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裕靠坐在马车上的软垫里面,眼眉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得保小心地偷瞄了一眼,只敢在心里做些许的猜测,但话还是要说的,“就是淑妃娘娘把那贵女们的册子还给皇后的时候,说了几句关于容家女的话,结果话就是这么流传出来的。”
至于变成今日四皇子拿来“调侃”的话是变了又变的版本还是最初的版本,这个还要再细查下去才能知道了。
但有一点他能肯定,就是这件事背后肯定不简单。
“去皇庄。”半晌,赵裕开口道。
冯得保不敢多问,忙掀起一小截帘子吩咐车夫调转方向出城,然后又打发了个坐在外面车辕上的小太监回去跟太子殿下禀报一声。
赵裕半掀眼帘看着胖胖的冯得保一一吩咐下去,办事细致得很,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他这才似不胜酒力地倒在软垫上假寐起来。
东宫里的太子妃沉着脸色听着身边得力的嬷嬷一一详细地说起宫里最近的流言,一边听还一边咳得脸色都涨红了,好半晌,这才缓过气来,只见她气若游丝地问道,“怎么传起了九皇子要娶容家女的流言来?”话里的恼意半点也不遮掩。
她是不希望九皇子那个不讨喜的小叔子娶容家女为妻的,而且算来应该是容静冬那个自私自利的丫头,到时候成了皇子妃,只怕会滋长她的野心,撺掇九皇子跳出来夺嫡怎么办?
那她的儿子怎么办?
定远侯只是她的叔父,却是容静冬的亲爹,哪有亲爹不疼女儿反疼侄女的道理?
容静秋这个女儿不养在跟前,感情就会淡很多,没有选择的时候,自然会支持容静秋,可有选择了呢?
二叔父就会有私心,手心肉比手背肉要厚得多。
这些想法一出,她想压也压也不住,手紧紧地攥着帕子压在心口上,心里的郁结却是越结越厚。
突然,感觉到喉咙一阵腥甜味,她忙用帕子捂住嘴,再展开帕子的时候,鲜红的血迹让她的脸色更为凝重。
“去通知容大夫人递牌子到东宫。”
她要再见亲娘,一刻也不能再拖了,另外还要想法子不让赵裕娶容静冬。
在老三那儿吃了宴席回来,大千岁赵祀就回了自家府邸,同行的还有二皇子和七皇子。
小时候二皇子与大千岁这个年纪相近的兄长并不对付,后来父皇的继皇后生下了老五这个嫡皇子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不再受到重视,与老大反而同病相怜起来,这才开始哥俩好。
坐在那儿喝茶,二皇子道,“最近父皇越发倚重大哥,大哥可千万别再给赵初那小子机会,他就该这么病下去。”最好是死掉,当然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但言下之意大家都明白。
赵祀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要论心里不平,谁也及不上他,毕竟他是庶长子,日后要看弟弟的脸色过活,这让他如何受得了?好在这些年父皇逐渐重用他,就算是拿来平衡太子的,他也甘之如饴,他享受着当这个大千岁。
“慎言。”他言简意赅地说了俩字。
二皇子笑道,“大哥也忒小心了,这里是大千岁府,难道还怕话传出去?”
七皇子却是笑眯眯地怼了他二哥一句,“这个世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有心,什么话打听不到。”
二皇子着恼地瞪了眼这七弟,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教训起他这个年长许多的哥哥,胆子肥了啊?
七皇子才不怕这二哥呢,他是一心要在大哥面前表现一番的,所以才想着要打压二哥自己出风头,遂继续笑嘻嘻地道,“就好比老九要娶容家女为妻的事情,我想还是有心人传出来的,只怕东宫那位太子妃危矣。”
赵祀闻言这才抬眼看了看这还是一副少年相的七弟,“继续说下去。”
七皇子瞬间受到鼓舞,只要大哥肯定他,那他日后想要谋份不错的差事就容易得多,须知大哥的人脉也不输太子的,“太子妃一旦薨了,太子必定要再娶继室,依愚弟之见,太子的继室估计还要再出自容家……”
“皇后那么精明的人也肯?”二皇子就不太信这个分析,“七弟还是太年轻。”
“现在不是皇后肯不肯的问题,而是有人想要在背后搞破坏。”七皇子不遑多让地表达自己的意见,“既然太子妃的位置空出来了,这上面可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稍加引导,估计大哥还是能有收获的。”
东宫并不是铁桶一片,有女人的地方历来就有争斗,两位太子侧妃必定不乐见再进新人,其他人想要分一杯羹势必要插一脚,把太子后院弄得乌烟瘴气,必定能拖太子的后腿。
正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不能齐,太子何德何能?
大千岁顿时面色平和了许多,对这个乳臭未干的七弟终于正眼瞧了瞧,“过两天让你即将过门的媳妇过来与你大嫂走动走动,大家都快是一家人了,彼此也得多来往才行。”
七皇子顿时大喜,忙谢过大哥提携。
京城里的各方算计,于现在的容静秋而言可以不用大加理会,再说她也没这个空闲。
清澜郡主哭过之后,就大嚷着要一醉方休,她只得舍命陪君子。
“你说,你要怎么帮我?”清澜郡主把杯中物一饮而尽,半边身子都趴过桌面,与容静秋面对面,就差扯着她的衣领追问了。
容静秋知道她现在半醉半醒的,不过她还是认真地道,“这么多年来,你狂追不舍,可有进展?”
清澜郡主打了个酒呃,眼里有几分伤感地道,“未曾。”这才是最伤人的地方。
“大禹治水的故事,郡主可听过?”
清澜郡主点点头,这个故事三岁孩童都知道,她怎么可能没听过?
容静秋起身扶她坐下,“堵不如疏的道理,不如我教你吧?”
清澜郡主愣了愣,喃喃念着堵不如疏这四个字眼,人都有点发怔了。
容静秋亲自执壶给她斟酒,然后示意她看。
清澜郡主看过去,只见容静秋的酒壶一直倒,一直倒,杯中酒都溢出来了,她忙喊,“太满了,都溢了……”
容静秋依旧不停手,任由美酒从杯中流到桌面,再滴到地上,“你看,过满则溢,你的行为就是这样。”
清澜郡主若有所思地看着容静秋平静的面容,半晌,方才道,“是我追得太紧了,他才逃的吗?”
容静秋不答,而是脸凑近清澜郡主,笑道,“不如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