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可不必认我(1 / 1)

容静秋今日本来想去看一下这张季卿到底长啥样,画相一般做不了准的,哪知道居然扑了个空,那人并没有出现在他常去的书馆,不过她倒也不气恼,在书馆中逗留了一下午,还选了几本有趣的游记,也算是有收获。

回来后吩咐顺才再去盯着那张季卿,最好把他最近出行的路线弄清楚,她打算在路上找个机会瞅上一眼,虽然知道像这样中进士的人一般都不会长得很丑,但也不能真的两眼瞎地说嫁就嫁。

洗漱后她正要睡下,哪知容金氏的大丫鬟紫兰却在这时候匆匆来了,竹儿给自家姑娘披了件披风,再把她的头发拢好。

容静秋打了个哈欠,有些不高兴地走出卧室,刚到外面待客的暖阁,就见紫兰正一脸急意地等着,她瞬间清醒,“出了什么事?”

不会是容金氏出了什么事吧,这么一想,她再也无法淡定起来,神色间也带上了几分严厉。

“三姑娘,”紫兰给容静秋行礼,方才再道,“二少爷喝醉酒了,正嚷嚷着要见姑娘,夫人无法,只好让三姑娘过去一趟。”

容静秋千想万想都没想到居然是容鸿喝醉酒了发酒疯要见她,心里不由得骂了句粗口,很想直接说她不去,后来想了想,她不过去难为的就是自家亲娘,这才转身进去卧室换身衣裳。

“紫兰姐姐等会儿,我们姑娘换了衣裳就出来。”林兰儿端了盘点心出来给紫兰吃,知道是二少爷在发酒疯,大家都放松了心情。

紫兰却是笑不出来,她没敢说二少爷发酒疯的样子有些可怖,不知道等会儿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不过还是给脸林兰儿尝了块盘子里的点心,酥脆可口,三姑娘这里的吃食一向不错,这次的核桃酥也不例外。

容静秋急忙换了身简单的衣物,不过入秋后晚上有点凉,她还是把披风仔细披好,吩咐奶娘林安氏看好院子,这才随紫兰到前院去。

半路上遇到也是匆匆赶去前院的容马氏,姑嫂二人并肩而行。

容马氏皱眉道,“净会麻烦人,喝醉酒了回他自个儿的院子一躺不就完事了,偏还要三姑娘你去见他,不知道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她对容鸿这个人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所以关于他的事情,她都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这人就没干过几件让人满意的事情。

容静秋苦笑一声,“就去看看他要闹什么。”

容马氏叹息一声,这才不再说容鸿的不是。

钟渠本想告辞,哪知容金氏却真的唤人去叫容静秋过来,对于这个佳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遂厚着脸皮留了下来。

不远处有灯笼渐渐靠近,他知道是容静秋过来了,心跳不由得加快,他也在心里鄙视着自己,那天见容十七进是这样,如今就要见容静秋了也是这样,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渣成这样,而且男女皆可,顿时更为唾弃自己。

容静秋进了门,首先看到的是钟渠,不由得微微吃惊,他怎么会在这里?

钟渠却是先向她行礼,“好久不见了,容姑娘,近来可好?”

“一切安好,有劳钟世子挂念了。”容静秋还礼道,她对钟渠是有意见,但在正式的场合里,礼数还是要顾忌的。

钟渠看到她眼里有疑问,遂把今日与容鸿有约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他有公务到得迟了,一去就看到容鸿已经喝酒了,这才把人送了回来。

容静秋的眉头微皱,这个容鸿搞什么?

那边厢的容鸿看到容静秋到来了,一把甩开搀扶他的亲娘和妻子,跌跌撞撞地走向容静秋。

容静秋站在原地,看到兄长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她暗自做好防备,面上却是做出关心的表情道,“哥,你喝醉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容鸿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她近到自己的面前,两眼瞪视她,并且咬牙切齿地道,“容静秋,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吗?人人避你如蛇蝎,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这是令家人都抬不起头来做人,你知不知道?”

容马氏一听这话,立即就去拉丈夫,“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三姑娘,你别理他,他这是喝醉酒说胡话呢……”

容鸿一把甩开容马氏,“你给我滚,丑八怪。”然后抓着容静秋的手腕越发用力,恨恨道:“既然你不要名声了,那就出家去,别拖累了家里人跟着你担这坏名声……”

“孽障,你在胡沁些什么?”容金氏本以为儿子喝醉酒找容静秋可能有些话要说,本着先把儿子安抚好的想法,这才让人去把容静秋给唤来,只是如今听到儿子胡乱指责自家闺女,她顿时气得心口疼。

容静秋这会儿已经出离愤怒了,不过跟一个醉鬼争执本身就是愚蠢的行为,这会儿的容鸿神志并不清楚,她跟他说不清楚,放任着容鸿耍酒疯才是对自身最大的伤害。

于是她直接看向钟渠,“麻烦钟世子打晕我哥,他现在醉得糊涂。”

