且听这九皇子话里的意思,是要带他去面圣,一想到这里,他就止不住地心潮澎湃,这对于他千载难逢的机遇。

老乞丐在回城的途中,对张季卿的妻子道,“大妹子啊,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心软,这男人若是真想要杀你,一次不成还会有下一次的,我听他们的话并不是骗你的。”

女人沉默不语,她紧紧地攥着拳头,因为是童养媳,她对丈夫既像母亲又是妻子,所以包容心特别的强,她到现在都不相信男人狠心地要杀死他们母子仨。

老乞丐叹息一声,莫名其妙死过一回的他,已经不太想多管这闲事,接下来的余生得好好活着才行,不然对不起这次鬼门关里一游。

监狱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和尿骚味,张季卿被动了刑,此时正痛得哀哀叫,可惜那些狱卒都不搭理他,他只能死死地忍着,心里却是一回回地盘算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计划万无一失,怎么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除非……除非有人在后面跟踪自己,要不然怎么会对他的举动知道得一清二楚?

在杀妻儿之前,他都想好了,如果被人发现这死去的母子仨是他的妻儿,他就假装哭一哭,然后就推说妻子嫌他中不了举,家中又清贫,遂带着孩子一走了之,他压根不知道他们到了京城来云云,完全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恐怕还会搏得一些贵女的同情。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最终他坐进了这刑狱里面。

正胡思乱想间,他听到妻子唤他,“季郎……”

“谁?”他吓得睁大了眼睛,顾不处身上的疼痛,身子急忙卷起往后缩,朝那声音处看去,妻子的身影果然出现,他吓得脸色发白,以为是死去的妻子回来向他索命。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你死都死了,就放过我吧,反正我也没有几天好活了,一夜夫妻百日恩……”

急忙要走向丈夫的女人顿时驻足,她没想到一脸苍白又憔悴且狼狈不堪的丈夫会是这反应,莫非他真的想杀他们母子仨?本来已经是往下沉的心,现在更是沉到了谷底挣扎中。

“季郎?”她再唤一声,想要上前好好看看他。

张季卿却是吓得缩不住,干脆跪在地上给妻子的“亡魂”拼命磕头,“我真不是有心想要杀你们母子仨的,你饶过我吧……”见到妻子的“亡魂”还在向自己逼近,他又恶向胆边生,怒而站起来道:“你别怪我要杀你,要怪就怪你没有一个当高官的爹,要怪就怪你是个乡下农妇,我要的你给不起,偏还要跳出来挡我的路,你不死谁死?好好地在乡下待着不成吗?那样我也不用为难,也不用沦落到如斯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