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血洗(1 / 1)

寇天下 3120 字 24天前

第十八章 血洗

吕羽这辈子也不知道被多少人跪过,但这个时候,看着这些昔日忠心耿耿的残废手下跪在自己的面前,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哭声震天,连带全家上下都将脑袋在石板上叩得“梆梆”作响,求他给条活路,说实话,吕羽的心中真的极不是滋味。

甚至连周围那些值守的大内侍卫,禁军看过来的眼神,吕羽都是情不自禁的觉得是在嘲讽,是在鞭笞!

--忠心耿耿给你卖命,人都残废了,最后就落了这么个下场!有这现成榜样在,得了,我该干嘛干嘛去,对得起这饷银就不错了。

吕羽接着详细询问了几句以后,心中更是一阵一阵的发凉,感情这群人都在这里跪了快一天一夜了,距离自己的寝宫也就是几里路,若不是红先生前来,自己就还要蒙在鼓里!倘若这一次来的不是喊冤的,而是刺客呢??而是想要宫变的军队呢??

此时的吕羽,顿时生出了强烈无比的危机感,更是觉得自己苦心打造出来的吞蛇军的军心都是在飞速的丧失,因此一咬牙,竟是也对准了这帮大哭的老部下跪了下去。

这一下子,周围的人都是惊呆了,那些侍卫也都纷纷的要扶吕羽起来,不过吕羽乃是马上君王,他执意要如此,根本就没有人能拦得住,此时吕羽也是动了情,跪着流泪大声道:

“是我吕羽对不起各位,让你们为国奉献厮杀以后流血还要流泪,只是这绝对不是我的真意,是有人在蒙蔽中外,挑弄是非,今天我就给你们还个公道。”

这时候,吕羽就不仅仅是要安抚旧部,更是要收拢现在的部下的军心,因此,便在瞬间大开杀戒!

吕羽首先传的就是内宫监上下的七名太监,这些人就是负责通传中外消息,让吕羽不至于耳目蔽塞的,这些太监被叫过来了以后,吕羽完全不问情由,二话不说就直接下令斩!

这时候崔知节已经赶了过来,他刚刚睡下,忙乱当中又匆忙赶来,见到了这一幕,两腿都抖得和筛糠似的,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却没人理他。

此时接管天下第一汤的“银用监”的太监也被叫了过来,吕羽依然下令杀!

崔知节身边的使唤太监,杀!

户部当场来人,封掉了天下第一汤的帐薄,但凡查出有任何情弊,吞没现象的,杀!!

这一杀之下,便已经是五十多个人头滚滚落地。

这时候,吕羽才是略微出了口恶气,但这并不是结束,吕羽此时开始放权了,问跪在那里的吞蛇军退伍众,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个人便站出来说,他们抬尸的时候,邺都当中的衙役跑来驱赶殴打他们。

吕羽红着眼,直接将邺都当中的所有衙役抓了过来,指认出那几个人,当场斩杀!!

接下来有个小孩子说,他们先前跪在这里的时候,有侍卫嘲笑他们,说他们无事生非,还对着他的爹吐口水,很显然,这个吐口水的人也是劫数难逃!

这时候禁宫统领崔钺漠大着出来劝阻,说吐口水罪不至死。吕羽此时为了挽回吞蛇军的军心,真的是六亲不认,一脚就踹过去,铁青着脸让崔钺漠口吐鲜血瘫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这时候,吕羽更是在宫中掀起了一番大清洗,严查严审,还真的是查出来了不少违禁品,这时候吕羽正在火头上,祭起了屠刀,一切都是杀无赦,顿时便是滚滚人头落地。

这一夜,仿佛有血云笼罩在了邺都顶上,每个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大臣纷纷聚集在了午门外,请求吕羽召见,吕羽一句处理家事便挡了回去,这辈子吕羽起于微末之中,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用手中的刀剑杀出来的,此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惊恐和危机,自然也只能用鲜血和杀戮才能令他安心!

