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来回过招猜心事(1 / 1)

正与领头僧人说话的容金氏一听这声音,立即转头看去,没想到九皇子居然也来了,她忙朝僧人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相迎,行礼道,“见过九殿下,殿下怎么过来了?”

赵裕虚扶了一把容金氏,“容夫人免礼,这案子全城轰动,父皇听说了夫人的善举,特让本皇子过来看看。”

容金氏当即一愣,她没想到这事还惊动了皇帝,“圣人也知道了?”

赵裕这才把大理寺少卿上折子夸她一事说了出来,他长相好,如今又是刻意笑着说话,哪怕徐娘半老的容金氏见着也会觉得赏心悦目。

如今听他把前因后果说出来,她的脸上不禁有了几分羞赧,“这都是谬赞,我何德何能当此赞誉?”

这原先也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大女儿提起的,若不是大女儿说服了她,她是万万不会做此举动,毕竟当了十来二十年的侯夫人,她一向不会出格行事。

“在众人都做看客嘴上议论纷纷的时候,惟有夫人可怜这受害者,如何当不得这赞誉?”

容金氏的脸上微微一红,很想把这赞誉的话让给大女儿,毕竟大女儿需要重振名声许一门好婚事,搁自己身上真是浪费了,此时她恨不得时光倒流,不以她的名义来出这风头,再说若有这股东风给大女儿借力,谁还敢说她的闲话?

她脸上的可惜之意非常浓,刚走过来的容静秋见状,忙握住母亲的手,示意她不要觉得可惜,祸之福所倚,福之祸所伏,很多时候顺其自然便可,若是强求或者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容金氏轻拍了下女儿的手背,这才放开女儿让她行礼。

“容姑娘无须多礼。”赵裕背着手轻声道。

容静秋很快直起身子,刚才母亲与赵裕说的话她都听到了,这事惊动了皇帝同样出乎她的预料,这下子事情有些脱离她的掌控,她轻蹙的眉尖并未松开。

赵裕看了她好几眼,但并未多言,让她自己想去。

容鸿面色不太好地上前迎接赵裕,他曾当过皇子伴读,对赵裕并不陌生,不过当时的他虽然没有随大流欺侮过赵裕,但绝对是作壁上观的那个,没想好些年没见他了,他变化会如此大。

“容公子回京有些日子了吧?想当年本皇子与容公子也算是故交,改日必定设宴为容公子接风洗尘。”

赵裕的脸上一副遇旧知的感慨表情,这让容鸿瞬间觉得牙疼。

在赵裕的身上,他几乎看不到当初狼崽子那般狠辣的表情,当时那些人欺负赵裕有多深,赵裕的报复就有多狠,如今才不过短短几年时光,他的蜕变是最让他震惊的,他似乎学会藏起那抹狠劲,看起来就像个心态平和的翩翩美少年,与他记忆里他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面对他,他有些不适应,只能说些表面话应付了事。

容静秋看了眼兄长,其实兄长与赵裕并不亲近,这在上辈子她就看出来了,她成亲后,兄长到过九王爷府邸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关系之差。

此时她也没指望不成熟的兄长来招呼赵裕,而是她上前领着赵裕到那做法事的主位上。

赵裕却摆手道,“先去给受害者上柱香吧。”

容静秋也不勉强,在昨日她就已经令钟嬷嬷置办好了棺材等发丧的物什,所以此时义庄临时弄出来的灵堂也是像模像样的,从中可以看出定远侯府做这事确实出自一片善心。

“容姑娘费了不少心思吧。”赵裕上一柱香之后,侧头看向容静秋道。

容静秋的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面有异色,“殿下何出此言?莫非殿下也煞费苦心了?”她适时地睁大眼睛问道。

赵裕却是笑了笑,同样并未因为她的话而脸现惊讶,“本皇子费没费苦心,容姑娘心里怕是有数的。”

闻言,容静秋几乎是险些要克制不住自己表情,毕竟此刻她已经恨得牙痒痒的,她就说那天怎么会那么巧在翰林院附近遇到他,原来他早有预谋。

之前她就怀疑上他了,还想着要如何诈他的话,哪知道人家大喇喇地送上门,并且还话里有话地承认了他就是导演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此时她怒极反笑,“九殿下这话,小女子就听不明白了,什么叫小女子心里有数呢?”

装,接着装,她就看他能不能说出一朵花来。

赵裕并没有因她这句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就中招,他一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她越是这么说的时候,就越想得明白透彻。

“真要本皇子一五一十地道出来?”赵裕的手暗暗地指了指棺材中的人,这里面的人死没死,天知,地知,她知,他也知。

容静秋这回真的是完全破功了,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没想到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赵裕的眼中,甚至可以说在对方的预料之中,亏她之前还沾沾自喜自己是只黄雀,把张季卿这只螳螂给啄了,现在才发现,自己他娘的也是只螳螂。

赵裕才是背后深藏不露的那一个,况且还破坏了自己的姻缘路,这人的司马昭之心都快路人皆知了。

“容姑娘该感谢本皇子才对,毕竟本皇子拉了你一把,免你掉进泥坑里。”

此时恨不得诅咒赵裕祖宗十八代的容静秋,一听到他这番厚脸皮的话,顿时气得快要升天了,于是,她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九殿下怕是黄婆转世的吧,自卖自夸的功夫一流。”

“过奖,本皇子离那境界还有段距离。”

“九殿下过谦了,谦虚过了头就叫虚伪。”

“哦,容姑娘是觉得本皇子虚伪了?”

