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99
海阎王号上,舰长关鳞正坐在船长室中望着窗外的海平面发呆。
“笃笃笃……”
“请进。”关鳞头也没回道。
“吱嘎……”
门,开了。
带着一身狼狈的完颜琴从门外走了进来。
此时的完颜琴左手挂在胸前,脸上缠着绷带,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雍容华贵的模样。
关鳞起身迎了上来:“琴殿下伤势如何?”
“还好。”完颜琴稍微动了动左臂,“还没废掉,听说差点断了根筋……不过已经缝好上药了。”
“万幸。”关鳞叹道。
“是啊。”完颜琴也叹了口气,随后看着关鳞问道:“不知你是……”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姓关名鳞无字无号。”关鳞说的很坦然。
完颜琴的神色却微微有些暗淡。
大金国从中都城破的那一刻开始就算是灭亡了,而以草原上的王朝更替习惯来看,大金国的皇帝和其他几位皇子此时估计已经遇难了,甚至连头骨都被做成了酒盅也说不定。
现在的完颜琴,除了完颜的姓氏之外,不知道还剩下了什么。
“完颜琴,无字无号。”完颜琴拱手道。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彼此相近的气质很快就让陌生的气氛化解开。
两人都上过战场,也都受过伤,都很清楚战争的残酷之处。
说起来关鳞在海上打过的仗可能还比完颜琴更多一些,毕竟从小就是跑船的,他可都是从底层一点点的杀出来的。
而完颜琴所经历过的战争次数肯定没有关鳞多,但那规模却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几次亲自上阵冲杀,若不是手下护卫拼了命的保护,也许他早就饮恨沙场了!
海上的战争持续时间不会太长,而且在关鳞成长为船长后,最凶险的跳帮战也轮不到他亲自上阵了。
但对于完颜琴来说,从骑上战马冲阵开始,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生命危险。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完颜琴所经历的生死时刻还是要比关鳞长得多的。
两人稍微聊了几句之后,发现除了身份、地位、所属阵营不同之外,两人的性格、思维方式以及世界观居然意外的合拍。
在加上同样经历过残酷的战斗并存活下来,身上也留下了那种独特的气质……这让两人迅速的放下提防并且熟悉起来。
而等两人熟悉起来之后,完颜琴有些等不及的问道:“我们这些人,肖公子想怎么处理?”
“处理?不不不,我家公子没有那么狂妄。”关鳞连忙摆手,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就补充道,“至少在这方面他不会。”
“……是啊,这方面他不会。”完颜琴苦笑道,“我这种落水狗以他的性格根本不屑于处理吧。”
“不不不,我家公子对您可是很看重的……在扬州战事尚未平稳的情况下就把海阎王号派了过来,这就说明我家公子对您真的非常重视。”
关鳞说的没错。
在扬州城外的蒙军探马消失之后,收到这条情报的肖恒立即闻出了一丝不妙的味道,这才冒着扬州城被围困的风险直接调了海阎王号来了直沽寨。
果不其然!
关鳞才刚刚抵达这里不到半天的功夫,完颜琴就逃了过来……若是肖恒反应慢一点,完颜琴要么被赶下海活活冻死、要么被就地战死。
当然还有另一种更凄惨的可能——被俘,然后送到北方之后,在经历了各种大刑和折辱之后再被砍头杀死。
等关鳞将情况跟完颜琴讲了一遍之后,完颜琴忽然感到一丝凉意——若是肖恒没有感到不对,那么他的下场……
关鳞看到完颜琴彻底信服之后,这才开始讲肖恒的想法。
“至于你们该去哪……我家公子也有两条建议。”
“其中之一是去高丽。先利用我们的支援在长白山附近站稳脚跟,然后一边吸收大金残兵一边去山中抓生女真……”
“在这期间一定要注意不要引起蒙元的注意暗中积攒实力,等实力攒够了就南下灭了高丽,利用高丽的地盘休养生息再图复国。”
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关鳞甚至拿出一副大比例地图,一边说一边指着地图上相应的位置来进行讲解,一口气说完之后就闭口看着完颜琴,似乎在期待他接受这个方案。
“那第二个建议呢?”完颜琴看着关鳞问道。
“第二个啊……”关鳞认真的看着完颜琴道,“那就只能让我去求关家本部了,让你们在倭国找个落脚地暂时休养生息。”
这倭国是关鳞叫惯了的,但其实在武则天时期日本就把自己的国号更名为日本了……只是中国这边的老百姓都叫习惯了,一般也都叫倭国、倭人甚至是倭寇,不可能因为日本政府觉着“倭”不好听就不叫了。
至于什么“东瀛”啊,什么“扶桑”啊,其实说的并不是日本。
“东瀛”指的是东海的仙山瀛洲,而“扶桑”本是中国神话中的树名,因为传说“日出于扶桑之下”而被人代指太阳。
可以看得出无论是东瀛还是扶桑原本都是带着美好意味的,要么是仙山要么是太阳,与“倭国”、“倭人”、“倭寇”的意味完全不同。
但是为何后世东瀛、扶桑之词已经成为日本的代名词了呢?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的背后大部分都是华人华侨的捐助,可功劳却落到了谁的头上?所以说,花大钱买武器不如花小钱搞宣传啊!
不过至少在古代,在这风雨飘摇的大宋,日本还是也只能是“倭国”。
“倭国……”一听这个词完颜琴就皱起了眉头。
“反正维度差不多的地方就这些了,除此之外你们只能考虑移民台湾了……不过若是去台湾的话你们很容易水土不服,再加上当地的瘴气——不对,是叫……叫什么来着?”
