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丽卡回来时,他主动替她打开车的后门。她格外温顺地钻进去,然后说:“你介意把我送到学校再回来吗?或者什么地方都可以,等我把好多事情好好想个明白。我好像遇到了很多麻烦。”
“随你。”亚历山大说,比自己想象的更通情达理,他想,询问或者教导她将是不明智的,尽管他有种想把两者都做的冲动。另外,他不是特别想回自己房间,去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他发动起车子,顺从地开走了。过了会儿,在纸裙子咔擦咔擦的破裂声和窸窣声中,弗雷德丽卡开始爬过来坐到前排。
“下去。”
“为什么?”
“那不安全。我也不想要你。”
“为什么不想?”
弗雷德丽卡来到他身边坐下来,胳膊和腿盘成一团,扭了扭身子,然后坐直了。亚历山大慢慢继续往前开着。又过了会儿,弗雷德丽卡把一只毫不含糊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弗雷德丽卡,这事得终止了。你这样会让我们两个都显得很荒唐。”
“我才不在乎这个。”
“哦,我在乎。”
他停住车。由于他的习惯性意外,现在,他们来到那条通向尼森交通运输处小屋和城堡岗的旧水泥车道的路口上。高高的榆树上传来一阵鸟儿杂乱无章喧嚣般的黎明大合唱。这个可怕的姑娘疯狂地扑到他身上,细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他脖颈后面的头发。亚历山大徒劳地挣扎了好像很长时间,试图摆脱,但她很有劲。他终于设法挣脱了弗雷德丽卡的掌握,把她推回自己的座位,抓住她的双手按在她的膝盖上。他大口喘着气。弗雷德丽卡抓破了他的耳朵,都渗出了血。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想这样,弗雷德丽卡。”
“你确定?”
“我应该知道。”
“好吧,我原以为我比你还想这样。”她说,这好像解释了她毋庸置疑的高超的洞察力。亚历山大看着她:没有梳过的红头发垂了下来,带青影的脸像粉笔般苍白,皱着眉头,烦躁地盯着。她简直就是花园中那位处女的翻版。
“你这一整夜究竟干什么来着?”
“各种各样的事,有美好的,有恶心的,以恶心的为主,我得说。另外,我好像变成身不由己的偷窥者了。我想我也可以说学到了些东西。你干什么了?”
“我应该选择什么都不告诉你。”
“别这样,瞧,现在所有事其实都不重要了。不过,我多么希望自己别丢了衣服。我想,这些纸片可绝不像是区区小事儿,我才不会劳神去做。我的意思是,这是有代价的。我获得了一个很重要的道德教育,有关偷窃等诸如此类的事。当然还有庸俗小市民丢衣服的事。”
亚历山大很快地大笑了一声,半带着兴奋,有点身不由己,笑她漫不经心不去追究自己并不成功的**之夜,又对她有关波特家道德教育的准确利用感到有点可乐,很可能完全没有认识到可能的损失要远比衣服大。接着他阴沉地说:“我隐隐约约感觉应该阻止你。我是说,我对你的乖张古怪是有责任的。只有上帝知道为什么。”
“不,绝对不是这样。你没有责任,在那个意义上没有责任,当然没有。总之,我不想要它了。我可是负责任的,就是这样。唯一的问题是,我真的爱你。”
“哦,上帝,”亚历山大说,出于某种礼貌的坏习惯,或者现场的必要感,或者临时的真心,或者阴柔的情意,他又补充了句,“我想我也爱你。”
他是个言必行的人。一旦这些话说出来了,言语就会控制他。他带着某种疯狂的恐怖看到,此刻,这些话是真心实意,看到他已经让这些话成真了。尽管不幸地不敢确定,但也许只有让这些说出来的话不要任其自然,才能让他如此冷静地保持安全,不受那些话的影响。
“这并不是说,”他又痛苦地补充道,加重了刚才的过错,“那会对我们两个有什么好处,或者有什么影响,你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已经斜骑坐在他的膝盖上,把脸贴到他的脸上了。她又是抓,又是拧,又是扭。他朝纸裙的褶缝轻轻打了一下,刹那间看到撕裂的碎纸片飘起来,落在夏日的空气中那个叉开双腿的家伙上。他的肉体毫无疑问不是没有反应。她甚至比最初的珍妮还没有可能。
“别闹了,你这个让人受不了的小家伙,安静点。我不会引诱小孩的。”
“我不是小孩。我不需要引诱。”
“对我来说,你就是小孩,而且你还是个处女。”
亚历山大忧郁文静的长脸很近地冲她说着话,这张脸真的出现时,比她曾经想象的还要近。
“不不,我不是。我不是。”弗雷德丽卡欢叫着说,突如其来显得非常大胆。毕竟,她想,回想起埃德的手指和克罗的牙齿,那纯属意外,从技术上而言,她仍然完好如初。
亚历山大感觉世界在周围移动着。“你不是?”他问道,“哦,天哪。”他又说了句。接着,他亲了下她,带着几许愤怒,并非存心地撕开她的纸裙子。倒是弗雷德丽卡反而躲开了,用与其说盛气凌人的挑战姿态,还不如说他害怕的令人厌烦的虔诚盯着他。她在长大,已经长大了,很快。亚历山大对她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感到有些好奇。
“在我那个时代,”亚历山大说,“我们,特别是你这个年龄的女孩子,要纯洁得多。否则会没有多少机会。”
“那是你们那个时代,”弗雷德丽卡反驳说,然后又补充了句,像那位老头子开导亨利·詹姆斯说的那样,拐弯抹角跟规避并不完全一致,至少就温莎的那条主大街而言,“你在其中。”他们默默地一起听着鸟儿喧闹的胡言乱语。
“我没法再应对更多麻烦了。你非常聪明,肯定已经注意到,我现在好像麻烦缠身。”
“这个我都想过。我已经想好了,这跟我毫无关系。我肯定不是个麻烦。我只想要你看我,对待我,像对待某人那样。”
“我会那样做。可我认为,你想要的可不光是这个。”
“这个我勉强接受,只是暂时。”
亚历山大又向她发起了一次进攻,把她弄得凌乱不堪。他不知道他们两个想要什么。他想,他要把这个问题留给她来决定。当弗雷德丽卡突然挪开身子,酣然睡着时,亚历山大隐隐约约有些既开心又害怕,她的头发无邪地散落在他的大腿上。亚历山大抱住她,望着那些树和尼森小木屋,其间,鸟儿唱啊唱个不停。他想到之前当这片声音上上下下,操纵着简单、吵闹的音阶时他对这种不可侵犯的声音的种种沉思,想来有些后悔。
“该死,”他说,“哦,该死。”他拉住弗雷德丽卡瘦瘦的肩膀想阻止她从自己身上滑脱,“哦,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