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摆满刑具的散发着血腥腐臭霉变气味的冰冷刑房。
冰焰的手臂被反绑着用铁链高高吊起,脚踝上坠着沉重的铁球。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绽裂开来,皮鞭仿佛无处不在,暴雨一般抽打在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上。
但这些不是最痛的,让他心中难过窒息煎熬的是无数怀疑的质问指责声音。
“贱奴,还敢撒谎!你根本没有完成任务吧?”
“贱奴,你长这么丑怎么会有女人肯要你?”
“贱奴,你没有脸面回来的!”
“贱奴,你是大周的罪人!”
……
“不,我不是!”紧张、恐惧、委屈让冰焰终于是忍不住辩解出声,从几乎昏迷的痛楚之中努力睁开双眼。
额头的冷汗顺着苍白脸颊和如墨的长发滴落,他能够感觉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
然而他并非是躺在冷硬的地板上,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榻,身上还盖着温暖精美的薄被。他定神细看,黑夜的颜色与他印象中完全不同。
巨大的水晶一样透明的窗子,将浓重的黑色隔绝在外。白色的墙壁靠近下方都装了磨砂的灯盏,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对,是磨砂地灯,他的妻主教过他的。她说这些灯晚上不用关,就这样亮着,免得屋子里太黑他又不熟悉会有磕碰。
她是那样细心体贴。
除了教他各种机关的使用方法,她还赏赐了合身的衣物给他,教他如何穿着,而且叮嘱他睡觉前脱下外衣,换上睡袍,这样能更放松休息。
他一直不用做任何事情,闲着的时候看书,饿了就有东西吃喝,累了随意躺倒睡觉,不懂的问题只要他问,她就会耐心解释。
她还说过,他是她喜欢的类型,他在她眼中是美男子
没错的。不是他白日做梦,他记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七皇女殿下不相信?为什么她们都不相信他的话?
是啊,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事情啊,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
他早已习惯了不去幻想美好的事,突然之间,遭遇到,他比谁都惶恐不安,生怕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真也是短暂的,不能长久的。那样还不如从不曾得到,从不曾希望。
他来到神仙圣土,一共就见到两个男人,他们都比他长得美。其余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观念,都是妻主告诉他的,都是奇怪的图册上画着的,是否能当真?会不会是妻主故意哄他安慰他?
妻主也许是一时兴起,才耐着性子逗着他玩,当她玩够的时候,他也许就会被赶走,或者是关回那间“佣人房”,被夺走衣物……
仔细想一想,这世上怎么能有对男人如此好的女人呢?
不打骂男人,不让男人服侍,不用男人做任何事情。
是他想入非非,产生幻觉了么?是他无知蠢笨,错误理解了她的意思了么?
一旦所有都变回原样,一旦他们回到大周,他该如何自处?
其实,或许,他的妻主根本就不会答应与他回去。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声明,她不是他的妻主。
她,不愿意接受他。
如果他真有她说的那么好,那么美,她为何不要他?
所以,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冰焰惊慌失措地从床上滚落在地,蜷缩起颤抖的身体。他该怎么办才能博取她的欢心留住她的宠爱?他是不是潜意识里真的贪恋这里的好,不愿意回去,才会一直没有提,没有对她仔细说明回大周的事情。
他,愧对国师大人和七皇女殿下的期望。
他,是这样无用。
房门突然开启,一束光线自门外照射进来,他的妻主出现在门口。
他看到地上的光影,他知道那是她来了。他却不敢抬头去看,他依然蜷缩在地。
他害怕,害怕她是来结束他的美梦,告诉他残酷的真相。
房内的顶灯闪了闪,亮如白昼。
付芷兰紧张地问道:“冰焰,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我好像听见你在喊叫,你怎么睡在地上?”
