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不这么说,容静思还不至于那么恨,没想到她爹是想卖了闺女谋好处,顿时气得眼睛都红了。
小玉没发现到容静思的异样,接着说,“那贺家小孙子行迹浪荡,京城好人家的闺女都不嫁他,不然哪会把主意打到姑娘的头上?那种人谁嫁谁倒霉。”
“谁说要嫁他了?”容静思怒吼了一句。
小玉被吓着了,忙伸手捂着容静思的嘴道,“姑娘可别高声嚷嚷,让人听到了奴婢就不能给姑娘送吃的了。”
容静思这才冷静下来,她有些歉意地道,“小玉,是我不好,差点连累了你。”
“奴婢的命都是姑娘救的,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况且奴婢的爹和兄长当初受的伤能治好,还都是多得了姑娘慷慨解嚢,要不然奴婢一家早就共赴黄泉了。”
说到这里,小玉的眼睛立即湿润了起来,语带哽咽。
容静思微微一顿,她能感觉到小玉对自己的感激之情,于是握住小玉的手,“那不过是些俗物罢了,你也莫要太过于惦记。”
主仆俩一时间情真意切,对彼此都信任不已。
“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小玉忧心忡忡地道。
“我能做何打算?大不了一死罢了……”
“姑娘可别说丧气话,能活着谁愿意死呢?奴婢这么卑贱的人都还没想死呢,姑娘出身高贵,如何就想到了死?”
“那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奴婢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姑娘敢不敢做?”
“我都要被我爹娘卖了,还有何不敢的?你直管说来,我听着。”
小玉适时地凑到容静思的耳边细细说了起来,容静思听得心惊肉跳,一时间竟是抉择不了,这样做太冒险了。
“姑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如何总比嫁个只会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强得多。”
“小玉,我如今心乱如麻,你容我再想想……”
“姑娘需尽快做决定,毕竟这得提前做好准备,姑娘不想将来过苦日子吧?”
容静思胡乱地点了点头,她虽然有时候刁蛮了些,但大体都是循规蹈矩的,哪里能做得出来小玉嘴里说的事情来?
“我不想气死爹娘……”
“老爷和夫人都要卖了您得好处,您还想着他们?我的姑娘啊,您该自私一回想想自己才是。”
容静思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脸色瞬间变得坚毅起来,小玉说得没错,她想着爹娘难为,爹娘却不会想着她将来悲苦一生,做人何不自私一点?
一旦下定了决心,她就开始做准备。
容李氏听闻女儿开始吃饭了,这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好在这女儿还不算无可救药,还是知道好歹的。
她又过去劝了女儿几句,看到女儿虽然一脸僵硬,但已不似昨日那般梗着脖子要死要活的,这才心感安慰。
“这样想就对了,爹娘害谁都不会害了自己的子女。”
容静思再不信这样的鬼话,不过她不能反驳,要不然亲娘会把她看得越来越严,那样她的计划就很难实驰了。
“我心情不好,娘给我点银子到琳琅阁去买点头面。”
容李氏本来不想给银子的,可看到女儿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还是妥协了,给了女儿不少银子让她花得开心。
容静思打着出门的旗号,把一些头面首饰都拿出去换了银子,还通过小玉偷偷地联络上当初那个见义勇为的钟少当家。
再见这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她的眼睛湿润了,其实情窦初开的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心动,她一直压抑自己不让自己去想他,只要一想,这心就会疼痛难当。
“钟公子。”她带着哭腔唤了一声。
“容五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钟义一脸的诧异,忙掏出帕子给她抹泪。
听到这温柔又关切的话语,容静思的眼泪顿时止也不止不住,这年轻男子跟那登徒子贺因一对比,高下立判,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钟公子,我……遇上了难事,只能求公子相助。”她咬牙把求助的话说出了口。
钟义温柔地一笑,“容五姑娘无须不好意思,你既然有难,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这人太好了,容静思的眼泪现流得更凶了,再见他手忙脚乱地逗自己开心,她的一颗芳心跳动得更厉害。
两人说了半天的话,钟义虽然表示为难,但还是没有推却,他同情这年轻姑娘要嫁那样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自然愿意救她于水火之中,这让他在容静思心目中的形象更为高大。
两人分开时,她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恨不得现在就插上双翼随他飞到天涯海角。
“姑娘,那不是五姑娘吗?前面那男子的背影好熟悉啊,好似在哪儿见过?”菊儿朝马车外不停地张望。
这话引来容静秋的注意,她立即放下手中的事物,凑到车窗朝外看去,一眼就看到容静思在那儿痴痴地张望,但那男子的背影因为走远她就只能看到个大概,但这大概已经足以让她猜出他是谁。
容静思怎么跟钟义混在一起?这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走,我们去接五姑娘。”
菊儿听闻,忙让马车夫赶上前去。
容静思是偷摸出来的,马车还停在琳琅阁,这一路就要另雇马车回琳琅阁,哪知道小玉还没有行动,就有辆自家马车停在她面前,然后露出的就是容静秋那张不讨喜的脸。
“五妹妹,上车。”
听到这话,容静思也没有矫情推脱,扶着小玉的手就上了马车,进了车厢,她直接就坐了下来,“三姐姐怎么在这里?”