狠狠的出了一番恶气之后,吕羽下令,所有被杀的人抄家!家产均分给前来哭午门的吞蛇军退伍众为补偿。

这一来的话,可以说是补偿相当丰厚,主要还是因为被杀掉的那些太监当中很是有几名身家丰厚的对象,吕羽见了清单上那一笔巨款,眼中更是有寒芒闪过,便起驾回宫。

只有面若土色的崔知节哆嗦着跪在了哪里,就仿佛是一尊石像,也没有人理他。

回宫以后,吕羽依然没有睡,一杯又一杯的对准了自己灌酒,大概隔了一个时辰,便有大内侍卫统领回来呈报道:

“回圣上的话,天下第一汤的动荡之中,并没有其余的人的影子。”

吕羽一下子抬起了头,血丝满布的眼中射出了狠辣的光芒,一字一句的道:

“你肯定?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用吞蛇军去查这件事,而是用你?”

这大内侍卫统领涩声道:

“臣知道,因为那人与吞蛇军渊源颇深,恐有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所以才用了奴才,但经过奴才三番五次的调查,确实也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天下第一汤在移交的时候,里面的熟手伙计掌柜就辞工了一半,要害位置安插进去的都是“银用监”的人,而这些太监贪贿是铁证,也正是因为贪贿,所以才导致了退伍将士的惨剧,这种事情背后若有人指点的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看不出来的。”

吕羽冷哼了一声,挥手让他下去,心情也是渐渐平复了下来,那种因为被心腹哄骗欺瞒而难受的心情好了些。

他对崔知节的感情,是信任,就像是对从小养大的老狗的那种信任而熟悉的感情那样,

他对林封谨的感情,却是混合了友情在里面,林封谨对他来说,既是一个非常能干,从来都不曾让他失望的臣子,也有着难得的朋友感情在里面,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一丝兄弟也似的情谊。

他对万和林的感情,则是有几分对老师的濡沫,这三个人就仿佛是铁三角那样,支撑起来了吕羽心中最柔软的一角。

此时虽然他被崔知节伤害了,但发觉其余的人却没有背叛他,心中还是有些安慰的。

天亮的时候,吕羽下令罢朝,却是接到了消息,说是林封谨要求面圣,若是圣上不见的话,那么请递折子。

吕羽此时确实不想见任何人,便是收了林封谨的折子,看了以后,心中却是有淡淡的温暖生了起来。

林封谨的折子就是两个意思,第一,是给崔知节求情的,说他这一次做错事情,并不是他对王上的忠心不足,而是因为太贪婪,没有必杀的理由。

而且杀了他容易,但是现在的伤心和痛苦总会过去。崔知节跟随了你几十年,仿佛一条老狗那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想让他活就难了,若是君上一定要杀他,那么请通过刑部的正规程序来,若是刑部秋决的时候君上还觉得此人可恨可杀,那么再杀也不晚,请圣上不要在这个理智薄弱的时候杀人。

吕羽心中本来确实是在纠结着这件事,看了这句话以后,觉得林封谨说得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也是有批阅奏折的习惯,顺手就在下面画了一横。

林封谨上的折子的第二个意思,就表示自己当时将天下第一汤拿出来是为了避嫌,因为吞蛇军乃是禁卫亲军,自己一个臣子这样供养着,有“忧谗畏讥”的顾虑,只是却没想到会惹出这么多事来,现在若是吕羽不介意的话,愿意为君分忧接手回去。

吕羽对林封谨的这第二个建议则是冷哼一声,有些不服气了,觉得自己麾下也是文臣若云,区区的商贾之事好像离开你林封谨就玩不转了一样,所以便在这一条建议下打了个叉。

看了林封谨的这个折子以后,吕羽终于开始觉得困倦袭来,他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坐骑红先生可靠可信了,其余的就他娘没一个能信得过的,让人将红先生带到了自己的寝宫旁边,这才安睡了下去。

此时宫中的嫔妃们听说圣上安歇下来了以后,才总算出了一口长气,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不过有好几名有心机的嫔妃都多追问了一句,那就是圣上在安睡之前做了什么事情,她们得到的第一个回答是将红先生牵了过来,第二个回答,则是看了一份折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居然还有人敢上折子,或者说是能将折子递到吕羽的面前?

