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场龙争虎斗(1 / 1)

容静秋只是无奈摇头笑了笑,倒是可怜容李氏的一颗慈母心,她低头问,“钟义亲自送她回来的?”

柳志轩点了点头,“如今他人也在前厅……”

容静秋一听到这里,就立即道,“你去阻止尤氏到前厅去,在四婶没有带五妹妹回后院之前,不要让他们母子碰头,我不想四婶起疑心。”

毕竟这是她亲爹的丑闻,四婶容李氏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嘴巴,但就怕她在她亲娘的面前说漏了嘴,她不希望容金氏从别人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该告诉她真相的只能是亲爹容澄,当然还有下下策,就是她亲自踢爆这些事情,可这样也不担保容金氏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怎么想,这都是一桩棘手难办的事情。

赵裕只看了这么一个小片段,竟是把事情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只见他从里面走出来,“你家有女眷私奔?”

容静秋这才记起赵裕还在,她面上有些讪讪的,转身朝赵裕福了福,“还请殿下代为保密,毕竟这事不光彩,会累及其他无辜的容家女眷。”

赵裕笑道,“要本皇子保密也不难,但是容三姑娘,你打算怎么贿赂我?”

容静秋愣了,怎么还有贿赂他?虽然她不知道赵裕有多少银子,可也不能打她银子的主意啊?她的脸不由得拉长了,要把钱往外掏给他,怎么想都不那么情愿。

赵裕竟是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顿时脸就黑了,“本皇子不要你的银子。”

不要钱啊,那这敢情好,容静秋当即就笑了,“那殿下还缺什么,尽管说,如果是小女子能办到的事情,小女子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去办。”想了想觉得这话有歧义,她又补充道,“当然杀人放火陷害人的事情,小女子是不会做的。”再想了想,觉得还有漏洞,她又睁大眼睛道,“当然不能让小女子以身相许……”

赵裕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可听她越说越离谱,他的脸色顿时更黑了,一双漆黑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容静秋,随后嗤笑一声,极具讽刺地道,“论长相,你还不及本皇子,论身段,有比你更优美的,本皇子瞎了眼才会要你以身相许,哼,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说完,他有些气恼地拂袖而去,再跟她说话,他就是乌龟王八蛋。

柳志轩看着赵裕走远了,这才看向容静秋,“姑娘,您怎么碰上他就变傻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幸好他不跟您计较,要不然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容静秋瞥了他一眼,一副你懂什么的样子。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谁知道赵裕会提出什么过份的要求来,她这是以防万一,反正把他惹恼了,他会有一段时间不想理她,这正中她下怀。

柳志轩毕竟不是当事人,对于他俩那微妙的相处之道并不了解,所以容静秋那眼神让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脑勺,发现不过是有段时日未见,容静秋这主子竟让他看不明白。

“走,我们也到前厅去。”

柳志轩这才跟上容静秋的步子往前厅而去。

容静秋还没有进到厅堂里面,远远地就看到容李氏一巴掌又一巴掌地猛扇向钟义,钟义倒是没有还手,而是生生地受了容李氏的巴掌。

容静思却是典型地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人,只见她张开手挡在钟义的面前,朝容李氏吼道,“娘,要打你打我,别打他,不关他的事情,是我求他带我走的,一切的错都在于我。我不想嫁到贺家去,你若是再逼我,我还是会再走的,脚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孽障,你这个孽障。”容李氏的手举得高高的,却是怎么也落不下去,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从小到大哪舍得动她一根汗毛,要星星不给月亮,宠着惯着,最终惯出一个是非不分的蠢货来,她的心里在滴血。

容静思早就偏开脸闭上了眼睛,等着母亲的巴掌挥下来,可等来等去都没有等到那落下来的巴掌,她微微睁开眼看向母亲,只见母亲的眼里噙着泪,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让她心悸。

离家出走之后,她不是不后悔的,在外面吃住都不如家里,就连小玉也走了。说是她爹病重没人侍候,看她可怜,她不忍心就给了她卖身契,让她离开回家去了,小玉初时还不肯走,是她狠心才把她赶走的。

没人侍候的日子最是难捱,好在还有钟义的陪伴,她才不至于低落到尘埃里面去。

只是她没想到钟义会把她送回来,一进这庄子,她就看到她娘匆匆走来,她当时就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钟义,“你骗我。”

“我是为你好。”钟义当时垂着眼眸跟她道。

她不信,他明明知道她的心意,她以为他开始接受她了,哪曾想他只是在敷衍她,这么快就把她送了回来。

心里恨他骗她,可亲娘容李氏一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劈头盖脸地打钟义,她看着又心疼不已,毕竟这不是钟义的错,她看不过去就挡在他的面前。

此时看到母亲落泪,她心里一阵难过愧疚,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娘……”

容李氏的心里失望至极,她一把推开女儿的手,“你别唤我娘,我不是你娘,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祸根,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的,这人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可以抛弃爹娘跟他走?”

