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晏清醒的时候,恰好我带了水果过去。
“小川,你实话告诉我,蓝淼淼她怎么样了?”霍晏问我,大概怕我多想,“我没其他意思。”
“我也没见过她。”我盯着霍晏看。
他的神色变了,身上伤口很多,平常时候话很少,跟以前完全变了一个人。
早前纨绔公子哥,这会儿倒是沉默寡言,看来经历生死的确能磨砺一个人。
“是她救了我吗?”霍晏问我。
我摇头:“这事儿,淼淼不让我说,等她自个儿来了你再问吧。”
又是长久的沉寂,蓝淼淼其实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要不是这次霍家将案子托给御鬼堂,荆家老爷子要我趁机学些本事。
我也不会出现在霍晏的病房里。
鬼今湮带着那只鬼胎消失的无影无踪,沉砚还在继续打荆家后院的主意。
“小川,如果你能联系到她的话,烦请你给我带句话,是我对不起她,我错怪了她。”
霍晏低头认错的架势很好,可我也联系不上蓝淼淼,她是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我叹了口气,这两人这是何必呢。
那晚在野狐亭,明明已经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了,为什么还要这样互相折磨。
我是弄不明白了,我站起来:“行,我要是见着她了,肯定会跟她说的,只是霍晏,你二哥的事情。”
“这件事情霍家不会继续追究了,烦请满爷帮忙收敛,霍家法事也交给御鬼堂。”
霍晏低声道,他说这些事情,他爸都会去跟陈满交接的。
熟门熟路,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要走的时候,霍晏再度喊住我了:“能不能……带淼淼来见我?”
“如果我能找到,就带来见你,霍晏,现在是淼淼自己不愿意见我们。”
我从医院出来,又去蓝家转了一圈,这会儿凤凰街倒是清冷了许多,本来里头住着的都是权贵,人也不多。
可自从霍家出了那件事情之后,凤凰街的人都在迁移。
这几天不太平。
银杏的树叶都黄了,从树上飘荡下来,我伸手捡了一片。
“你是祁小川?”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转身,是蓝淼淼的外婆,之前在船上见过一次。
我点头:“是。”
“请进来说话吧。”蓝家老太婆倒是对我挺客气的,这让我有些摸不准套路了。
进门之后,她将人全部都打发出去,叹了口气:“老身也是无奈才请你过来的,我知道你是荆家那位千金,可是淼淼没什么朋友,这事情也只能拜托给你了。”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问道,皱眉盯着老太太看。
她深呼吸一口气:“淼淼……不见了,这孩子爱闯祸,十殿阎罗来问我要人,说是要带去冥司受罚,可我去喊她的时候却发现她不见了。”
蓝家老太婆说淼淼这人,不会不告而别,她是担心蓝淼淼被人带走了。
“也怪我,这几天忙得很,蓝家自古以来都与地府有密切的关系,只是到了淼淼这一脉,是我故意不让她知道。”
可谁知道,阴差阳错,蓝淼淼倒是得罪了十殿阎罗,地府降罪蓝家,蓝家老太婆迫于无奈想要将蓝淼淼交出去。
她也很清楚,蓝家时代为地府效力,祖上更是阳间鬼差的统领,就算蓝淼淼被带走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我万万想不到,有人会视线将淼淼带走呐。”
她一声叹息,我轻声道:“您先别着急,就没有留下一点踪迹吗?”