钟渠在容鸿说出那番质问的话时就已经脸带薄怒了,他是知道容鸿有些行为比较幼稚,但没想到对方不过是喝了几杯酒,就把矛头指向了容静秋。

如今一听容静秋开口请求,他想也没想,直接出手狠狠地敲打在容鸿的后颈处,容鸿这才软软地倒在地上。

容马氏气狠了不出手去扶他,任由他摔倒在地上,脑袋肿了个大包,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过去扶起容鸿。

容金氏喘过了气,见到儿子脑袋上的大包,眼里有心疼之意,又有些怪容马氏为什么不扶一把,到底顾念着还有外人在,遂只好把不满给咽下。

“这次多亏了钟世子,只是夜深了,钟世子还是请回吧。”她说话时神情有些冷淡。

如果她舍得伤害儿子,早就让他出手将儿子给打晕了。

容静秋道,“钟世子,我送你出去吧。”

是她请求钟渠出手的,如今看到容金氏迁怒到钟渠的身上,她出于抱歉只好亲自送客出去,算是给他赔礼道歉。

“秋丫头,你……”

看到母亲似要阻止,容静秋道,“娘,打晕二哥是我的主意,不赖钟世子,您要生气,回头我亲自向您请罪。”

容金氏知道这个大女儿性格倔强,纵有不满,倒也不再说什么。

钟渠向容金氏行礼告辞,这才在容静秋的陪同下走出待客的厅堂,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影子在夜色下朦朦胧胧的,心湖突然漾起一圈圈的波浪,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又怕打破了这份少有的宁静。

认识她这么久,这是两人如此平和地走在一起,感觉像做梦一般,不由得颇为珍惜。

半晌,他还是开口道:“容姑娘,名声一事你无须放在心上,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有人故意在造谣,况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容静秋却是笑了,这回与钟渠说话她的心态不似往日带着几分躁气,“多谢钟世子的安慰,这点风雨我还是经受得住的,倒是我哥,多谢你送他回来。”

钟渠摆摆手,“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与令兄有交情,送他一趟并没有什么,容姑娘无须如此客气。”

容静秋笑了笑,她当然知道他与容鸿有交情,不然那天在码头上他就不会与容鸿说话了,不过她到底是容鸿的亲妹子,有些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

“你也别记恨你哥今日说话难听,今日他因为你与人打架了。”钟渠不想他们兄妹失和,最终选择做这个和事佬,把他听到的闲话都说了出来,当然为了顾忌容静秋的面子,有些更过份的话他并没有转述。

这些话别说容鸿听了会打人,如果他在场听见了,肯定也会打得那帮人头破血流,尽管他与容静秋已经没有机会在一起了,但这个姑娘在他的心里还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容静秋怔了一下,她当然发现了容鸿身上挂彩了,但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容鸿居然想要为她找婆家,这个事实怎么想怎么怪异?

心里对容鸿的厌恶这才稍去了一丢丢,这回她再看钟渠,倒是对他的印象好了许多,遂真诚地向他道谢。

钟渠摆了摆手,他最想要的不是她的道谢,而是她本人,但这些话已经无法诉之于口了,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他了。

临上马之前,他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容姑娘,如果你真心想要谢我,能否告诉我容十七在哪里?”

自那天别后,他被赵裕找麻烦,一连忙了好几天,等他空闲下来要去找容十七时,却是哪里也找不到他了,这些天他的心情都烦躁得很,这是他隐秘的情感寄托,哪怕不容于世,他也想真正地拥有一个爱人。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听到容鸿办聚会他立马就去,可惜容鸿喝醉了,没能从他的嘴里套出有用的话,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容静秋的身上。

比起容鸿,容静秋才是与容十七最为亲近的那个,她一定知道他的去向。

正要转身离开的容静秋一听到容十七这个名字,身子就是一震,钟渠的执着让她皱紧眉头,这个人怎么就不知道要放弃呢?

这个问题得解决。

她回头直视钟渠,“钟世子为何一定要找到十七哥哥?”

“我有我的理由。”钟渠一愣之后,说不出真实的理由,只能这么模棱两可的回答。

“我不能知道的理由吗?”容静秋无理取闹地道,“那我也没有理由告诉你十七哥哥的动向。”

说完,她欲转头回去。

钟渠急忙上前拦下她,面对这个同样让他动心的姑娘,他实在不好意思说他对一个男人也动心的事实,但为了从她嘴里套出话来,他又编出另一番话来,“他欠我一个回答,所以我一定要找到他问个清楚明白。”

容静秋的眼睛瞬间睁大,她什么时候欠他一个回答了?这人真是编瞎话不眨眼。

本来对他还有些抱歉的心情,瞬间又变了另一番滋味,“那就遗憾了,十七哥哥已经离开了京城,钟世子怕是等不到他的回答了。”

“他走了?什么时候走的?”钟渠连声追问。

容静秋也学他编瞎话,“就不久前,他去码头是代我去接人,那人是我从江南请来看诊的名医,把人接到后,他就又离开了,他说他更喜欢外面广阔的天地,怕是要好些年才会回来。”

半真半假的话最易取信于人,她不怕钟渠去查,毕竟杨仲文现在正给淑妃调理身体,这是一查就知道的事情。

钟渠有些挫败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人怎么就走了?他又来迟了一步?

