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转嫁危机

1859年7月2日，在旧港的六号码头上，林海疆带来乐队迎接了凯旋归来的张允季、贾悟忌、陆伟以及傅善祥，林海疆平静的对傅善祥点了点头，傅善祥微微有点难堪，但是也点头致意，起码为了营救自己中华帝国方面牺牲了百余将士。

不过在外人的眼中林海疆这一手可是玩的是在太漂亮了，以谈判的名义顺江抵达对方的腹地，在六万大军的怀抱之中虎口拔牙，掠夺了相当于太平天国的国库与洪秀全的私人珍藏，仅仅以五千之众不但掠夺成功，而且至少杀伤六千人以上的太平军，几乎是六十几比一的比例啊！而且其中大部乃是太平天国最为精锐骁勇的天王府刀牌手。

似乎此一战就令得太平天国与清廷方面毛骨悚然，似乎有水有船的地方就无法抵御林海疆的进攻？

中华帝国财政部总监克露娜眉头色舞的再带领着她的部下给堆积如山的银锭以及金银珠宝贴封条，丝毫不估计一旁张允季等人的感受。

张允季在两广总督府养成了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小件的珠宝，比如戒指，这次也搞了几个带在手上，结果被克露娜发现，一张封条贴在了手上，随后两名宪兵一声得罪，把原本属于他自己的二个戒指也给掳了去，搞得满脸欢喜的张允季站在码头上欲哭无泪可怜巴巴。

前去说情的林海疆也吃了一个大瘪，后来七、八位将领和部长联合作证，张允季才拿回了属于他的两枚戒指，从此在也看不见张允季十指手指都带满宝石戒指的场面了，甚至有克露娜出现的地方，张允季就把手插进口袋里面。

欢迎仪式之后，林海疆表彰了全部的有功之臣，随即宣布要加倍抚恤此战伤亡的官兵等等，林海疆的政策可谓深得基层官兵之心，当兵的打仗怕的就是自己前方战死自己的妻儿父母无人供养，在中华帝**政部的大力倡导和林海疆的拨款支持下，所有的烈士遗孀和父母都得到了一类相当于正连级的免费供应，而且还专门有提供给烈士遗孀的工作岗位。

有人甚至说林海疆在死人身上下的工夫多过活人，很明显林海疆的策略取得了成功，中华帝国上下一体，可谓官兵用命，习武练兵，精研本质战斗技能的风气高涨。

庆祝活动结束之后，张允季向林海疆汇报了秦天穹与赵藩两位太平天国起义的侯爷的安置，除了每人许诺的三十万两银子，张允季特意将他们安排在了印尼，将他们与他们的手下分割开，然后让他们舒舒服服的当大爷，给满世界的人都看看，中华帝国是说话算数的！

不过秦天穹与赵藩的叛乱行为也让原本开始出现离心离德的太平天国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上，这可能是洪秀全完全意料之外的，不过这些天以来洪秀全的心口总是感觉特别的堵，整整一千六百多万两银子以及无数数计的珠宝古玩字画都被掠夺一空，交火中他的金龙殿的大殿屋脊也被炸了个打窟窿，现在的洪秀全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见天空和那个残破的大窟窿。

洪秀全万万没料到林海疆谈判救人是假，抢掠自己的府库到是真的？洪秀全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笔钱的重要性，现在的天国早就已经完全变了味道，江浙的罗大纲，半壁山的李秀成、陈玉成虽然都听宣领命，但是却都无一例外的派人回了天京，本人都借口军务繁忙或者偶感风寒等等。

为此洪秀全雷霆大怒，摔了几件原本不多的瓷器，最让洪秀全懊恼的是中华帝国林海疆的狗崽子们在抢劫之余还放了一把火，烧掉了他的库存账本，现在到底里面不见了多少东西，谁也说不清，不过洪秀全可以肯定，就连他自己的刀牌手也跟着哄抢了不少宝贝，否则不会事态刚刚平息，近千的刀牌手突然集体失踪？

洪秀全发了狠劲要给那些拿了自己东西的家伙都来个闷里热和云中雪，不过被捉拿到了也是寥寥无几。

洪秀全之所以无比痛苦，其主要原因就是他根本拿林海疆没有丝毫的办法，人家五千人就打得自己六万多人顾前不顾后，洪秀全看了一眼金龙殿顶的大窟窿，这个窟窿是他不让人堵起来的，好时刻提醒自己林海疆那狠狠的一巴掌是如何抽在他脸上的。

洪秀全在发狠，但是林海疆却早就有选择性了将洪秀全的一码字事给遗忘了，林海疆正在找人评价那些古董字画，让他无比惊讶的是这些古玩字画竟然评估出了五千多万两银子。

林海疆非常清楚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的道理，虽然说是价值五千万两，只多不少，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古董涌入市场，肯定会带动市价在短时间内暴跌，搞不好还会造成崩市，甚至有价无市的情况出现，所以这批古董大致能换出二千多万两银子就非常不错了。

