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闪着灯的警车呼啸着穿过上红街喧闹的街区,最终停在了上红街13号的楼下。从警车上下来的领队是一个黝黑的男子,戴着墨镜,脸上的胡茬就像很多天都没有刮一样凌乱,墨镜后隐隐约约的黑眼圈似乎也暗示着这个人最近连休息与打理自己的时间也没有。
“邝组,这位就是报案人。”一名探员报告道,领着一个一脸惊慌的老太太走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正是邝铁君。由于1组任务量较轻,再加上研究所里人手不够,能够配合当地警方来这里调查的也只能是他了——更何况,上红街13号的案子现在的确是在研究所的管辖中。
“那个警官啊······就那个东西啊,就在后面的垃圾箱附近······”老太太已经慌张地拉住了邝铁君的手,急切地想把他带到现场去。
“跟您说啊,我早上出去买菜的时候就路过这栋楼的后面。哎呀,就那个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就像是哪家死了老鼠还是野猫一样的那种,哎呀!”老太太越是心急越是要说,“结果我过去一看,哎呀,一条人腿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杀了人还灌了水泥给他!哎呀,这个你们一定要处理掉啊,不然我们老头老太太看得心里慌啊······”
邝铁君听完这破碎的证词基本上已经预料到现场的大致样子了。他先是安排了几个女警照顾老太太,又组织了几个协警维持秩序,顺便慰问一下受惊的目击者,自己带着几个研究所的探员来到老太太所说的现场。
只见蚊蝇横飞的垃圾箱旁边,赫然堆着几大块水泥坯子,恶臭扑鼻的味道迎面袭来,裹挟的不仅仅是生活垃圾的味道,作为刑事人员,熟悉的尸臭味更令人感到恶心。
其中一块水泥坯子是被老太太翻开的,只见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面,一条人腿深深地嵌在水泥块中。干涸的血迹,伴随着水泥的腥臭,让人从内心不自觉地感觉到了恐怖,好几个警方刚刚入行的菜鸟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全部翻开看看!”邝铁君见周围的群众已经被疏散开来,立刻命令法医、探员上前调查。拍好现场的照片,邝铁君同样亲自上手,将一共六块水泥坯子全部翻了过来!
只见六块坯子里,分别镶嵌着被害人的头颅,躯干和四肢,深浅完全一致的浇筑让这些水泥块拼凑起来有一种协调的感觉。已经发灰变色,氧化的和水泥颜色一模一样的尸块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块块技术精湛的浮雕,熔铸着艺术家疯狂而残忍的美感。
“从性征上面来看,受害者是一名女性。”一名探员报告说。
“我能看出来。”邝铁君看着如此残忍的手法不禁更加烦躁,他现在就像马上找到这个凶手给他狠狠一顿教训。“他妈的。”他狠狠地骂道。
“邝组。”一个老资格的法医已经做好了初步的报告。“就现场情况而言,死者很可能已经死亡一周左右了。我建议先对周围的居民展开调查,看看这些水泥块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另外,这片区域好像并没有监控,警方如果要着手调查的话恐怕十分困难。”
“没事,我们研究所会全权接手这起案子。”邝铁君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老法医的意思也很清楚,那就是希望研究所能够尽量帮忙,警方如果调查这种案子一定会花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这样一来无论是局里还是上面的压力也会让他们这些基层的警员喘不过气。既然邝铁君承诺接受这起案子,也就是说从他说出口的那一刻起,这起案子就直接交给国家来处理了。警局要做的只是全方位配合而已,就算办理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责任也不会由地方来承担。
邝铁君虽然很不喜欢这种思想,但是就职责而言,他必须接手这起案子。上红街13号的房子本身就在国家的重大调查对象行列中,自己没有理由不接受地方警局的委托。
“现场保留下来,尸块我们先装回去了。”邝铁君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任务要做,不愿意在这里长期停留,简单对自己的助理吩咐道,“让他们当地的警方随时做好准备配合我们的调查,法医的工作由我们自己完成。街区里面的调查派一个我们的人监督警方完成,在一天之内我要拿到所有的调查结果。”