蓝家老太婆这些天一直在办事儿,替地府跑腿。
“我也不瞒你说,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是荆家人,如果你……”
“淼淼当我是朋友,为了让您给我配解药,把腿跪坏了,她拿我当朋友,我自然也拿她当朋友。”
一句话,解了蓝家老太婆的后顾之忧,她说地府近年来丢失不少厉鬼,这事儿阎王是压下来的,可不敢乱来。
可厉鬼到了人世间会为祸人间,到时候引来大乱,便着蓝家老太婆去调查。
“我来北地也是为了这件事情,淼淼不知道,只当蓝家做的是龌龊的生意,她也不愿意跟着我。”
蓝家老太婆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将目标锁定在俞家、荆家还有叶黎的身上。
“我怀疑是这些人察觉了,才将淼淼绑了。”蓝家老太婆为难地很。
她叹了口气。
我皱眉:“要是他们绑了淼淼,势必想要东西来交换,可是过了这么多天也没有动静……糟糕了。”
我思考了一下,兴许不是蓝家老太婆列举的这些人,我想到是谁了。
“肯定是他。”我看向前面,蓝家老太婆焦灼地很。
“是谁啊,祁小姐您就不要卖关子了,蓝家只剩下我跟淼淼了,她要是有事儿,我这些年游走阴阳,刀尖过活得意义也没了,我还愧对我的女儿呐。”
蓝家老太婆哽咽着道。
“是鬼今湮,肯定是他了。”
那天在野狐亭,我看得很真切,鬼今湮对蓝淼淼是有感情的,而且爱得深厚,不是一般的爱。
蓝家老太婆慌了:“这不可能,鬼今湮捆了淼淼做什么,淼淼爱他,这些年都忘不掉的。”
照着老太婆的意思,只要鬼今湮招招手,蓝淼淼自个儿都会去找鬼今湮的,犯不着这样。
我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给了蓝家老太婆,她吓得脸色苍白。
“你说什么,鬼今湮那小子喜欢淼淼,这不可能……”她喃喃。
要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娶。
“他喜欢有什么用,鬼门门主要是不同意的话,鬼今湮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我戳破这件事情,蓝家老太婆急了。
她说要是照着我这么说来,鬼今湮这次再出现,其实野心不小,而且目的也摸不准。
“鬼门……我得去鬼门一趟,烦请姑娘帮我。”蓝家老太婆沉声,要我帮着找蓝淼淼。
我应允下来,跟她商量了一些事情,我替她在城内找鬼今湮的下落,她自个儿去一趟鬼门,这期间,这事情谁都不能透露。
“对了,包括霍家那小子,我家姑娘惹不起。”
蓝家老太婆低声道,叮嘱我,我点头,虽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关子,但也不能失信于人。
我从蓝家离开一路回了府苑,路上总感觉有人跟着我,我走几步,身后便会有脚步声,我停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不见了。
我心底疑虑,一路跑回了府苑,气喘吁吁地,府苑树木很多,满院子落叶,早前还挺热闹,有俞桑和蓝淼淼在,可如今呐。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沉砚还没有回来,偌大的院子,瞧着还有几分阴森,尤其是这样复古的建筑,我站在那栋房子面前,视线落在阁楼上,那个小窗子那儿。
忽而想起蓝淼淼跟我说的事儿,这房子之前是个秦淮名妓的,阁楼上新租藏着什么。
她还说沉砚对这件事儿有所隐瞒,此刻我的视线落在那个阁楼上。
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响起,要我自个儿上去瞧瞧。
反正那件事情一闹,沉砚将家里的钥匙全部给我了,他给我了所有的信任,如果我上了阁楼的话,什么都没有,那不是不信任他。
我怕沉砚不高兴,可是那种忧虑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的身子不受控制,一步步朝着楼梯上去。
这几天我越发的魔怔了,脾气坏得很,就跟姨妈期综合征似的。
我站在那扇门前,思虑再三。
我在犹豫,这扇门不打开倒也罢了,要是开了,可能会……
这就是潘多拉的盒子,会释放无限的噩梦。
“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平白无敌的吓了我一跳,我尖叫一声,一把跳上沉砚的身子,死死地抱着他。
我不是没有听过鬼故事,尤其是这种名妓,很可能是冤死的,到时候鬼魂留在阁楼,这房间里还不止我一个人,就闹了。
心头颤巍巍的难受,我搂着沉砚的脖子,没有说话,却哭了起来。
他一下子愣住了,本来还想问我的,可话却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趴在他身上,眼泪湿漉了他的衣服,哭过闹过之后我才委屈地说话,惊觉自己是无理取闹了。
可也没办法,性子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沉砚伸手,托起我的身子,抹我的眼泪,关切的神色,“谁敢欺负你?”
“不是……”我委屈地很,可也找不出自己到底为了什么而委屈,索性就搪塞过去了,“淼淼不见了。”
“就为了这个?”