望着几个被从广州接来的当铺、古玩店的掌柜的再评估中品头论足，林海疆有点茫然，对于字画他只知道王羲之的字，郑板桥的竹子，其余的一概不知，具体有多珍贵，珍贵到什么地方，林海疆也不想关心，如果卖给洋行价格肯定会高点，但是一想起后世文物回流祖国的无比艰辛，林海疆宁可少赚一点，起码都内销了。

张允季又光荣的担负起了贩卖这批古玩字画的任务，对于林海疆的不择手段，甚至要贱卖这一大批古玩字画，张允季心中只能用败家两个字形容林海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加贴切的词语了。

林海疆在挥泪大甩卖，最开始广州以及江浙、安徽的各路商人都在观望，等第一个吃到螃蟹的人安然的离开了，包括北京、晋东南、晋西北的老财们也纷纷出动了，虽然说眼下大清的国库里面干净的可以跑马车，但是民间的徽商和晋商可并不穷，几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他们都能在短短一个月内调集出来，这在林海疆看来是极不可思意的事情？

国家那么穷？下面的士绅却那么的富裕？几乎所有的土地都被官吏和士绅兼并，林海疆想起了慈禧当时对他所言，得天下就必须得士绅，士绅是天下的根本？是基础？那数万万贫民百姓算什么？

林海疆不想重蹈清廷的覆辙，他宁可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将二千余年封建社会形成的体制彻底搬到，林海疆不需要表面上暂时的稳定和虚假的繁荣，因为那种自欺欺人的虚假繁荣经受不起战争的考验，可以说战争才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实体真正的试金石，林海疆又处在这样一个风头浪尖的位置上，中华帝国现在已经对外宣布成立了，除了普鲁士和很多微不足道的小国以外，英、法、俄、美、意、荷、西等等这些国家都还没承认。

林海疆清楚这是需要时间的，英、法在海南的投资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基础建设投入，林海疆非常清楚英、法绝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是为了两广以及东南亚的利益才肯在海南介入的，铁路专修仅仅这一项就牵动了英法当局的心，因为在他们眼中一条拥有边界矿产开发权以及土地使用权的铁路就等于是租借和领事馆的无限制延伸，铁路延伸到哪里，他们的利益就会到哪里。

林海疆相信此刻英法一定在等着自己去哀求他们给予中华帝国承认，以及符合的政治地位等等，不过林海疆根本没做那个打算，因为林海疆推测在今年之内普鲁士势必将发动对丹麦的战争，紧随其后的就是对奥地利的战争，等着两场至关重要的战争尘埃落定之后，那么普鲁士就可以随意的找一个哪怕不是理由的理由对法国宣战了。

林海疆收到米勒从欧洲以及普鲁士传回的情报，普鲁士的南北各城邦似乎比历史上的分歧要小得多，南部城邦有了北部的支持，现在已经在渐渐的脱离法国人的控制，军队就是政治的硬腰杆，而武器则是军队具体战斗力的体现。

所以林海疆判断无论是否因为西班牙皇室就任与否，普鲁士对法国一战已经如同箭在弓弦不得不发了。

所以对于法国，林海疆现在是能骗多少骗多少，虽然这种行为非常无耻，非常龌龊，但是林海疆经常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来提醒自己，以加深自己脸皮的厚度，将那些干起来有点脸红心跳不好意思的事情变得名正言顺起来，虽然英法联军没烧成圆明园，但是林海疆也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两个狼狈为奸的混蛋。

而且林海疆可没有历史上先行者孙中山或段祺瑞乃至蒋介石的国际觉悟，无论他们出于无奈，强权所迫，国民政府自蒋介石任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时候，依然还有六亿多的美元欠款外债没有偿还得清，这六亿多美元还仅仅是个不平等条约还款的尾数。

这回英、法、美、俄等国不承认中华帝国，林海疆其实感觉很高兴，因为他并不打算担负起清廷条约还款的负担，为此他甚至不惜倾国一战，否则仅仅那些巨额的条约赔款就足以将中国人民压得几十年缓不过起来，有还款的钱还不如老子都造了武器当了军费，打他丫的！

很多时候林海疆自己都承认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无知就是福嘛！不过古玩字画的销售情况让林海疆大吃一惊！