关鳞一时之间没想起来那个词,不过很快他就一拍大腿道:
“叫疟疾!我想起来了!”
“当地蚊虫太多疟疾肆虐,除了本地人之外外人去那里很容易病死,尤其是你们这些不习惯南方湿热气候的北人。”
关鳞头头是道的解释着。
“没想到关兄如此博学多才……”完颜琴最初还以为眼前这个黑大汉是个粗人,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博闻强记,倒是让他有些看走眼了。
“没,没什么……都是我家公子平日里叨咕的,时间长了也就记下来了。”关鳞挠挠头,继续看着完颜琴道:“不知琴殿下想去哪?”
“倭国是定然不去的……而那台湾,太远了。”完颜琴虽然没去过但也听说过那个地方,那可是比南宋更南的地方,现在还是一片蛮荒之地,若是他自己还好说,可他还带着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背井离乡跑到那么远去。
“而且,这也是你家公子的期望不是吗?”完颜琴盯着关鳞的眼睛。
“是。我家公子的确是这么说的,但这对你们也有好处。”关鳞坦然的回视。
“可对他有什么好处?”完颜琴追问道。
“有个潜在的盟友,或者至少也能稍微牵制一下蒙军南下的脚步,给我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是公子的原话。”
关鳞对于自己的目的并不隐藏,而这也是肖恒的意思。在肖恒看来,这种事还是明说了比较好,施恩于人以求回报这种事其实并不如利益一致来得稳妥。
“长白山……”完颜琴深吸了口气,“我们走吧。”
“好。”关鳞点点头,“相信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果……我的船上还有一批新造出来的棉甲和骑兵刀,也是我家公子要我带给你的。”
完颜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是点头道:“替我谢谢他。”
“另外我家公子还让我告诉你,我们能给你们补给粮食、布匹一段时间,但应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我们现在趁着现在大宋还能撑住的这段时间来收购各种补给品……等蒙军南下了,这个补给线估计就要断了。”
关鳞努力的解释道。
“如此就好了,琴感激不尽。”
完颜琴对着南方深深的鞠了一躬,就当是给没在长的肖恒敬礼了。
而这,也是完颜琴这位曾经的皇储第一次对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
“啊,阿嚏……”
肖恒揉了揉鼻子,眉头微皱。
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到临安的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大麻烦——城内那个住着秦幼萱和秦国城的别院,被彻底的封锁了。
此时肖恒正坐在亲赴别院附近的一处秘密房产内焦急的等待着。
“吱呀……”
肖恒身后的门开了,风尘仆仆的白三水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肖恒问道。
“纸条已经扔进去了,不过还没回应,我让人在那等着了……公子,电报机这边也没消息?”
白三水问道。
“没有。”肖恒摇摇头,“她们到现在也没开机。”
“……已经错过了好几次了吧?”
“不下十次了!”
肖恒无奈的坐回了椅子上。
这里说的错过指的是电报机约定好的开机时间——在店里不稳定的地方,可以通过在固定时段开机的方式来与同伴联络。
但是肖恒他们到现在一连等了十多个约定时间了,可至今尚未收到来自对方的确认消息。
也就是说,肖恒与仅仅一街之外的秦府别院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禁军呢?”肖恒问道。
“还在那,而且数量好像还变多了点。”白三水皱眉,“官家为何要软禁小姐他们?他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说闲话……呵呵。”肖恒摇摇头,“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
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
一方面是因为秦荐战败退守扬州的消息朝廷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适当增加秦府别院的看守度。
而另一方面也与肖恒之前大规模的变卖/转移资产有关——既然地都卖了,钱也都不知去向了,那若是人再跑了岂不是彻底没辙了?而且皇帝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毕竟官家之前对于秦府的行为多有容忍,而他之所以有这份耐心就是因为秦荐还能打。
现在秦荐表现得不怎么样,甚至眼看着就要彻底战败了,那要他还有何用?
“啊,阿嚏……”
肖恒揉了揉鼻子,眉头微皱。
昨天晚上就已经回到临安的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大麻烦——城内那个住着秦幼萱和秦国城的别院,被彻底的封锁了。
此时肖恒正坐在亲赴别院附近的一处秘密房产内焦急的等待着。
“吱呀……”
肖恒身后的门开了,风尘仆仆的白三水从外面回来了。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肖恒问道。
“纸条已经扔进去了,不过还没回应,我让人在那等着了……公子,电报机这边也没消息?”
白三水问道。
“没有。”肖恒摇摇头,“她们到现在也没开机。”
“……已经错过了好几次了吧?”
“不下十次了!”
肖恒无奈的坐回了椅子上。
这里说的错过指的是电报机约定好的开机时间——在店里不稳定的地方,可以通过在固定时段开机的方式来与同伴联络。
但是肖恒他们到现在一连等了十多个约定时间了,可至今尚未收到来自对方的确认消息。
也就是说,肖恒与仅仅一街之外的秦府别院彻底的失去了联系。
“禁军呢?”肖恒问道。
“还在那,而且数量好像还变多了点。”白三水皱眉,“官家为何要软禁小姐他们?他就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说闲话……呵呵。”肖恒摇摇头,“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
其实这其中的道理很简单。
一方面是因为秦荐战败退守扬州的消息朝廷已经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要适当增加秦府别院的看守度。
而另一方面也与肖恒之前大规模的变卖/转移资产有关——既然地都卖了,钱也都不知去向了,那若是人再跑了岂不是彻底没辙了?而且皇帝的面子上也过不去不是?
毕竟官家之前对于秦府的行为多有容忍,而他之所以有这份耐心就是因为秦荐还能打。
现在秦荐表现得不怎么样,甚至眼看着就要彻底战败了,那要他还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