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肖恒依然独自坐在最后那辆牛车上。之前被他救了的那个老太太千恩万谢之后去跟老马坐了一辆车,说是不敢打扰到这位恩人,肖恒自然也乐得清静。
没了老太太,两位小姐又在中间的香车里,所以只有那个小丫头偶尔会来打扰他。
这小丫头叫小蝶,因为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所以姓氏随秦家。她从小跟秦家小姐一起长大,与其说是丫鬟倒不如说是秦家小姐的玩伴,平时总风风火火的秦家小姐也惯着她。
这不,那小丫头又一蹦一跳的小兔子似的跑过来,肖恒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微笑。
“公子公子,小姐让我来……你笑什么?”小蝶,本来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看到肖恒笑顿时觉得有些奇怪。
“咳咳,没什么……找我什么事?”肖恒尴尬的转移话题。
“小姐让我来告诉你,前面就是临安城了,让您稍微小心着点……最好别露口音。”小蝶说得很委婉,但总归一个意思,就是让他最好别说话。
“哦,知道了。”肖恒点点头,他这不光是口音问题,他的遣词造句跟古人也不尽相同,容易令人生疑,所以装哑巴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还有事?”肖恒看着小丫头犹犹豫豫的不走,不由问道。
“那个……果真有那么聪明的宠、宠物吗?”小丫头一脸期待的看着肖恒,“我想要个懂事的小兔子!”
“兔子?这东西通人性的倒是不多。”肖恒心说你自己不就是吗。
“哦,是吗……”小丫头一脸失望。
“不过有机会我可以帮你训练一只听话的小狗。”肖恒想了想,觉得训练个握手什么的自己应该还是有把握的。
“真的!?太好了!”小丫头顿时兴奋起来,随后两人开始聊狗的品种之类的,肖恒给她科普了一下后世的各种品种的狗,听得小丫头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回头又给肖恒科普了一下宋朝的宠物狗。
然而讲八卦讲得正兴奋的时候小丫头忽然脸色一变,捂着脑袋凄凄惨惨的说:“哎呀忘啦!完了完了……又要被表小姐打了……”
“怎么了?”肖恒问道。
“回去还得准备东西呢……”小丫头很担心。
肖恒忍不住安慰道:“你就说我不太了解情况,拽着你聊了很多,所以耽搁了。”
“这不好吧……”小丫头纠结道。
“这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我不是在跟你了解你们这边的犬类品种吗?”肖恒问道。
“……是呢。”
肖恒的歪理似乎很有说服力,小丫头终于不纠结了,怯生生的看了肖恒一眼,虽然没直说但估计是在害怕肖恒说出去。
“我不会出卖你的……我发誓。”肖恒伸手指天。
“唉唉唉?”小丫头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忽然道,“公子你人真好,嘻嘻嘻……”
随着一阵笑声,小丫头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前边的牛车上。
“啧,收了张好人卡。”
说是这么说,肖恒却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回到前边的车上,这才然后抻了个懒腰躺了下来。
牛车晃晃悠悠的前进着,速度比人走路也差不多,比起后世恨不得飞起来的快节奏生活,这样慢悠悠的看着天、看着周围的风景发发呆,内心反而变得平静起来。
……
天色渐暗。
临安府的北门依然热闹……无数南逃的难民聚集在几个粥棚附近,一些兵丁来回走着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远方缓缓驶来一个奇怪的车队。
这个车队只有三辆牛车,但牛车后面还跟着不少高头大马!那些马都是步伐轻盈、膘肥体壮,行走间自信从容没有半点怯意……无论是体态还是性格,都像是最上等的战马!
南宋苦北已久,对于战马的渴求那可是渗入到骨子里的。突然见到这么多上好的战马,这些兵丁自是眼馋得紧。
望着这些战马,守门的兵丁顿时起了心思。
“来人止步!”兵丁拦下牛车,冷着脸问:“车上何人?可有凭由?”
“凭由”跟路引类似,是宋人出门用的证明,上面有姓名、身份、籍贯、出游理由等等。
“有有有,小老儿都准备好了……您瞧。”赶车的老马掏出文书递给那兵丁看。
“……”那兵丁仔细看了看文书,又抬头看了看老马,面上神色有些复杂,看了好一会这才将那文书交还给老马,摆手示意其他人搬开路障放行。
“谢谢爷、谢谢爷……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请诸位爷喝茶……”老马点头哈腰的笑着,姿态放得很低。
“哼,秦知府的钱某可不敢收……烫手呐!!”那兵丁嘲讽般的的看着老马。
“啊?爷,您……”老马一愣,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
“走,快走!”兵丁脸色一变,厉声道。
“是是是……小老儿这就走……”老马赶紧重起车架,忙不送的赶着牛车离开。
“呸,晦气。”兵丁头目几乎是当着老马的面啐了一口,可老马却当看不见一样,依然频频弯腰点头,谦卑至极。
那兵丁头目不舍的看着那些战马从身边缓缓过去,心中的贪婪恨不得写在脸上……
等所有战马过去,那兵丁终于将目光收了回来。可最后一辆牛车上的那个人倒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这人髡[kūn]发而无须,盘腿坐在牛车上悠然而又自得,神态平和不张扬,但却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种俯视众生的淡然。
直到车队走远了,那兵丁却依然还在望着走远的车队。
“陈头,望什么呢?”一个小兵凑过来问道。
“那人……好生奇怪。”兵丁头目皱眉。
“怪从何来啊?”小兵不解。
兵丁头目摇头摆手却也说不出究竟是怪在哪里。
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骚动。
兵丁头目赶紧过去,却见几个哨探正站在门口聊着天,在他们身后好些个民壮抬着好些个板子,板子上躺着数具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兵丁头目凑过去问道。
“说来倒也奇怪……”那哨探回头一见是自己人就解释了两句,“……传闻有天上的星宿下凡,手里喷火口吐雷电,杀得上百金人骑兵抱头鼠穿……”
“嘁!无稽之谈……哪个贼子妖言惑众?”兵丁头目摇头道。
“怎说不是呢!我自是不信的……可按那些流民的话去找你才怎么着?”说到一半那哨探居然卖起了关子。
“怎么着?”兵丁头目配合道。
“果真有尸体!看那装扮倒像是金人的拐子马。”哨探摇头道,“其余去看即可知……眼见为实。”
兵丁头目疑惑的去看了一眼木板上的尸体……
惨那!没有一个还能认出模样的!有个家伙甚至连脑袋都不见了,身上还有颇多齿痕。
“如何?不像是凡人手段吧?”哨探凑过来问道。
“……那下凡的星宿呢?可曾找到?”兵丁头目的心中也泛起了深深的疑惑。
“不知去向。”哨探摇头,“只听说是个髡发无须的后生……”
兵丁头目倒吸一口冷气。
“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