短短二个月的工夫原本打算贱卖的古玩字画竟然卖出了五千六百万两？林海疆看到第一批运回的白银和银元之后很是一阵头晕，不过这笔钱林海疆并没有拿去普鲁士购买战舰。

原因非常简单，因为林海疆购买战舰和支付军火物资让白银流失的速度远远要大于当年鸦片的速度，如果照此情景下去，不出三年，中国将陷入银荒，对于经济林海疆没什么好主意，他想发行货币，建立经济体系，但是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而且现今国际大宗交易依然都是以支付银元作为主要手段。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使用铸币的国家。原始社会末期最早出现的货币是实物货币，最原始的金属货币则出现在距今三千年前的殷商晚期，据考古专家考证，殷商晚期的墓葬曾出土过无文铜贝，为中国最原始的金属货币。

但是在林海疆看来中国未能有效的建立起一套符合国情实际的货币体系，原因非常简单，因为历代王朝都将发行铸造货币当做了收敛民财的主要手段。

清朝也有纸币，而且出现得很早。早在开国后不久的顺治八年，因为财政入不敷出，就仿照明旧制，印发了纸币钞贯，每年发行额控制在2.8万贯，连续发行了10年，因为没有滥发，所以很好地发挥了作用。这是清朝中央政府第一次发行纸币。

为此林海疆召集了克露娜以及一干留学普鲁士的留学生，不过这批留学生大多属于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主，在整体的战略经济规划上面并没有什么举措，而林海疆此刻需要的不是赚钱或者是去抢一票，而是要建立起帝国的经济体系。

林海疆的要求对于克露娜来说也是很有点勉为其难，克露娜只能告诉林海疆眼前的中华帝国最好施行银本位制度，因为一旦对太平天国或者清廷引发战争，银本位制度对于占领地的经济金融恢复接轨至关重要。

克露娜翻转着手上的自来水笔对林海疆介绍道：“银本位制是以白银为本位货币的货币制度，国际惯例以及帝国的实际情况银本位大致能够分为两种类型，如果帝国施行银两本位那就是是以白银重量两为价格标准实行银块流通。银币本位则是国家规定白银为货币金属，并要求铸成一定形状、重量和成色的银币，银币可以自由铸造成和自由熔化，辅助发行银行券可以自由兑换银币或白银，银币和白银可自由输出或输入，以保证整体市场的稳定。”

林海疆的舰队掌握了东南亚以及周边海域的航道，他自然知道白银流入中国，并非仅有贸易一途，欧洲人在中国、日本、欧洲之间开展的套汇业务也是一条重要渠道，18、19世纪间，中国、日本、欧洲三地金银比价存在较大差价，中国金银比价为一比五点五到六之间，日本为一比十到十二之间，欧洲为一比八到九之间，所以欧洲商人将日本、美洲白银输入中国套换黄金，可获利一倍以上。

克露娜随即道：“清帝国的银锭也不够规范，除了元宝形状的之外，还有圆形、方形、长方形、砝码状、束腰形、牌坊形和茶花形的，外形并不一致，而且杂乱成分含量均不一，所以要称量检验白银纯度。”

林海疆知道在广州的时候商人对过手的银元，在习惯上要打个戳记，以示货真价实，打的戳多了，银元被凿巴变了形的，就叫做烂版，没打戳子的完好银元，则叫做光洋或者是光版再者叫镜面什么的皆有。

克露娜拿出一把各式各样的清廷铜钱道：“铜钱是清廷的主要货币，一般老百姓日常都在使用，如果完成占领直接废了也不行，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它成为辅币，即信用货币，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不用别管它足值不足值，它就是个符号。可是，那就意味着要采用完全的金本位制或者银本位制，眼下内囊空虚的清廷是根本做不到的，不但清廷做不到，我们实施起来也非常吃力，除非加大面值，让币值与铸造成本相称，不至于铸得越多越亏本，但是那样的话，老百姓就会将之视为铸大钱，只能引起恐慌，引发市场非理性涨价。”

林海疆明白了克露娜所言的意思，那就是说要让老百姓承担金融变革过程中的损耗，这样对于作为执政政府来说可谓是有百利而少许危害的，但是林海疆非常清楚，如果一旦如此实施的话，那么多少民众的血汗钱就会在瞬间被蒸发掉？

自己的财政自然好过，而且还会利用银元、铜元的重新铸造统一赚上一大笔，整体就好似后世俄罗斯新旧卢布交替的休克疗法，在没有丝毫社会保障体系的情况下实施这种转嫁危机掠夺性的金融改革？

林海疆不是冷血动物，他不想杀千万无辜的百姓！但是克露娜所言却是他最理智安全的解决途径。

民众的家产被榨干了，而他的中华帝国财政有了充足的资金，可以用来建设投资，稳定社会金融，博得万民的欢呼，但是最终的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这与自己当初的信念和理想是否存在冲突？

林海疆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轻轻揉着太阳穴，克露娜静静的站在一旁，她清楚往往这个时候，林海疆都是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