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六的身体构造与常人不同,即使不吃不喝十天半个月也不会失去生命体征,只是会虚弱一些。
身体就像没电了的电脑一样,自动进入休眠阶段。
阮六有过饥饿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儿,显然不是一个白天。
香辣鸡翅味的非油炸薯片泛着黄色的食物光泽,黄色是最能调动食欲的颜色之一。
“吃。”
阮六接过薯片,伸手就抓了一把,洗得干干净净的手瞬间又变得油乎乎的。
唐锌:“……”
保持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唐锌对服务人员道:“谢谢,我去结算,对了,再加两包湿纸巾。”
什么夜幕里的小白鸽,有白鸽在薯片袋子里打滚吃的吗?!
阮六对自己的位置和行程没有任何疑问,仿佛唐锌带她去哪儿都行。
唐锌结完帐回来的时候,阮六已经将半袋薯片吃完了,嘴边还沾着碎渣渣。
唐锌拿出新买的湿纸巾,对阮六道:“擦手,擦嘴,以后你吃完了东西都得擦。”
阮六:“没有脏东西也擦?”
唐锌指着她的嘴唇道:“你嘴边一圈油,你不觉得油乎乎的吗?”
阮六像小孩子一样舔了一圈嘴边,大眼睛望着唐锌,示意他已经干净了。
唐锌忍不住抽出纸巾,端起她的脸蛋替她擦!
他原本想用力抬起她的头,以表示他的忍无可忍,再用狂风扫落叶般的动作,像钢丝球擦锅底一样擦干净她的嘴!
可当他的指腹接触到阮六的脸颊时,唐锌发现,阮六的皮肤非常软。
就像糯米糍外面的那层糯米软皮,似乎他稍稍一用力,里面就会流出泛着甜香的奶油。
阮六顺着他的力道抬头,一动不动的望着他。
唐锌比阮六高出了一大截,微微低头时,阴影刚好笼罩在阮六的上方。
指尖倏地一麻,唐锌像是“扔出去”一般松开了手,把湿巾往阮六手里一塞道:“……你自己擦,擦嘴。”
眼神移开,唐锌搓了搓手指,疑惑的皱眉。
为什么会麻酥酥的,这也是分配配偶的后遗症?能人体导电?
“你,皮肤很好,都是怎么保养……”唐锌说到这,想起阮六什么都不涂。
比他早三层晚三层的涂,还要光滑。
唐锌干巴巴的笑道:“哈哈,天生丽质,我懂我懂。快点擦嘴,一会带你去剪头发。”
阮六全程静静的站在那,看唐锌一会激动的手舞足蹈,一会又尴尬的左看右看,非常有意思。
唐锌带着阮六去了最近的一家美发室。
“请问要做什么项目?”美发师傅笑着询问道。
唐锌观察镜子中的阮六,他发现,洗干净的阮六,配什么发型都好看。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阮六满头都是自来卷。
那种非常顺滑的蓬松卷,与唐锌烫出来的波浪完全不同,既不用花钱,也不会死板,天生的。
“不染不烫,不用拉直,剪到齐耳。”唐锌道。
美发师:“好的,请您稍等。”
唐锌在旁边的等候椅上坐下来,看阮六乖乖的望着镜子里自己,他说道:“我去自助台拿喝的,你在这等着。”
等唐锌端着两杯西瓜冰沙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让他双手一颤,脑中警铃连声大作!
“快松手!”唐锌放下沙冰,去查看阮六的手。
阮六正在玩侧边架子上放的直板夹,她无意中打开了开关,直板夹迅速加热,阮六察觉到温度升高,就好奇的用手去摸。
唐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甚至能听到肉皮接触直板夹时所发出的声音。
“吱——”
“疼不疼?”
唐锌将直板夹甩到一边,拉过阮六的手指查看。
白白净净的五指,别说伤口,连根刀枪刺都没有。
是他看错了?唐锌皱了皱眉。
“这种会加热,会烫伤的东西不适合玩,懂吗?你要是闷了,可以玩手机。”
唐锌耐心的对阮六说道。
阮六没有一点正常人应有的生活常识,她就像一个误打误撞,闯进现代生活的外来者。
凡事都需要唐锌慢慢教。
感觉到掌心痒痒的,唐锌低头看,发现阮六正用食指好奇的描绘他的手心纹路,还点了点他的宽版戒指。
唐锌松开阮六的手,拿过她的手机道:“我给你找几个游戏玩,鲜血屠城?不不,这么血腥的游戏不适合你……嗯,玩这个吧,美丽花园,或者打地鼠也不错。还得给你下载一个聊天软件。”
唐锌手指灵活的摆弄着手机,展示给阮六看。
显然,手机不止是个说话的工具,它还可以……缓解某些微妙的气氛。
“……那个东西很适合夹肉。”
唐锌转过头:“哪个?”
阮六:“就是会加热那个。”
唐锌:“直板夹?”
阮六点头:“夹一块,熟一块。”
每一块都可以趁热吃。
唐锌:“……”
阮六的聪明才智,总是这么不合时宜。
结账的时候,唐锌不但付了阮六的剪发钱,还付了摔坏的直板夹的赔偿费用……
看了看阮六清爽的齐耳蓬松发,唐锌不由得心想,剪得不错,多余的钱就当小费了。
“您女朋友真漂亮。”美发师恰到好处的送上赞美。
唐锌一愣,就听阮六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唐锌:……他都没解释,阮六解释什么?嫌弃他?