“刚去挑了几匹布料准备做几件新衣衫,不是八皇子就要成亲了吗?到时候正好可以穿。”容静秋随口找了个理由。
算了算日子,八皇子的婚期快到了,本来应该是七皇子先办婚事的,无奈人家嫌未婚妻拖后腿,把人整到庵堂去了,这婚事也就罢了,再指新的人选也来不及,所以这才让八皇子越过七皇子先办婚事。
一提起八皇子的婚事,容静思的脸色就黑了,只因那八皇子的未婚妻就是贺因那登徒子的妹妹,妹妹都要成亲了,做哥哥的还没有定下亲事,不正是满京城的贵女都不愿嫁给他,这才拖了下来。
偏自己命运不济,被爹娘当成谋取好处的筹码。
容静秋一看容静思黑脸,就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贺因,看来容静思是不想嫁给贺因,就贺因那名声,京城又有多少女子愿意嫁他?
她正想说两句,结果马车却是重重颠簸了一下,她眼明手快地扶住车壁,又顺势拉了一把容静思,两人才没有跌成一团。
稳住马车之后,容静秋还没有来得及多问,就看到有人掀起马车帘子探头看进来,直接就嚷道,“本公子不知道你们是容家哪房的姑娘,烦请你们告诉那容五姑娘,本公子就是娶只癞蛤蟆,也不会娶她,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容静秋早在这人探头进来时,就认出人来了,除了贺因那个不知礼数的还能是谁?
他肯定是看到马车上有容家的标记,这才拦下来说这么一番话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副受辱相的容静思,不禁想要抚额,这两人这下子是直接对上了。
果然,容静思立即跳起来回嘴,“你个死登徒子,本姑娘是死也不会嫁你的,就你这样的,只怕癞蛤蟆也不嫁你,你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原来你就是容五姑娘。”贺因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容静思,总算记起曾经一时嘴贱调戏过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本公子那天一定是喝醉酒了,才会对你出手,现在倒好,让你给赖上了,就你这丑八怪,别想嫁进贺家,没你站的地儿。再说本公子身边如花美眷多得是,哪会孤独终老?”说完,鼻子还重重一吭。
容静思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给捅死,遂咬牙切齿道,“你放心,我死也不嫁你。”
“记住你说的话,别出尔反尔,要不然反悔的人是小狗。”
“这话该你记住才是,别到时候做了小狗的人是你。”
容静秋听到这么幼稚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贺因是来搞笑的吧?
贺因和容静思双双瞪向她,一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事情的样子。
“好,我不笑了。”容静秋立即一副正经的样子道。
两人这才放过她,继续针尖对麦芒。
贺因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躲在角落里避开他眼神的小玉,遂冷笑道,“你还在啊?”
容静思看到贺因要欺负自己的贴身侍女,遂上前张开手挡在小玉的面前,“你不许动她,她现在是我的人。”
“哼,你就留着自己用呗,小心哪天她把你骗得团团转。”
“她不会骗我的,就你这种臭男人,被骗也是活该。”
容静思全然袒护小玉的行为,让贺因看得手痒痒的,这么蠢的女人,好在他没想娶她,要不然以后的后代得蠢成啥样?
不行,他得回去说服祖父母和爹娘,千万不要娶这智商有问题的女人进门,娶妻不贤祸三代。
如来时那般突然,走时也是一声不吭,容静秋全程都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贺因就走了。
只是贺因临走前那看向容静思的目光,让容静秋微微蹙了蹙眉,这是把容静思当成智障吧。
容静思还不自觉,伸手扶起小玉,“小玉,你别怕,有我在,他欺负不了你的。”
“奴婢谢过姑娘。”小玉这才不再全身打冷颤。
容静秋挨靠在后面的软枕上,目光落在小玉的身上,那感激的面容恰到好处,让人看不出来别的端倪,这小玉要不就是真心感激容静思,要不就是演技太好,至于是哪一种,现在她倒是判断不出来。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暴露出来的人,如果要谋,肯定会谋一场大的,就不知道这小玉是谋哪样了。
“三姑娘,奴婢身上有何不妥吗?”小玉被容静秋看得满身不自在,这三姑娘有双利眼,每次被她一看,她都会忍不住惊慌失措。
容静秋赶在容静思维护这侍女之前先开口,“没有,就是想问问你在容家待得可习惯?”
