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国三皇子府
“法师!周云砚那厮回来了!”
木辛古大刀阔斧的坐在木椅上,身后墙上挂着一颗化为白骨的牛头。他握着酒杯,目光沉沉的凝视着送信的探子,兴奋得对一旁的黄衣法师说道。
那法师手里拿着一根断掉的拂尘,身披黄色镶金绸袍,胸前还带着一串大珠子。
法师掐指一算,所谓的掐指,就是用大拇指从小拇指开始抠,一直抠到食指。禅意悠悠的拖着长音道:“时候已到。”
木辛古听闻,猛的仰头,喝干了杯中酒,用力将铜器往地上掷去,有点怒摔的架势。
铜器十分结实,在铺了动物皮毛的毯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随后一路滚跑,沿路发出“咚咚哒哒哒”的声音,与厅内严肃的气氛十分不符。
眼看着那杯就要滚到看不前的地方,木辛古冲着一旁伺候的人道:“……快把杯子捡起来!”
伺候的仆人不太有眼力见,应了一声后,像追小狗一样,追着杯子就开始跑,好不容易才捡了起来。
“拿着杯子滚出去!”木辛古怒喝道。
“是。”仆人拿着杯子向外走,途中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杯子落地,再次滚跑“咚咚哒哒哒”。
木辛古:“……!”
两年前,在两国最近的一次交锋中,他大败于周云砚,还被周云砚百步穿杨,射穿了他的大腿。
伤处至今仍有余痛,每到刮风下雨天,被刺的大腿缝里都会传来阵阵痛楚。
自那以后,他就越来越不受父王的重视,兄弟们见他,也会明里暗里的劝他,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再适合马上征战,不如就在府里了做个闲散皇子。
木辛古不死心,他恨毒了周云砚,恨不得挖他的心头肉来吃!
上次打了败仗后,两国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他也只敢在边关搞点小动作。
前些日子,他再次向父王进言。
他们已经蛰伏了两年,是时候再次出兵了,这次他必要拿下那边关城!
可能是上次他出兵耗得财力与粮草有点多,也可能是上次死伤太过惨重,父王并没有答应,只想维持两国的和平。
还用非常复杂的目光看向他,让他觉得十分恼怒。
木辛古觉得父王老了,被邻国打怕了。
在马上驰骋的父王早就不在了,如今就剩一个贪恋权势的老糊涂。
木辛古看不到因为征战而备受其苦的百姓们,他心中只有一个执念,他要让周云砚死!
正当他愁闷抑郁之际,因缘际会结识了一个法师。
法师自称“黄陂法师”,一直辗转各地修行。木辛古见识过他的本领后,直接将他引到了皇子府,好酒好肉的供着他,还给他做了一件镶金法袍。
并偷偷告诉他,若有朝一日他显贵了,必将他奉为国师。
原本黄陂法师还有些犹豫,但木辛古又送金衣,又表衷肠的,黄陂法师一改推拒之意,有些为难道,既然三皇子如此重视我,本法师便只能肝脑涂地了。
木辛古想让黄陂法师替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掠来他的心头大患周云砚。杀了还不行,他就要活的,他要自己亲自动手,慢慢的折磨那厮到死!
黄陂法师的手下有五个能人,其中一个能日行千里,且极善于隐藏身影,特别适合去干拐子,人称千里手。
“三皇子莫急,就算千里手没有成功,但他善于逃跑,可让他去探一探那周云砚,黄陂再去考量下一步要怎么办。”黄陂一副高人的模样,悠哉的说道。
木辛古:“若是能一举成功当然是最好的。”
他已经等不及要还周云砚这些年的“恩怨”。
这厢,进了关里,周云砚先送血仙去了镇关将军府。
“你先在此处好好休息,莫要乱走,我晚上自会回来。”血仙坐在他的对面,大眼睛左瞧右看,根本没在听他说话。
周云砚:“……”
“听到了。”
血仙转过脸,冲他点了点头。
“后院里有井,我刚给你舀上来一桶水,放在了后院,这里很少有人来,你若是听到了什么响动,你就变小,等我回来再说。”
放血仙一个精怪在家,周云砚非常不放心,但他接下来还有正事,不便带她一起去。
血仙掩唇打了个哈欠,道:“这是云砚的屋子?”