赵裕挑眉问的这句话,让出离了愤怒的容静秋慢慢冷静下来,她险些忘了他是恶臭的皇族子弟,拥有常人不能有的特权,于是她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九殿下听错了,小女子没有这么说过。”

“是吗?莫非容姑娘又喝醉了酒胡言乱语了?”赵裕突然转了个语气道。

容静秋一怔,一时气愤她忘了上回喝了酒后说漏嘴的事情,看赵裕的样子,他这是怀疑上她了?莫非他知道她是重生的了?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比起与张季卿议亲被破坏一事,她更在意的是自己重生的秘密。

而赵裕依旧是神色如常地看着她,并且看她往后退险些要跌倒,从而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处理完突发事情的容鸿正要回转,结果看到两人状似亲密,而且赵裕的手还抓着容静秋的手臂不放,顿时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忙三步并做两步地上前,一把拉开自家妹妹,然后朝赵裕怒色道,“九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这可是在死者的灵前,还请殿下自重。”

虽然这趟回家跟容静秋闹过几次不愉快,而且兄妹二人的关系也因容马氏而紧张,但是,这到底是他的嫡亲妹妹,他绝不允许别人玷污她的清誉,尽管容静秋的名声已经被毁得七七八八了。

况且他还有个担忧,就怕赵裕记恨他早年袖手旁观他被人欺负,从而报复到容静秋的身上,毕竟像他这样长大的皇子大多都心思阴暗,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也是当初他没有与其他人同流合污的原因所在,犯不着结仇。

不过因为他不看好赵裕的前途,哪怕有太子的扶持,赵裕自身短板太多,这很影响他将来的前程,再说大千岁现在的势头也不小,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还得两说呢。

他既不屑于烧热灶,但也不想去烧冷灶,提前下注。

尽管那时候他的大堂姐容静春已经成为了太子妃,他对太子一派的人物也并不热络。

容静秋看了眼误会了的容鸿,真不知道他是想帮忙还是想帮倒忙,这话说得真没水平,而且还会引人想歪,好在那群和尚都在念经,不然她的名声又要再度遭殃。

“哥,你误会了,我刚不小心险些要摔倒,多亏九殿下出手相助。”

容鸿闻言,脸上顿时羞红,没想到他居然误会赵裕了,“九殿下,是下官鲁莽了。”他拱了拱手当即道歉,他并不想招惹赵裕记恨。

赵裕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容鸿,由头到尾他都没将这个人看在眼里,尽管他是容静秋的兄长,一个没啥本事的兄长也就那样了。

容鸿看赵裕不搭腔,心里有些恼羞成怒,但顾忌这场合,还有就是容静秋的名声,所以不能与赵裕硬碰硬。

容静秋却是拉了一把兄长,不让他与赵裕对上,这样并没有好处,谁知道将来赵裕会不会真登上大宝?还是别让兄长继续作死了。

“我哥是无心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

赵裕这回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无碍。”

容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这赵裕是故意来气人的吗?可惜赵裕又不搭理他了。

容静秋这会儿只想隔开这二人,不想他们再起争执,于是直接朝赵裕道,“九殿下,这边请。”

赵裕朝容静秋点点头,这才朝她指的方向走去,容静秋跟在一边。

容金氏这会儿过来,刚才远远地看着这三个年轻人似乎有些不愉快,遂暗地里拉住女儿道:“怎么了?”

在她的眼里,赵裕这个皇子行事颇有章法,而且也颇有风度,所以她担心的是自家一对儿女,不知道他们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其实正确来说只有容鸿一人,自从这个儿子领了个小妾回来,她对他就没有什么信心了。

“没什么,娘,不用担心。”容静秋忙向母亲保证道。

容金氏对容静秋这个女儿的信任度颇高,一听她这么说,当即脸色就和缓了下来,“如此甚好。”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如果你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你记得提点他一下,他刚回京城,很多地方都不知道。”

容静秋点了点头,不用母亲吩咐,她也会这么做的,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容鸿也代表着定远侯府,真弄出什么大事件来,绝对会影响侯府的,她还需要侯府这颗大树遮阴呢,可不能叫容鸿给弄倒了。

容金氏看到大女儿如此乖巧听话,心不由得稍稍偏向了她,“为娘知道你难为,回头为娘给你补偿。”

容静秋不由得失笑,从容金氏这话里,她似乎能窥得容静冬为何会眼皮子浅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将她收买,估计从小到大没少听容金氏说这话,所以形成了拿点小恩小惠不过是补偿而已的心理,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娘,我们母女俩还需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吗?再说我可不高兴了。”

容金氏愣了愣,看到大女儿的神情不似做假,她这才道,“好,为娘知道了。”

母女俩说了几句私密话之后,容静秋就走到赵裕的下首靠后些的位置坐下,坐在这里能看到僧人们念着经文超度“亡”灵,她正襟危坐,只是心里知道那所谓的死尸是假的,所以她很快就走神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赵裕的身上,他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自知之前露了破绽,但没想到会被赵裕敏锐地捕捉到,所以他是故意这么做好让她露出更多的马脚吗?

她的心再一次不安宁,在与赵裕交手的这段过程中,她一直处于下风,这不是什么好现象,而且她还想到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得道高僧,那高僧的话在她听来不是指点迷津,而是一语戳破她的来处,这让她一回想就心不安。

那个得道高僧会不会向赵裕透露她是重生的秘密?

这么一想,她的心瞬间跳得飞快,不过很快她发现不对之处,心又慢慢地平静下来,如果赵裕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一定不会是这样的表现,他没有必要再试探她,而是直接与她摊牌,或者把她囚禁起来追问将来发生的事情。

她的目光又落在那几具棺材上,这几个人能证明赵裕其实对她还是一知半解的,他能猜到她有秘密,但却不知道她的秘密具体是什么。

轻舒一口气,她这下终于心安了。

“容姑娘?”

“啊?九殿下,您唤我?”

赵裕微微一笑,手指了指前方,“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