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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十来分钟,调头回来的黑色路虎速度飞飙,回到刚才停车的地方,也就是许意下车的位置。

车停下没多久,许彦之从不远处走过来,只着白净衬衫,因为夜视开车,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眼镜,眸色极深,融于昏暗的夜色,看不出情绪波澜。

车窗摇下,顾深远听见许彦之的询问声“她的包呢”

顾深远没有回答,下车之后,直接错开他,往前方的车走去。

许彦之的车门是上了锁的,从外面无法拧开车门,顾深远即使过去,也只是隔着玻璃看见副驾座上的女人,大半长发遮盖住小脸,洁白礼服上披着男人的手工西装。

她睡着了。

他来看她的功夫,许彦之已经从路虎车厢里把许意的包包拿走了。

“她怎么了”顾深远硬声质问。

许彦之不甚客气“起先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她,现在发现你压根不是人,收了她的手机又把人扔半路,还有脸来问她什么情况”

“不关你事。”

许彦之被这四个字整笑了,也不客气地笑出声,“她是许家的人,就是我的人,怎么不关我事了”

他人看似温和,气势倒一点都没弱,狭长的眼角眯起笑容时,确实有一种老狐狸的姿态,让人难以对付。

许彦之把东西拿到手之后,没和顾深远争论太多。

上车后,许彦之才发现许意没有完全睡着。

或者说,刚才顾深远堵在副驾门时,她是醒着的。

只不过眼睛合上,一动不动,给人造成熟睡的假象。

短憩过后,许意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从许彦之手里接过包包,低声道谢。

“和我说什么谢谢”

“因为真的很感谢。”

和许映画不同,许意不会因为平日里有什么想买却不实用的贵重东西,去求助许彦之,吹他彩虹屁,对他撒娇,更多时候,许意也只是把许彦之当个长辈看待而已。

小恩小惠的话,确实不需要道谢。

她今晚,太需要帮助了,而他又及时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他不出现,许意已经猜到自己第二天可能是个脚底全是泡的女流浪汉。

许意眼神真挚,确实是在诚心道谢。

许彦之注视几秒,迟疑道“有一件事,你父亲一直没告诉过你,本来今晚你应该知道的,你其实不是”

话音戛然而止。

许彦之看见许意从脖子上取消一条项链。

许意的着重点并没有在许彦之这里,解开安全带,准备走时才问道“你刚刚说我其实不是什么”

许彦之看了眼她手上的项链,岔开问道“你干嘛去”

“马上回来。”

许意手里攥着的是顾深远亲自为她挑选的项链。

以往过节时,他想起来的话便让助理随便挑点礼物,敷衍下许意,这一次主动认真挑选,她以为他对她上心了,实际上,不过是为利益。

而她也确实如他所说,好哄得很。

许意直走到顾深远的停车位置。

隔着挡风玻璃,借过不太明亮的路灯,车里男人的视野中,许意的步伐轻快,似乎在笑,一如刚开始结婚那会儿,他见到的她,都是随时随地都朝他奔来的模样。

不知是晚上还是妆容的原因,他所见到的脸蛋,有着前所未有的俏丽娇媚。

车门被许意拧开。

“知道回来了”顾深远淡淡嘲讽一句。

许意抿唇,没解释太多,没有如同他所预想那般坐进副驾驶,而是把项链往他手边一扔,“你的东西,还给你。”

说完,砰地一声,拉门就走,没去看顾深远眼底覆满的阴霾。

沁园该带走的行李都被带走。

该还回来的也还回来。

她没有和他再回沁园的打算。

许彦之的车,直抵许家别墅。

家里没其他人,从外面看,黑漆漆一片,不像别处的楼层,会在阳台留一盏暖灯,一到饭店,厨房的窗户也会亮起。

许意第一次体会到许映画的心情。

姐姐嫁出去后,只留妹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不论是早上起来的宁静,还是晚上回家的死沉,都容易把人的孤独无限放大。

车子熄火后,狭隘的空间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许彦之侧首看她“既然确定离婚了,明天我让家政公司派两个长工阿姨过来给你们做饭。”

许意歪头,“我自己请吧”

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出现口误,双眸瞪圆,对上他的视线,“小叔”

“为什么想要瞒着我”

“你怎么知道我确定离婚”

“偷听到的。”

“”

许意哑笑,这人怎么还把偷听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可能她和顾深远谈离婚的时候,许彦之就在周围,把对话一点不漏地听见了。

迟疑了会,她叹息,“既然小叔知道了,那就帮我瞒着这件事,顾奶奶那边,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许彦之回道“你能不能别总为别人着想”