周云砚还在想有什么没叮嘱到的,听到血仙的话后点了点头,道:“其他的屋子还没收拾,你先在这屋歇着,别嫌弃。”
他很少回将军府,回来了也就用一用书房和他的寝室,其余的房间一直空在那里。他打算今晚先让血仙睡自己的房间,他去隔壁侧房睡。
“我喜欢云砚的味道。”
血仙说着倒在了周云砚的床铺上,长长的头发散落满床,拉起周云砚一旁的被子嗅了嗅。
周云砚:“……”
他清了清嗓子,视线从血仙脸上移开,有些不自在的道:“被褥这些日子都没洗,还是……莫要嗅了。”
“没洗才好。”
血仙将被子一拉,整个人都钻了进去,黑溜溜的眼珠微眯,看起来十分陶醉。
周云砚对血仙是一点招都没有。
说是说不了的,血仙落落大方,什么都能说出口,没说两句,他就会败下阵来。动手就更不行了,周云砚做不出对血仙动手动脚的行为。
他若是敢碰血仙一下,血仙能立刻就扑上来,把他抱满怀。
所以无计可施周少将军只能忙乱的交代几句,随后落荒而逃。
血仙饶有兴趣的看他手忙脚乱的背影,裙底伸出一根枝条,慢悠悠的抽打着床铺,就像一脸餍足的猫咪。
血仙喜欢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周云砚的味道。他用过的被子,睡过的床铺,穿过的衣服,到处都是周云砚生活过的痕迹。
从他十四岁到十九岁,血仙昏睡的五年里,没有看见过的周云砚,就是生活在这里。
躺了一会,血仙从床上爬起,拉开了房门。
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简单的看过,这里真是太小了。
血仙常年在京中的将军府里穿梭,见识过将军府的广阔之后,再看这里,还不及将军府的一座院子。
虽说是镇关将军府,但原来就是个富贵人家的院子,后来被用来做将军府。在边关这吃不饱的地界,也就没人在乎那么多。
周云砚也是个不挑吃穿的,换个牌匾就当将军府了。若是周家老太君看到孙儿居然住的这么简陋,估计又得心痛了。
按理说,再简陋的将军府也得有十几名士兵严密的看守,周云砚用不着,从白日到黑夜,只需两个士兵在门前守着,来回换班。
士兵们通常也不会进到院子里来,所以血仙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也没人知道。
见血仙出来,等候在门边的遁地虎做了个揖,他已经变成了人的模样,佝偻着身子坐在门口。
血仙看了他一眼,道:“你去把门口那块地里的死根刨出来。”
这院子里有几处花圃,里面都是死花烂根,看起来已经好久都没有人打理。
遁地虎刚变成人形,就被血仙叱令变回了土鼠,勤勤恳恳去挖地。不愧是挖土家族,不出一会的功夫,遁地虎便将前院的的地挖好了。
血仙袖子一挥,方才还什么都没有的花圃中就长出了许多嫩绿的芽,嫩芽随着微风快速的生长,不一会便长到了及腰的高度。
花骨朵像一个个破壳的鸡蛋,绽放出一朵朵姹紫嫣红的好颜色。
待两边花圃里都变得五彩缤纷,血仙觉得少了点什么,手指在空中点了点。
花坛旁迅速的长出一颗树,树木同样快速的生根发芽,不一会便超过了院墙的高度,枝头结起一朵朵硕大的花朵,红得沁人心脾。
在大门守着的士兵听到响动,向后望了一眼,对身边的人,奇怪的道:“将军院子里何时种了棵地荷花?”
另一个守卫的人也回头望了眼:“以前就有了吧,可能才长到这么高?这地荷花开得好艳啊。”
整理完了院子,血仙又走回房中。
周云砚的屋子是典型的单身武官房,遍眼所及没有一点新鲜的颜色。
血仙甩了甩衣袖,她方才抱着的被子就变成了柔软的粉色,桌子上的白色茶壶,上面逐渐显现出了花朵的形状,好似用染料画上去的一般,栩栩如生。
不知自己家里已经被装点成一片花海的周云砚正在与守知县讨论种棉花的事情。
守知县摸着手里的种子,有些发愁的说:“这种子,能种活吗?”
周云砚放下茶杯,想着血仙之前告诉他的话,说道:“这种子耐旱,喜日头,可以先少种一些,看看收成。”
守知县道:“当真?你听何人所言?”
周云砚:“……听,一位善于农耕之人说的。”
守知县叹道:“那姑且先试一试吧。若是那善于农耕之人也能来边关就好了。”可惜,他们这留不住人。
放下种子,守知县面带歉意的道:“周兄你堂堂镇关将军,每日还要帮我操心这农耕之事,守某实在是愧疚。”
周云砚摆摆手:“我既是镇关将军,这关里的大事小情都与我息息相关,守兄莫再说这般话。”
守知县好一番道谢,才想起来周云砚此番归京是为了定亲,忙问道:“周兄定亲之事如何啊?”
周云砚动作微顿,慢慢拿起了茶杯,道:“未成。”
“哎?周兄临行前不是说和李太傅家结亲吗?”
李太傅嫡女与人私奔之事实在是不好说,周云砚省略了此番周折,轻描淡写的道:“八字没有合成。”
守知县叹口气,在他看来,周云砚真是个好儿郎。
铁骨铮铮,忠君爱国。
怎么这么一个好儿郎,至今都未婚配呢?过了二十若还未娶亲,那真是极少的。
守知县正想着要如何安慰这个好兄弟,就听周云砚说:“不过,云砚此行确实没有白回。”
守知县:“此话何解?”
周云砚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咳,道:“云砚……已有了想要求娶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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