沉砚风轻云淡,他那眼神落在我的身上,却也没有不依不挠。
我急了:“她是真的不见了,你说这几天北地这么乱,我怕她……”
沉砚抬眸,视线扫了阁楼一眼,便抱着我下楼去,那幽深的房间,我却没能打开。
他说要找蓝淼淼,这也不难,去野狐亭就好。
“你怎么知道是野狐亭?”我皱眉,那天鬼今湮只是随便喊我们去个地儿,沉砚问我知不知道北地郊外那野狐亭的来头。
我摇头,他说那地儿以前多狐狸,那些狐狸本事可不小,有段时间闹得这北地不安生。
后来有人修了这个亭子,以阵法压制,将那些狐狸都驱散了,野狐亭因此而来。
“修葺这个亭子的人,就出自鬼门圣手。”沉砚低声道,他说鬼今湮藏身的地方,肯定在野狐亭。
他笃定在野狐亭能见到鬼今湮,我们便出发了,野狐亭这儿的景致其实很好,但是地很荒凉,本来亭子外边儿一圈都是良田,可早前那些狐狸害人不浅,人也搬得差不多了。
这里人迹罕至,就算鬼今湮藏在这里,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
“连个人影都没有啊。”我叹了口气,跟着沉砚过去,那个囚笼还在,都是很早时候留下来的。
当初鬼今湮拿来囚禁霍晏的笼子,上面还沾着斑驳的血迹,尚且干了。
我皱眉,沉砚拉我过去:“鬼今湮在底下。”
他指着我们脚下,对我说道,我忙摆手,这不可能啊,这地儿下面可都是实心的。
“当时鬼门的那位,可是拿火往洞里熏得,狐狸四处逃蹿,可那个洞还在。”沉砚跟我说只要找到那洞,我们就能找到鬼今湮。
甚至很可能会在洞里找到蓝淼淼。
我往那杂草里面去,跟着沉砚走,这地儿荒芜,草比人还高,这样走着就怕一不小心遇到什么。
可我们转悠了三四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我急了:“会不会是你判断错了,毕竟时间过去那么久,狐狸洞早就被堵上了呢?”
观察四方都是泥土地,还有石子儿,没准下几场暴雨,就能把洞口填起来。
“狐狸可不傻,要是被雨水冲刷一下洞就堵着,他们平常怎么生活?”沉砚笑道,紧接着又搜了一圈。
这地界很大,搜起来很不爽快,可没有办法,我一步步朝前面走去。
嗖嗖——
有什么东西跑过去,一道黄色的身影,一把攥着沉砚:“你见着没,跟猫儿似的?”
我忽而想起什么,问沉砚,有没有可能是狐狸。
我这辈子除了在动物园,基本没见过活得狐狸,可看那黄的毛色,不像是狐狸呐。
喵呜——猫儿叫了一声,也只是一声,便消失地无影无踪,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是只猫儿,那岂不是跟着它,能找到藏身的地方。
我这么想着,往那猫消失的地方去,冷不防脚下一滑,我的身子一空。
就那么硬生生掉了下来,摔了个屁股开花。
这一下是真的疼,这底下都是石子儿,戳屁股的疼,我忍住眼泪,挪开身子。
沉砚下来了,这地方真的别有洞天,那群狐狸还真有本事,平白挖了这么纵横沟壑的通道,前面有好几个入口,我僵在那儿,忽而差距有什么不对。
“狐狸那么小只,为什么要修葺地跟人一样高,这告诉,比你高点的人都能过去。”我喃喃,有些不解,难道说这些狐狸都修炼成精了。
沉砚好似猜到我在想什么,眯着眸子,点头说我想的不错。
那些狐狸都是有道行的,不然鬼门哪里需要废那么大的力气,要是让他们逮几只狐狸,那不是大材小用。
原来是这样。
沉砚要我跟着他走,在那十几个入口挑了一个。
滴答滴答,水滴下来的声音,我们走得很小心,生怕惊扰了不该惊扰的人。
那条路弯弯曲曲,走了很长的时间,才看到有微弱的光,五颜六色,就是天然宝石的光芒。
这洞里头有股奇怪的味道,很骚的味道,跟狐狸身上一样。
我跟在身后,脚下踩到了什么,吓了我一跳,随即有个人倒了下去,我看到蓝淼淼的时候,差点吓坏了,只是短短三天没有见,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双眼凹陷,目光无神,身上没几两肉,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呆呆的,在地上爬。
“淼淼?”我低声喊了一下,想上前去,可是沉砚一把将我拉走了。
蓝淼淼靠在那儿,浑身瑟瑟发抖,跟忍受什么痛苦一样。
“她怎么了?”我凝住了,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落差,蓝淼淼何许人也,那是女魔头,她应该威风凛凛,把世人都踩在脚底下,而不是现在这样落魄的样子。
在地上捡什么东西,地上一团白色的粉末,我皱眉:“我们带她走吧。”
“她被人喂药了。”沉砚皱眉,话音刚落下的时候,蓝淼淼便疯了一样,又笑又跳,跟那什么似的。
她匍匐在地上,在找什么吃的一样,眼底满是欲念,我不知道鬼今湮做了什么,他不是爱她吗?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蓝淼淼。
沉砚说我们走不了了,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
沉砚带我躲了起来,那道艳丽的声音:“哟,不是傲气得很吗?不是亲手把这东西打翻吗?怎么这会儿,想吃吗?”