很快的,这些人都知道了,上折子的是林封谨。

宫中本来就是很容易传播消息的地方,没过半天,林封谨折子里面的内容差不多有心人都知道了。

这几名嫔妃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便纷份的去“林苻氏”要了最好的包月套餐,已经包月的直接续费一年。

一个对圣上影响力十分巨大,并且还能雪中送炭的人,是值得好好的交接一番的。

吕羽睡醒以后,便将已经跪得昏迷过去的崔知节身上的职位一撸到底,家产什么的全部抄没,最后给他派了个差使,便是“捧金匮”。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专门端马桶,递痰盂的脏活儿。

崔知节知道这消息以后,蒙着被子哭号了起来,那声音简直赛过了野狼**--这真是大难不死啊,虽然差使没了,做的也是最下贱的脏活儿,但好歹能天天在吕羽面前露一脸儿,这就代表还有复起的机会!

倘若是被罚去守陵,便是身上的职司不变,那也是万劫不复,不能在吕羽面前经常露脸,保不准什么时候仇人就直接把你给弄死了!再给你报个重病身亡,那才是起复无望啊。

接下来,崔知节留下来的首领太监位置被一分为三,处理政事那方面的职务设立了个秉笔太监,处理内务的那部分职务设立了个总管太监,处理机密的那部分职务设立了个知事监,这样的话,三大太监互相牵制分权,吕羽也觉得放心了许多。

值得一提的是,执掌知事监的李公公,便是林封谨前去知会过的那家伙,若是没有林封谨提前的这个招呼,让他有备而发,给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下了个绊子,否则的话,说什么也是得不到这个位置的,所以很是承林封谨的情分了。

最后,吕羽便在臣子当中无意的提起,“天下第一汤”这玩意儿的归属,希望有人来替他分忧,但是旁边的人一听,可以说都是脸色大变,这玩意儿可是烫手的山芋,刚刚为了它死的人可不在少数。

再说了,这里面养的人是谁?那都是吞蛇军退役下来的伤残军士!比大爷还大爷的存在!

你惹到了大爷,顶多被拐杖砸几下脑袋,不会掉脑袋外加家产被抄没吧。

而“天下第一汤里面”做事这些人怠慢了的话,那血淋淋的一个个脑袋就是下场,哪里还敢使唤他们做事?谁他娘的吃饱了撑着才会去做这事!因此一个个都是成了闷口葫芦,眼观鼻,鼻观心的。

吕羽见了心中也是有些恚怒了,自然脸色就有些不舒服,一干人察言观色,觉得不说话也不大好,便有“机灵人”站出来道:

“臣下觉得,不如继续让林封谨管起来?这铺子就是他创立的,之前在他的手上也是运作得极好,并且以他在吞蛇军里面的资历和威望,也能震得住这些骄兵悍将,免得他们恃宠而骄........”

这话一下子就说到了吕羽的心里面去了,不过却仿佛像是刀子**那样捅进去,吕羽立即冷哼了一声道:

“朕原以为我大齐人才济济,没想到一件区区的安置小事,居然都连一个秀才的替代接手者都找不出来,是尸位素餐的人太多,还是这事实在太难办?”

听到了“尸位素餐”四个字,群臣心里面都仿佛是被针刺了一下,哪个臣子若是给君上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象,估计回家种田的时间就不远了。这个时候,已经绝对不能推诿什么了,万和林对着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户部的郎中李季便站了出来道:

“臣愿意接手天下第一汤。”

吕羽听了以后,怒气稍平。

不过退朝了以后,李季却是哭丧着脸,一把揪住了万和林这个老师,口口声声只叫救命,万和林也是直接去找了户部和工部的人,很干脆的道:

“我这个弟子站出来,是为了给大家顶缸的,这件事若是办砸了,李季没好果子吃,这烫手山芋还得继续着落差遣在你们身上,你们自己看着办。”

户部的官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一咬牙,开出来了免税,免规费杂费等等条件,工部的人则答应免费整修等等,不过李季却是很不满意,抵在了这里不肯走,直到户部尚书出面,咬咬牙答应给这天下第一汤每个月批一笔特别费,这费用从军费里面走,这才算是皆大欢喜。

臣子私下的这些交易,吕羽当然也是知道的,可是也只能令吕羽徒然长叹一声,虽然心中很是不服气,此时还是觉得林封谨在经营之道方面,确实是难得的奇才了。

而这个时候的林封谨,已经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出发了三天,已经是出了四胜关了。这也就是无官一身轻的好处,和师尊讲明一声,想走就走,一旦在衙门当中任了职,那就是只有每年的春节才能沐休几天。