“娘,我……我知道错了……”容静思只好先认错,然后又辩解道,“真不关他的事情,是我自个请他帮忙的……”

“你到现在还骗我?聘者妻,奔者妾,这话你听过没有?我养你一场,就是为了送你去给人当小妾的?”

“娘,我不当妾,我……”

“你的名声都没有了,你以为还有得挑吗?你不想当妾也由不得你……”

容李氏为了吓唬女儿,直接说了狠话。

容静思的脸色瞬间煞白,她知道做妾侍是上不得台面的,而且在家里还要侍候主母,是半点地位都没有的,生的孩子连唤自己一声娘都不行,只能换得一句姨娘,光是想想,她的头都大了。

她转头看向钟义,“要不你娶了我吧,钟大哥,我……”

容李氏只是想把女儿吓怕了,以后她就会收敛了,没想到她居然转头要人家娶她?这女儿蠢笨到连她都无法直视,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不用看着她丢人现眼。

钟义一愣,相处了这么些天,他当然知道容静思耳根软易上当受骗,若不是自己没怀着歹心,只怕这容静思会真正地见识到人间险恶,到时候她还能如此天真吗?

想到母亲尤氏一生的凄苦,他就恨极了容静思脸上的天真无邪,这样的人间富贵花就该受到社会的风吹雨打,于是他冷酷地道,“不,我不能娶你为妻,我不想气坏我娘,容五姑娘,你娘说得没错,聘者妻,奔者妾,你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就该想到了。”顿了顿,又直接加大马力,“如果你非要嫁我,那纳你为妾也还是可以的。”

容静思闻言,不由得节节往后退,她以为钟义帮她逃走,对她也是有几分意思的,没想到这人会说出如此残酷的话。

让她做妾?她呸!当真一口水吐了过去。

钟义没有抹去脸上容静思吐过来的口水,依旧站在那里,“容五姑娘,就你这样的脾气,没有多少男人会受得了你的,你还是先反思反思自己吧……”

“钟义,你混蛋!”容静思跺了跺脚哭着跑了。

路过容静秋的时候,她也没有停留。

容李氏急忙去追女儿,倒是停下来跟容静秋说了两句,容静秋却是道,“四婶,快去看看吧,我怕五妹妹想不开做傻事。”

容李氏一听这下着急了,女儿再不好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当即顾不上跟容静秋寒暄,直接跑着去追女儿。

厅堂里只有钟义神色不明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回头看向走进来的容静秋。

容静秋掏出帕子递给他,“擦擦脸吧。”

容静思吐的那口口水看着太过碍眼。

钟义没有接那帕子,而是用袖口粗鲁地擦去,两眼冷冷地看向容静秋,“这下满意了吧?我可是把话都说绝了,以后保证她不会再想着跟我私奔,我娘和义父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好吃好住地招待,还能怎样?”容静秋道,然后围着钟义转了一圈,“这事你就想这样了结了?你这是在毁我们容家姑娘的声誉,在你做这样的事情之前,有考虑过后果吗?”

钟义冷笑道,“知道啊,我就是故意要让容家丢脸,你爹对我娘做的事情,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那你就去杀他啊。”

钟义愣了,哪有做女儿让人去杀自己父亲的?容澄到底养出了什么样的女儿?他知不知道他这女儿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动不了手?怕担着弑父的名声?”容静秋的嘴角嘲讽地一笑,“钟义,你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只敢把刀子亮给弱势的女眷看,因为你知道她们反抗不了,你这行为跟当初欺负你娘的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你给我闭嘴!”钟义气怒地吼道,上前就要去掐容静秋的脖子,“你懂什么,你生来就有名正言顺的爹娘,你可知道我成长的环境?可知道当我知道自己不是义父亲生儿子时的感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居然拿我跟那些畜生比,你该死,该死——”

他的手刚要碰上容静秋的脖子,容静秋的脚下迅速向后一滑,险险地避开了钟义的手。

钟义一愣,这个容家三姑娘居然会武功?

他不信这个邪,继续上前攻击容静秋,一招比一招狠。

容静秋毕竟不是打小习惯的,学的其实也只是半桶水,时间一久是敌不过钟义的,所以只能避不敢战。

最后眼见就要被钟义抓到,她吹了声口哨,满叔突然现身,与钟义缠斗在一起,两人出手都狠辣,一时间难辩高下。

容静秋退到安全的范围,这下子才惊出一身冷汗,柳志轩给她递了块帕子。

“你就这么干看着他欺负我?”她不悦地瞪着眼睛。

柳志轩却无赖道,“我也打不过他,以你的实力,躲避一时还是可以的,现下不还是有满叔出手吗?”