说完,邝铁君就召集了几个级别稍微高一点的调查员回到自己的车上,拨通了祝四方的手机。“喂,祝主任。”他的手里拿着一张全新的报告单,“这边申请对张洋开始最新一轮的调查。对,就像您说的那样,这边的确是发现了一具女尸,而且有明显的湮灭痕迹的意图。对,如果您想的没错的话,那两个人恐怕已经在一周之前就已经交换了身份。好的,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会对恐怖谷那边保密的。是的,除了秋元新臣的信息完全没有头绪以外,韩贵英的家庭信息已经有眉目了。好的,您回来之后就立刻向您报告。好。”
······
“邝组,上红街水泥藏尸案的报告已经出来了。”几个小时后,邝铁君的办公室里多出了一份资料。
“这么快吗?”邝铁君有些欣喜,这就是他对研究所的效率满意的地方。以前他在警局工作的时候,那里在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完成这种工作。
“过一会祝主任就回来了,他要我通知您半个小时后去他的办公室。”那名探员敬了一个礼,然后离开了邝铁君的房间。
邝铁君打开资料袋,面上的一张就是尸检报告。被害人为女性,年龄在二十五到二十八岁之间,体型偏瘦,没有其他的任何疾病。死因是被砍下头颅,一击致命,在死后被人肢解为五个部分,切口都是骨骼的连接处,断定凶手熟识解剖医学或者人体医学,精通人体构造,并且具有较大力气。对凶手的初步画像为,可能从事外科医学或者法医学的男性专业人士。另外,从切口的角度和创口的高度来看,凶手可能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所用刀具极有可能是长刃的柴刀,且重量偏重,由此推断凶手本人体重可能在五十公斤左右,否则难以驾驭柴刀做出这样的伤口。
“这里有矛盾。”邝铁君皱起眉头,“找这份报告显示,凶手应该是个子偏矮的医学专业人士,而且技术精湛,手段残忍。特别是死因部分最让人怀疑,能够一刀把人的头砍下来,这个人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极其可能是在力量方面也有过训练。但是,这样一个大力的男人,体重的底线估计竟然只有五十公斤,这可能吗?”
他又翻阅着下一页,看上去是针对本案街区居民的口供。
“这些水泥块似乎已经在这里有一个星期了。”他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凶手在杀人后立刻将尸块运到了现场是吗?这也是一个极需力量的工作,甚至在旁人看来十分的可疑。难道说第一现场就在上红街周围吗?就死因来看,第一现场一定会残留大量血迹,就算经过精心的清理也不会面面俱到,看来有必要对上红街周边来一次大清查了。”
他又翻阅了几张资料,只觉得整个人似乎晕乎乎的,难道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劳累了吗?
没错,经过邝铁君所带领的1组用数天的时间深入调查,韩贵英的个人信息才逐渐清晰。
韩贵英,出生于G省鬼川市,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她在16岁那年考上洪川市某高等学府医学系,毕业后就回到鬼川市科研中心任职。目前已经和秋元新臣离婚,一个人拉扯一对儿女。女儿韩新贝,在七岁生日那天,也就是十五年前的七月五日遭遇了车祸,终生要坐在轮椅上。自从弟弟韩新宝在上红街13号被害后就下落不明,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在南方市青年医院,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自己推着轮椅去到了位于N省的南方市。
从这一点上来看,韩贵英一家四口现在已经有三人跟南方市扯上了关系,除了秋元新臣依旧保持着神秘,我国的大使馆也在积极和日方沟通,但结果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出来。当务之急是找到韩新贝。邝铁君想,一个推着轮椅的残疾人,身份在这连续的三起案子中又是如此的敏感,即使不是案件的参与者,作为涉内人员,研究所这边应该对她采取必要措施,无论是保护还是暂时扣留,一切还需要上面批准——虽然祝四方早就让他着手这件事,但是进展还是太缓慢了!
“我得去找祝主任了。”邝铁君用手撑着桌面站起来,“也许这件事情之后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