瞬间,他又急忙追问,“他到哪里去了?”

容静秋摇了摇头,一副歉意的样子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钟渠一脸颓丧,连跟容静秋道别都未曾,就茫然地上马离去了。

跟在容静秋身后的林兰儿道,“姑娘,我觉得钟世子蛮可怜的。”

“有什么好可怜的?”容静秋神色冷淡地道。

林兰儿见状,知道自家姑娘在这方面一向铁石心肠,于是也不再说些同情人的话,姑娘不爱听。

等回到后院,她还是过去看看容鸿的情况如何了,这个兄长再不好,至少今天还是在外人在前维护了她。

容鸿的院子,容静秋不管是哪辈子,都没怎么来过,所以路径也不算熟,好在这院子里的侍女还算尽责在前面带路。

容马氏留了下来照顾酒醉的容鸿,容金氏没把文如意给放过来,显然是要制造机会让这对夫妻培养感情,就连屋里的侍女也没多留一个,这是不给容马氏找借口推脱给别人。

容静秋看了下屋里的情形,多少猜到点母亲的安排。

看到容马氏有些嫌弃地打理容鸿的呕吐物,她忙上前帮一把,容金氏这做法有些过了,一个醉鬼又能培养出什么感情来?这是怎么照顾都会忍不住嫌弃的。

上辈子赵裕的酒量再好,也曾有喝醉的时候,那时候她就份外嫌弃他,他要是对她动手动脚,她都不客气地拍开,当然赵裕不会像她哥这般又吐又发酒疯的。

“难为你了,嫂子。”

容马氏把洗干净的帕子挂回洗脸架上,拉着容静秋的手到一边坐下,“有什么难为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显然有些随波逐流的意思。

这话容静秋不太好回答了,劝和还是劝离都不太妥。

容马氏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也没有要容静秋回答的意思,看夜色已浓,她忙催促容静秋回去歇息,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容静秋这才告辞回去东跨院,再回头时,看到容马氏还站在台阶送她,她的心里突然满不是滋味。

遂又转了回来,看到容马氏错愕的脸色,她还是忠于内心地道,“嫂子,本来你与我哥的事情,轮不到我一个当小姑子的多言,但是,我想告诉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与我哥是和还是离,这辈子我都认你是我姐。”

感情是处出来的,她与容马氏的感情远比跟兄长的亲厚,人有亲疏厚薄,她承认自己偏心,更偏向容金氏。

容金氏没想到会从一向清冷的小姑子的嘴里听到这番话,心间颇为感动,想说些什么,但最后都化为一句,“我知道,三姑娘,谢谢你。”

在这个家里,她是少有的给她温暖的人,如果说与容鸿的婚姻里收获到什么,那就有且只有容静秋这么一个手帕交。

容静秋拍了拍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拥抱后,这才转身离去。

容马氏却还是站在台阶上,直到看不到人影了,这才一脸怅然地回去照顾那个讨人厌的醉鬼。

翌日,容静秋一大早就来了容鸿的院子。

容鸿已经起来了,正吃着早膳,看到进来的妹妹,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没再说什么。

容静秋坐在他对面,伸手给他布了一些小菜,容鸿看了看,最后还是挟起吃了下去。

兄妹俩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而是一个布菜,一个吃菜,气氛不怎么好,但也没坏到哪里去。

外头的容马氏见状,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进去,自己也站在门外没有进去打扰。

等容鸿吃好了,容静秋这才放下筷子,“哥,关于我名声的事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至于我的婚事自有爹娘操心,你就别管了……”

“任由你嫁给一个寒门出身的人?”容鸿冷声打断容静秋的话,脸现气愤,“我们容家的姑娘有必要低嫁给那样的人?”

“那又有什么不好?”容静秋的神色依旧是冷淡的,“你也不了解人家,搞不好日后人家比你强呢?”她故意激他。

容鸿怒骂一句,“放屁。”

“哥,当着你妹妹的面,说粗口不好。”容静秋道,“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别做其他的无用功,然后就是我的婚事轮不到你插手。”

这态度强硬的话,让容鸿心头的怒火烧得更旺,“你是我的嫡亲妹妹,现在你要跳火坑,我拉你一把还有错了?”

容静秋一向吃软不吃硬,听到容鸿这番话,语气也柔和了些许,但态度却是没有变,“哥,爹娘尚在,自有爹娘做主,他们是不会害我的,至于你的那群所谓好友,我一个也没有看上,你这是在做无用功。”说完,她不想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话了,“我来就是跟你说清楚的,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妹妹给你丢人了,你大可不必认我这个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