唐锌气得差点笑出来,像他这种肩宽窄腰大长腿的俊美男人,她还嫌弃他?他都怕阮六无福消受!
唐锌刚要说话,就听阮六接着道:“他是我分配配偶。”
分配配偶,遵循国家政策谈恋爱,唯一结局就是修成正果。
美发师:……?这是在秀恩爱?
唐锌清了清嗓子,没说什么,冲理发师点点头,带着阮六走出了美发室。
走到停车场,唐锌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别在其他人面前说我们是‘前’分配配偶,我们吃完了那顿饭就已经结束了,尤其是在队里,绝对不能说,懂吗?”
原来不是嫌弃他。
唐锌打开车门,从车窗的倒影里悄悄打量自己的脸。
一如既往,帅气逼人。
唐锌不着痕迹的抿嘴笑了笑。
由于剪了短发,后面没了头发的遮挡,空荡荡的。
阮六抬起胳膊,轻轻抚摸自己的后颈,就看见唐锌似乎很愉快,又强迫自己不能笑似的板了板脸,替她拉开了车门。
“我们现在去吃饭,你花的钱,包括你损坏的物品,还有消耗掉的湿巾,等你发工资都得还我。”
唐锌系好安全带,手握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看着阮六说道。
蓬松的齐耳短发衬托得阮六脸蛋更小了,她拿开一块橘子味的硬糖,放嘴里的同时点了点头,非常敷衍。
异动队的薪水很高,再加上阮六这次大出风头,想必奖金不会少。
“到时你得连本带利还我,阮六,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其他人带新人,新人都是要送礼的,再不济也得吃顿饭。”
哪有像他这样倒贴的!
阮六打开一块草莓糖,在唐锌又要说话之前,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唐锌下意识的张嘴吃掉:“草莓味的?”
他狐疑的想,阮六怎么知道他喜欢草莓味。
唐锌上次出现在阮六的面前,系的领带就是墨绿色底搭配粉红色的羊羔。
他的车又是桔色搭配粉色尾翼,阮六下意识就给他塞了个粉红色的草莓糖。
“阮六,你多大?”
蓬头垢面的阮六别说年龄,就连性别都分不清。
洗干净了一看,也就十八九的样子。
阮六伸出手指,糖块在嘴里贴着牙齿滑动,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二十二。”
阮六的眼神太过干净,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小很多。若是穿一件校服,准得被以为是学生。
唐锌今年二十八,瞬间觉得自己不应该跟阮六一般见识。
毕竟大人家六岁,他没那么小气……再者说,人家的武力级别,他惹不起。
想着阮六方才说了夹肉,唐锌就带她去了烤肉店。
腌制好的牛肉烤到微微泛起油光,唐锌夹到了阮六的碗里,叮嘱道:“吹一吹再吃。”
他见识过阮六吃饭喝汤,每一口都烫秃噜皮的架势。
阮六的嘴巴小小的,吃饭的时候腮帮子会鼓起来,一动一动。
眼睛圆溜溜的盯着烤肉板,对唐锌道:“还要。”
唐锌因为开车不能喝酒,点了杯没有酒精度数的代啤酒饮品,慢悠悠的给阮六烤肉。
心里想,他堂堂唐家二少爷,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人。
但看阮六吃的嘴边都是油,唐锌不由得想,算了,比他小那么多呢,什么好的都没吃过,怪可怜的。
“阮六,你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唐锌喝了口饮品,将杏鲍菇放进烤盘里,状似无意的问道。
阮六咀嚼的动作不停,右手从领子里掏出头绳连接成的项链,中间吊着两块骨头模样的东西。
唐锌瞥了眼。
没错,确实是人的手指骨。
阮六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母亲的手指骨。”
乳白色的杏鲍菇在烤盘的烘烤下逐渐升温,就像烤熟的棉花糖一般,逐渐过渡到了淡黄色。
阮六右手摩挲了两下骨头,将它们又塞进了衣领中。
“涂了透明保护剂,才没酥掉。”
她在少年院住了整整十五年。
每个少年出院的时候,都会领取自己进来时的随身携带物品。
她只有这个项链,和一张纸。
遗体火化的技术早在几十年前,就可以将整个躯体化为灰烬。
无论是大粒骨头残渣,还是生前移植到体内的耐高温零件,都会被烤成灰烬。
除非是家属特别提出。
或者……
唐锌拿起一旁的剪刀,替阮六将大片的牛外脊剪成小块。
“咔嚓”
锋利的剪刀相互交叉,将汁水饱满的牛外脊一分为二。
或者,她母亲生前,就已经失去了这根手指。
才会骨节完整的,被保留下来。
对面坐着的阮六,乖巧的吃着烤肉。
她的周身仿佛萦绕着一圈黑色的烟雾,稍微离近一些,便会将烟雾吸进肺中。
唐锌将杏鲍菇夹给阮六,自然的岔开话题道:“沾这个酱吃。”
他和她在一起最多住五天。
再多谜团,也和他没有关系。
手机提示音响起,唐锌看了一眼。
消息提示:“少年犯的名单整理好了,明天发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唐锌:我不好奇,一点都不好奇……嗯,要不,就告诉我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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