那女人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纸袋子,不知道里头装得什么。
蓝淼淼已经没了人性,她靠在那儿,抱着那女人的大腿,一副渴求的样子,她被折磨地太惨了,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
“在我如娘的药下,还能挨过三天,你倒也厉害,不过……”如娘笑了,她穿得很露骨,身材火爆,浓妆艳抹,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紧的女人。
尤其这手段,宛若蛇蝎。
她一把抓着蓝淼淼,攥着她的下巴:“还以为主子疼你呢,可没想着这样折磨你,你说主子的爱,重吗?”
如娘笑了,又说自个儿这是在讨没趣,跟个傻了的人在这里议论什么。
她手里的纸袋子递给蓝淼淼,蓝淼淼疯了一样,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
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她一点点吃下去,末了那满足的神色,好像沉浸在什么情绪当中。
蓝淼淼靠在那儿,深呼吸,一直在喘息。
如娘笑了,笑得那样放肆:“主子要我调教你,这不是最好的调教方式,来,给我把鞋子捡起来。”
如娘笑了,蓝淼淼趴在地上,去给那女人捡鞋子。
看得我心底很难受,怎么好端端就成了这副样子,蓝淼淼不该这样。
她将鞋子替那女人捡了起来。
“好,给我穿起来。”如娘笑了,“不,用嘴穿。”
蓝淼淼甘之如饴,就在她俯身下去的时候,我攥了沉砚的手心一下,他知会,也是很清楚,我看不了这个。
他伸手,符咒落在指尖,飞了出去,两张符打在那如娘的身上。
便见着一道白光,腾起一股怪味儿,哪里还有如娘的踪迹,早成了一只狐狸,往那洞里蹿。
我忙过去,抱着蓝淼淼,她却执拗地拿着那只鞋子。
我心里很难受,伸手拍拍她的脸,我们将人带了回去,可我也知道,如娘给她喂得药是有瘾的,控制不好,会丧失人性。
沉砚将她捆了起来,低声道:“我们没有解药,只能熬。”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吸吸鼻子,实在很难受,我见过的所有蓝淼淼,都没有被人欺负过。
她一直都是昂首的,不该是这样,低入尘埃里。
连沉砚这一次也有些说不出话来,蓝淼淼面容凹陷,死死地咬着那根木棍,我怕她咬舌,才塞进去的。
她猩红着眸子,冲着吼,他想要那东西,可我这儿没有。
“淼淼,你忍忍,能忍过去就好了。”我轻声道,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鬼今湮这人是真的坏,他打得什么目的。
蓝淼淼咬着牙,连带着那根木棍都能发出声音,她在挣扎,沉砚嘱托我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松开。
她这会儿太具攻击性了。
“我得去把她外婆找回来,你待在这里,我跟荆北说一声。”沉砚嘱托我,为今之计,熬是一条出路,但是能解这个毒的,只有蓝家老太婆了。
我点头:“那你小心一点。”
我靠在那儿,就那么看着蓝淼淼,也觉得很难受。
荆北很快就来了,他也愕然,僵直在那儿:“这是蓝家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
他愣了一下,不是熟人,很难看出这是蓝淼淼,暴瘦太多了,人的精气神也跟着没了,尤其这会儿更疯魔了一样。
我点头,荆北讶异地很,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我也说不清楚,哥哥,她中毒了。”我低声道,这事儿只有等蓝淼淼恢复过来才能说清楚。
她大概是真的忍受不住了,一个劲拿脑袋去敲击,去撞墙壁,荆北过去想挪她的人,蓝淼淼便是一阵挣扎,完全不配合。
“幸好控制是疯魔,要是能控制心智,咱们可对付不了她。”荆北低声道,她是苗疆女,擅长操控虫蚁,要是鬼今湮有意操控蓝淼淼,我们的确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这是造什么孽。
这会儿家里正乱呢,也不知道霍晏从哪里的来的消息,往府苑这边闯。
我盯着荆北:“哥哥,该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呢,沉砚一喊我,我就过来了,哪里有空通知他。”荆北否认,他说府苑最近周遭人多了不少,大概也有霍晏的人,我没追究。
霍晏在门外,那般看着我:“我想见见淼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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