草原上虽然风大天寒,但是春天的气息也已经是无可避免的渗透了进来,地面上的草也开始出现了淡绿色的新芽,远远的望上去,草原上就仿佛是一大块淀染粗布,黄一块的绿一块的,煞是好看,偶尔经过一条河道,也会听到里面凌化了,冰块在溪水的缓慢推动下,不时都会撞得响出一两声清脆的的声音。

林封谨一行人就在这草原上徐徐而行,看似漫无目的,其实身边带着的几个人,一年到头来不知道要在这条道上来回走七八次的,因此完全不必担心迷路等等什么问题。

只是这一次林封谨建立私军,将自家商队的伙计和趟子手都抽调一空,每支商队现在来的新手居多,也得好好的磨合训练一番不可,所以行路的速度肯定就要慢一些了。不过林家行商天下,招募的这些伙计都是从穷乡僻壤吃不上饭的地方千挑万选的好苗子,一个个都是精气神十分饱满,并且都是老实忠厚可靠,没有什么坏习气,**起来也是相当的迅速。

至于张雷前去**的那一支军队,林封谨知道多半是逃不过吕羽的耳目的,所以起名字上来说,就相当低调,直接就叫做一大队。

上一次分开的时候,林封谨便已经是见到了张雷的整训成果,可以说是相当不错,因为林封谨对张雷要求的就是练到和中唐府兵的水准大致相等就行。林封谨上一次见到的时候,除了没见过血之外,确实有了他见过的中唐府兵的八分精气神了。不过这也和林封谨提供的兵源底子有很大的关系,他交给张雷的这些人,本来就已经是接受过超前的军事化训练,能有这样的水准半点不稀奇。

此时又过去了半个多月,一大队的训练也应该是差不多了,而林封谨对这支军队的要求非常高,要求的是这支一大队在守城的时候,将会起到核心骨干的作用,能至少统合率领数万牧奴一起上阵的,毕竟这支军队肩负的是守城任务而不是野战,这样的精锐程度用来防守的话,便应该是绰绰有余,

就此时的训练进度上来讲,张雷等人应该是开始准备以一大队的人为骨干,对牧奴进行整训的问题了,此时林封谨只盼望时间再多些,最好能再有一个月就不错,不过想一想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对方再怎么延误战机,也不会拖到那个时候。

看看快要到了中午时分,前方开道的趟子手就摇着旗子跑了回来,示意停车休息,准备埋锅造饭。哪怕是夏天,草原上的温差都是相当大,何况是现在的早春时节?一入夜几乎就呵气成冰,所以商队平时都是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就扎营,还要给牲口披毡子搭棚子,所以一天三顿饭都是必须要有硬食儿热汤进肚皮,否则真心是顶不住。

当一口被杀翻的羊被大卸八块,在锅里面发出咕嘟香气的时候。在座的人忽然都听到了远处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这天气若是赶路的话,也不会这么死命的抽马奔驰啊,等冷下来身上的汗水一结冰,这马儿的命就得去了半条。

一干人的眼神都望向了林封谨,希望他能抓总拿个主意,林封谨率先站了起来道:

“不忙结阵,该干嘛干嘛去,听马蹄声就知道只有两三骑而已,先去看看再说。”

很快的,林封谨的商队里面也是疾驰出去了两三人,不过他们也是迅速的返回了来,架着一个人下了马,草原上这时候还没到“吹面不寒杨柳风”的世界,这人脸上都是抹了一指头厚的羊油,看起来仿佛是多了个硬壳子面具似的,一时间都看不出面容,大概是骑了长时间的马的缘故,双腿都是僵硬的,见到了林封谨以后,灌了几口滚热的羊汤,终于是缓过了气来,嘶哑着声音道:

“公子,公子,我是瀚不离,这里是我的印信。”

林封谨接过他怀中的印信看了看,然后点点头道:

“你说。”

瀚不离道:

“敌人,敌人的先锋部队已经出现了,已经是与我们的哨探有了接触,还抓了几个俘虏,说是七国联军前来攻打我们吴作城,请公子速速赶去坐镇,否则的话,城中已经有些人心不稳了,这不是什么好的兆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