冰焰挣扎着爬起,条件反射一样用卑微的姿势跪好,垂着头,不敢说话。
“你是做了噩梦么?”付芷兰猜测着,靠近他,伸手,自然而然想要将他搀扶起来。
冰焰却下意思向后退缩,轻声道:“下奴,知错。”
付芷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耐心问道:“冰焰,你为何这样害怕?告诉我,白天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她的语气一直很温和,她好像并没有生气,她是真的在关心他么?冰焰紧张的心神不由自主开始放松,他试着抬头,小心翼翼观察着她的脸色。在确认她真的没有生气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您,对我这样好,是一个游戏么?您玩腻了的时候,会不会将我赶走?”
付芷兰哑然失笑:“你为何会有这种古怪念头?我不是了了么,这里与大周观念差异很大,我会教你的。你是不是不信任我?你有什么顾虑请告诉我。”
“我……”冰焰咬着嘴唇,在心头飞快思量权衡,他不能再隐瞒,他应该告诉她他此来的目的,否则他会愧疚难安,“我,来神仙圣土,是要将命中注定的妻主请回大周,拯救那里的百姓免于战火,开创盛世。”
“这个好像你提过。”付芷兰疑惑道,“但是我也说过,你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我们这个世界。你如何判断谁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主?比我好的女人数不胜数,你都没有见到过。”
“可是,我已经与您……”冰焰红着脸试图解释贞洁问题,他已经是她的男人,哪有脸面再去找别的女人?
付芷兰却故作轻松道:“观念差异就在这里,现在已经不是发生了男女关系就要婚嫁的时代。你长的这么帅这么年轻,性格也不错,会有许多女孩子喜欢你,她们根本不介意你是否第一次,她们甚至希望你是经验丰富的……这样在亲密相处的时候她们才会更加愉快。”
冰焰的脸更红,心跳无端端加速。他知道观念的差异,但是自小培养起来的认知,使他根本无法接受一个男人与妻主以外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事情。那样也太……银荡了,是羞耻的,是不对的,他怎么可能成为那样的男人?
24初见成效
在大周,有一种男人比终身做苦力的男人更卑贱,那就是沦为奴妓。罪犯家中的男眷或者是本身不守律法的男人,体格柔弱不堪粗重劳动的就会被打上烙印送去军中,成为士兵们发泄的物件。
冰焰听说奴妓都没有衣物,被锁在固定的地方,一日要服侍许多女人,往往活不过三两个月就会被折腾死。便是勉强能活下来的,因着服侍的女人太多,会被嫌弃身体肮脏遭到鄙视谩骂。
冰焰从懂事起就被灌输的观念,都告诉他,男人要保守贞洁,在贞洁和性命当中选择,绝大多数男人会以死保全贞洁。千百年间,所有流传下来的书籍、戏文和那些口耳相传的故事,不乏赞美贞烈男子的内容,也有怒斥不守夫道勾三搭四的银荡男子作为反面教材。
好男不侍二女,不过那只是正夫的特权。倘若不是正夫,或者是主家没名份的男人,被命令去服侍其余女人,他们不能拒绝却无一例外会为此感到深深羞耻,自觉低人一等,肮脏下贱。
这样的观念在大周根深蒂固,冰焰即使想要尝试着去改变,也绝不是听别人说三两句话就能真正解开精神枷锁的。
付芷兰隐隐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毕竟,就算是日渐开放的现代社会,中国仍有许多女人自觉自愿遵循传统,为一个男人守节到死,不离婚不二嫁。二婚的男人可以理直气壮挑选更好的女人娶回家,而二婚的女人则千方百计降低姿态寻找愿意接纳她的男人。婚前不是处男司空见惯,婚前不是处女难免会有人说三道四。
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距的。
付芷兰不由自主换位思考,站在冰焰的角度细细思量所谓“贞洁”问题。
“冰焰,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们这里的习俗观念。但是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不要闷在心中自己煎熬。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你开解。”付芷兰凝声询问,并且再次提示道,“冰焰,你在我这里不要这样拘束,坐着和我说话,否则我会很难受的。”
她见他跪着回话,会不舒服?