“哼,我觉得养你的钱粮都白花了。”容静秋吐槽道。

柳志轩怪叫了一声,“姑娘,你这可是过河拆桥,小的给你做了多少账,这此可比舞刀弄剑强多了,还有这庄子,现在都是小的一个人在管,对了,你这次无论如何要再指一个管事才行。”

之前那个方管事,在朱嬷嬷状告旧主叶氏的时候,因他与朱嬷嬷的女儿有染,直接就被官府传去问话,吃了刑罚,回来又遭妻子娘家人的毒打,容静秋借此机会把他的管事一职给撸了。

方管事也不敢狡辩,毕竟是他有错在先,所以现在一家子只能乖乖地下田当庄户,忍受不了?那行,要不拿出赎身银子出来,容静秋放人,要不就把他一家子人都给发卖了,两条路选一条吧。

方管事的妻子是这附近村子里的人,当初也是看上方管事那点小权利,这才嫁他的,如今一听说要发卖,哪里愿意受这苦?至于拿银子赎自身?这么一笔钱以前不在话下,现在着实拿不出来,遂,最后只能选择好好的下地干活。

容静秋一听这话顿时头大,“你容我再想想。”

她是很想放权让柳志轩指一个的,但是权利不能集中在一人的手中,长久来看不是好事,迟早会生出异心将她架空,至于另一个管事人选,她确实得好好想想。

柳志轩催道,“您赶紧啊,别磨磨蹭蹭的,您指了谁,小的都跟他磨合。”

他不推荐人选,也不插手这事,毕竟他不想出这风头,也不想惹容静秋猜忌,所以容静秋指了个与他不合拍的人都没关系,只要他保持初心,那人就越不过他。

“知道了。”容静秋不耐烦地道。

两人斗了几句嘴,就看到满叔已经制服了钟义,把人反剪住押到了她面前。

“满叔,辛苦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在下的职责范围内的事情。”满叔道,目光落在钟义那张不忿的脸上,“这小子武功不弱,假以时日,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钟义冷哼一声,对于满叔的赞誉浑然不在意,他朝容静秋梗着脖子道,“要杀要宰随你的便,眨一下眼,我钟义就是狗娘养大的。”

容静秋道,“我要你的命做甚?你这皮嚢也不过尔尔,连欣赏的价值都没有,钟义,你太高看自己了。”她上前示意满叔放开反剪着钟义的手,看到钟义揉了揉自己的手关节,“你的悲惨遭遇不是我造成的,我没有兴趣听,也不同情,这世上谁没有几桩悲惨的事情?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把你的仇恨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她们何其无辜?钟义,你不配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钟义的脸微微红了,这次他不再反驳容静秋的话,其实她说得没错,他想拐走容家姑娘让容家出丑,但这已经直接或间接地害了那群无辜的女子,她们跟他娘一样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安排,若因他一人让她们嫁不到好人家,只能一辈子凄苦,那他万死不辞其罪。

“我有错,你说吧,要如何惩罚,我都甘愿承受。”

容静秋一直仔细观察钟义的神色,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这心里的火气方才稍稍熄灭了一些,“先放着,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钟义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这事算是交代过去了,看容家的行事手段,私奔一事并未传出去,他庆幸着没有因为一念之差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我娘是个苦命人,幼时被卖到那腌臜的地方,及长又被人骗了感情,你可知她一直精神失常,直到近年才恢复,这都是你爹造成的,他是不是该站出来跟我娘当面说个清楚。”

钟义直视容静秋,不容许她逃避这个问题。

“冤有头债有主,我已经给我爹去信了,他明日就会到庄子里来跟你娘会面。”

听到容静秋肯定的话,钟义这才收起自己的愤愤不平,随后想到什么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会要求认祖归宗,我只是想让我娘结束那场白日梦,我永远都是义父的孩子,我姓钟。”

容静秋面色囧囧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说她爹也没有认回他的打算,虽然容澄没有直说,但她看得出来,她爹丢不起那个人,所以对于钟义这个私生子,或许私下会照顾一二,但永远都不会摆到台面上。

算了,这种大实话她还是不要说出来刺激到钟义,有时候自己放弃是一回事,但被人放弃却又是另一码事,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宜多做。

容澄收到女儿的信,坐在书房里久久不动弹,侄女平安回来了,轮到他该去面对这陈年旧债了,光是想想都觉得头大。

要不要向妻子容金氏坦白,这是摆在他面前的一道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