小玉笑道,“有姑娘照顾着,哪有不习惯的?”
“小玉好着呢,三姐姐可别再疑神疑鬼。”容静思可没忘了当初容静秋让她提防小玉的话,如今看来是容静秋自己想得太多,把人都想阴暗了。
“五妹妹,我没有别的意思。”容静秋不想惹毛容静思,这样不利于接下来要谈的话。
她朝菊儿看了一眼,菊儿立即会意,让马车停在一边,拉着小玉的手就下马车,“我们去给姑娘们买点糕点,前面刚好有家做桂花糕最好吃的店,每次要买都得排长龙才能轮得到,算算时间,现在正好赶上一波新鲜出炉的。”
“真的吗?我们姑娘最爱吃桂花糕了。”小玉立即欢喜地道,不疑有他的跟着菊儿下了马车,还回头朝容静思道,“姑娘,奴婢去去就来。”
容静思只是随意地摆摆手,示意她不用急。
没有了俩侍女在,这不大的马车内倒是空旷了不少,容静秋这才道,“五妹妹,我刚看到钟少当家的背影了,你是不是偷偷地跟他见面……”
“不是。”容静思很快就否认了,“刚三姐姐见到他了吗?我都没见着。”她干脆全盘否认,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容静秋知道她与钟义有来往。
“是吗?”容静秋轻声道,这会儿她的姿态慵懒,似闲聊般,但眼神却是很锐利,“五妹妹这是在跟我撒谎吗?我刚都看见了,你跟他就坐在那茶楼里,要不然我又岂会这么快就找到你?”
容静思咬了咬下嘴唇,没想到会被容静秋给看了去,这下子她倒不好否认了,“没错,我是与钟少当家见面了,可那又怎么样?我们行事光明正大,不怕人知道。”
容静秋没想到这么一诈就把容静思的真话给诈出来了,这五妹妹果然头脑简单,并且还说话前后矛盾,这下子她不再觉得贺因最后看向容静思的目光怪异了,那是看傻子的目光。
“五妹妹,那钟少当家虽然当日救过你,但他到底是外男,你跟他走得太近不会有好处的,不瞒妹妹,我总觉得此人不大妥当,他出现的时机太过于巧合,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不许你这样说话污蔑钟少当家,他是个好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容静思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炸起了毛,两眼狠狠地看着容静秋,仿佛她是她的仇人一般。
容静秋皱眉道,“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般为他说好话?五妹妹,知人口面不知心啊,凡事多存一个心眼没坏处的……”
“反正我就是相信他,三姐姐,我敬你才称呼你一声三姐姐,不敬你,就是一句容静秋。”容静思道,“我跟你也不熟,我是不是也要对你存个心眼?再说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要你来多管闲事?”
这下子,这天是彻底没法聊了。
容静思亲疏不分,迟早会吃亏,若是她一人吃亏那也就罢了,毕竟不听人劝纵使吃亏也与人无尤,但若是因她一人拖累了容家所有的姑娘,那容静思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
容静秋这回看向她的目光冷了许多,没有了谈兴的她直接闭目沉思,心里却是放松不下来,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很不好的事情。
菊儿与小玉买了桂花糕回来,容静思吃得香甜,容静秋却是没有了食欲。
马车回到定远侯府,容静思扶着小玉的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菊儿见状,立即不满地道,“姑娘,这五姑娘也太不知道好歹了,她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姑娘还好心载她一程……”
“别说了。”容静秋道,“那就是个棒槌,说再多也无用。”
菊儿闻言,险些笑出声来,从来没听过姑娘形容谁是棒槌,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用在五姑娘的身上。
回到东跨院,容静秋已经冷静下来了,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弄明白钟义到底要干什么,但他试图接近容家姑娘的意图很是明显,不像是劫色,当然更不是劫财,钟义的终究目标不是这些。
“不是色,又不是财,那他图什么?这人总得图一样吧。”林兰儿说话依然冲得很。
容静秋换上家居服,“我若是能知道,还用在这猜?”似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柳管事说过何时能查到钟义亲娘尤氏在江南的情况?”
她始终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上回听柳管事说快了,他让姑娘再等等。”梅儿一面把容静秋拿下来的头面擦拭整洁放回盒子里,一面答道。
“传话给他,让他快点。”容静秋道,想了想,她又把绿袖招到跟前,“你现在开始盯着五姑娘的一举一动,如果她的行动有不妥之处,那就立刻拦下她,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