冰焰疑惑不解,却还是依言坐回榻上。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尊重,无法不接受她的温柔体贴。他,扛不住诱惑,他心中仍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她愿意听他讲,他应该抓住这样的机会,尽量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他再次梳理自己的思路,认真说道:“我,我想我终究是要回去大周,我的姐姐七皇女殿下还有国师大人她们都在等着我将妻主带回去。可是我暂时无法接受,除了您以外,其他的女人。如果那样做,是不符合我们那里的观念,会被看不起的。我已经是您的男人,就算您不愿意当我的妻主,我也已经认定您就是我的妻主。我……”
付芷兰脸色一沉,挫败感盘桓在心头,为什么他就是不懂她的意思呢?是他太固执,还是她说的不够清楚?
冰焰看到她的脸色一沉,他的心也越发紧张,身体轻轻颤抖,噩梦的阴影再度浮现,他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办。
会被她厌恶么?
他只是努力想要让她明白他的意思。
是他做错了么?
付芷兰尽量调整心情,跳过这个话题,叹息道:“冰焰,观念的改变需要时间,我们先不说那个问题了。你的伤病还没好,赶紧休息吧。我也需要好好想想,看如何让你明白我们这个世界。”
“嗯。”他乖巧地应了一句,按照她期待的那样,躺好,盖好,闭上双眼。
但是他再也无法入睡。
不怕噩梦,他怕的是,他终将失去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要他呢?是因为她不愿与他回去大周,才不能接受他么?她是善良的,充分为他着想的,怕他完不成任务,才会鼓励他去找别的女人。
各种各样的怀疑猜想在他的脑海中翻涌。他越发憔悴。
也许,她说的没错,他需要时间来理解消化她告诉他的事情,来适应她的世界,和这里的规则。
是他太心急了。
付芷兰躺回床上,亦是辗转难眠。
她在一遍遍试图改变冰焰观念的时候,也意识到自己何尝不是固守陈规,被现在的社会观念束缚着。老妻少夫会引人非议,却不是没有,只要彼此相爱,许多看似问题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都会被克服。她为何连试一试都不敢,就想当然将全部责任推卸给冰焰,让他离开,让他去找别人呢?
她是自私胆小,害怕被伤害的。
她不敢爱。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她一向是被人评价为豪爽大方义薄云天的人,为什么到了感情问题上竟缩成了鸵鸟,将头埋入沙子里,不愿睁眼看看世界。
她应该趁机也尝试一下,真正的恋爱。
趁着冰焰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能下手,为什么不能尝试着与他恋爱?他是她喜欢的类型,年龄算什么?观念算什么?
怕受伤害,干脆就不要出生。她刚刚被杜淳甩了,也没觉得少肉,大不了将来,冰焰找到了合适的女人,她再放手。她自认能做的比现在更洒脱一些。
没错。她不能逃避退缩,她要积极向上,为自己争取更美好的明天。
想通此节,丢开心中的包袱,她终于能放松地睡去。
次日清晨,付芷兰神清气爽地醒来,高高兴兴面对冰焰。
冰焰早早就听到她的脚步声,他赶紧翻身坐起,然后他望见她春风满面的笑容。
他心神稍安,于是鼓起勇气恳求道:“我觉得身体好多了,总是躺着什么都不做,我很不安。您可否教我如何做家务?我不知道那些神奇的机关该如何使用,但是我想早一点学会。”
付芷兰一开始是考虑到家中有冰焰这个特殊来历的人,不敢叫小时工来打扫,计划是自己做家务,结果被工作压在身上,再加上本就不愿意做家务犯懒,两三天都不曾正经打扫。偌大的公寓内,渐渐显露出凌乱模样,水槽里的碗碟也变成用的时候才刷,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