为许家着想,为顾深远着想,为顾奶奶着想,就是一次没想过自己的处境。

许意无声笑笑。

看出来许意的身体确实不太舒服,许彦之提前帮她打开灯控后并没有走,家里没做饭阿姨,他自己去厨房烧了水,又亲自把温水递到许意的跟前。

她精神状态不佳,他陪她约摸一个多小时,等到许映画来之后,简单叮嘱几句后才走。

睡一夜后,许意第二天早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体内生物钟一般会让她六七点起床,在顾深远上班前配合佣人把该准备的准备妥当,现在回到自己的家里,又变成上学时期爱睡懒觉的习惯。

“喂”许意迷糊地应一声。

“起来了吗。”

是顾深远的声音。

许意清醒一些,“现在去”

“你想好了”

“嗯。”

挂电话后,许意总觉得顾深远的弦外之音是提醒她想清楚,一旦离婚的话,他们就再也没有复原的可能,不要因为冲动而做出后悔的事。

九点半,许意准时抵达民政局。

顾深远除了带来落在沁园的户口本,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两人见面后他便把协议交予她。

和许意之前自己拟的那份不同,他这份显然要正规得多,关于财产分割这方面,都有详细的划分。

“我不需要。”许意扫到市中心的几处楼盘后便别过目光,“我不缺你这个。”

她不会签的。

不是不要白给的东西。

而是她如果要的话,相当于自己这几年只是当个陪睡的昂贵保姆。

“你签不签都一样,我会划到你名字下。”顾深远没为她的保留尊严而产生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我行我素。

按照里面工作人员的指引,他们需要一步一步地填表格,办手续。

结婚的时候要拍照片,离婚的时候也要拍。

只不过离婚照上的两人是分开来的。

顾深远的证件照和两年前没什么变化,五官俊朗冷硬,眼神难以捉摸。

与其相比,许意的变化颇大,不同于两年前快要溢出摄影师相机里的喜悦,此时的她,平静从容,二十多岁的年纪,硬是把三十多岁操劳的沧桑给蕴含了。

许意穿着素净的束腰裙,半扎丸子头,耳际两边都带有碎发,两只纤细又皙嫩的手搭在前方,攥着包带,看似不安,眼睛却平静如水。

拿到属于自己的红色离婚证后,许意松了口气。

拨开乌云见晴天似的。

等电梯时,许意接到小叔电话。

许彦之问她“办完了”

他昨晚送她回家后就走了,许意不知道他是如何猜到她今天办离婚的,不过想想以他的人脉,通知手下问一下这里的公务员也不难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意给予肯定回答。

许彦之又道“成民东路新开一家日料,我带你们去尝尝口味。”

“映画也在吗”

“怎么,没有她的话你不愿意和我单独出来吃饭吗。”

“这倒不是,那小丫头要是知道有好吃的不带她,估计会给你使绊子。”

许彦之笑了笑,“放心,她也来。”

许意附和地应下来,并没注意到旁边男人已经黑沉的脸色,一心一意地看着楼层数字。

这里的行政大楼刚建立没多久,电梯还没装修完毕,大部分人害怕事故,选择爬楼梯,因此他们刚才的电梯只有两个人。

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地静谧,两人的气息也在互相流动着。

许意早上用许映画的洗发水洗了头发,小姑娘的洗发水香味浓重,却也好闻得很,一串一串地往男人的鼻息间钻。

让人不由得想起,她曾在他身下说过“你压着我头发了”“你轻点”之类的话。

每一幕,如同电影一样倒影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印象深刻。

在此之前,顾深远并未察觉这女人有过分美丽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琐事上全有她的身影。

而在他们办完离婚手续后,他才不由自主想到他们亲密的片段。

大概,这是男人的通病。

许意始终没注意到自己被人看着,低头用手机回许映画的微信。

还没修好的电梯不是很稳,也没有扶杆,楼层往下的时候,许意没稳住重心,身体无意识地往旁边倾去。

不巧,撞到身侧的男人身上。

顾深远臂膀的衬衫上被许意一个冲力,撞出轻微皱褶,而她本人也大半个身子像个树袋熊一样贴着他。

意识到自己的无意之举,许意惊吓地抬起脑袋,很明显看到他眉宇间蹙起的不悦。

之前两人不是没有亲密接触过,比这个更亲密的都有,可从没有一次像这样被他嫌弃。

理了理衬衫上被她爪子抓出的皱褶,顾深远淡声丢下一句“既然已经离婚,就不要碰我了。”

电梯门开后,他迈开大步,直接走人。

透过玻璃窗,许意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垂下的双手,慢慢地蜷起。

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她也准备走时,胃里突然传来一阵恶心,忍不住扶着支撑圆柱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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