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鲜卑一同进兵,但辛毗始终让魏军将士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尽量不要被汉军发现,引起警觉。故而宗预进入鲜卑大营,也并未发现魏兵的身影。
“参军快走!”那些汉军骑兵见魏兵快速追来,立刻放慢速度,回身射箭阻敌,为宗预争取逃跑的时间。
“放箭!”秦朗也果断高喝一声,魏兵齐刷刷地向空中抛射箭矢,一时间空中布满箭雨。汉军骑兵终究数量极少,火力上完全无法抗衡,转眼便全数阵亡。
而魏军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继续死命追赶宗预。由于宗预对骑术并非十分精通,加上魏军的战马更胜一筹,纵使宗预快马加鞭,也逐渐被魏军赶了上来。
“我命休矣!”听到身后再次传来嘈杂的马蹄声,宗预知道魏兵已近,顿时心声绝望。只是不能将魏军混入鲜卑的消息告知关索,他实在是心有不甘。
可就在这时,宗预的正前方突然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高喝:“参军休慌!关索来也!”
原来自宗预走后,关索隐约有些放心不下,便带了一百骑兵渡过黄河,往北而来。走了两日,正巧碰到宗预被魏军追杀。
“将军救我!”看到关索,宗预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呼救。
“难怪鲜卑进兵谨慎,果然有魏军相助!截杀我军使者,是想激怒大汉,与鲜卑不死不休吗?”
想到这里,关索不由得心中火气,一马当先,左手从鞬中掏出三石神臂弓,右手电光般抽出一支雕翎箭,搭在弦上,全力拉开长弓。
宗预那边尚未接近,关索却已然瞄准了目标,右手猛地一抖,宗预只觉眼前一花,飞矢如流星一般从身后划过,接着身后便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名魏兵脸颊中箭,瞬间坠下马去。
“这么远都能射得中?”秦朗见关索距离尚有百步之遥,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只不过尚未等到他喝令放箭,关索的箭矢转眼又到,又有两人中箭扑倒。
“我乃大汉平北将军关索!魏贼纳命来!”
听到关索的名字,秦朗也是大惊失色,关索的事迹他早有耳闻,去年连张郃都死在关索手里,整个魏国现在对关索已经产生了真实的恐惧。
“快点放箭!”在秦朗气急败坏地喝令下,魏兵也开始放箭还击。关索则急忙将马头一转,一面躲避,一面用长弓拨落箭矢。
关索身后骑兵皆至,也齐齐放箭。秦朗见汉军援兵数量不少,便急令全军撤退。关索见状,又远远地放了一箭,正中一匹位于队伍末端的战马臀部,那马扑地摔倒,将上面的骑兵直接掀了下来。
而魏军的队伍正快速离去,谁也顾不上转马来救这个倒霉鬼。秦朗倒是担心此人被汉军俘虏后,泄露剧情,正要回身射箭灭口,汉军骑兵纷纷杀到,箭矢连发,秦朗不敢逗留,只好悻悻地率众撤退。
那落马的魏军骑兵毫无悬念地被汉军抓获,关索第一时间上前,厉声喝问道:“鲜卑军中有多少魏兵,领军将领又是何人!如实说来,饶你性命!”
“.将军饶命……我军有近千骑兵,统领者乃将军秦朗,侍中辛毗……”那魏兵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向关索汇报了一切。
“辛毗?这老狐狸也来了吗?”关索心中一惊,看来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鲜卑人行军谨慎,着实是有魏军智囊相助。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这时,宗预连忙赶来,深深地向关索道谢,对关索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皆是为国家效力,参军不必如此!”关索微微感慨,“可惜晚到一步,让那些士卒送了性命。”
事已至此,关索知道必须尽快返回,随即带上那名俘虏和零散几匹无人骑乘的战马,与宗预并汉军将士一起往南而去。
且说鲜卑族在外哨探的斥候也得知了汉魏交火一事,因此秦朗前脚率众返回大营,后脚就被轲比能叫道了中军大帐。一见秦朗,轲比能就颇为不满地说道:“我敬将军受大魏皇帝之命前来相助,可将军无我命令,擅自追杀蜀军使者,未免太不把我轲比能放在眼中了!”
秦朗见轲比能脸色难看,正愁如何找借口。然而已经得到消息的辛毗正巧赶了过来,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蜀军狡诈,此次前来派使者名为议和,实为刺探军情。不然,如何空手前来,毫无诚意?若让他平安返回蜀营,则对我军大大不利!”
辛毗说完,又向轲比能作揖致歉:“由于担心蜀军接应,故而未向大人禀报,请勿怪罪。”
在辛毗的巧舌如簧下,轲比能显然也被糊弄过去了,他随即冷哼道:“不知秦将军可否将那使者斩杀?”
“蜀将关索前来接应,使者被他救走,为此我还损折数人……”秦朗颇为惭愧地摇头道。
听到关索的名字,辛毗也是脸色大变,沉吟道:“不想这关索早有准备,何况他竟亲自过河,着实胆色过人……”
“这关索是何许人也?竟让先生这般吃惊?”注意到辛毗的变化后,轲比能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不瞒大人,此人乃西蜀名将关羽之子,智勇双全,曾多次领兵挫败我军。圣上对此人亦恨之入骨。以我观之,这关索之才,已不亚于世上任一名将!”辛毗有意吹捧关索,好设法激起轲比能的斗志。
“噢?”听辛毗这么说,轲比能果然来了兴致,“此人今年多大年纪,怎么我从未听中原汉人说起过?”
辛毗想了一想,方才回复道:“据说此人尚未到而立之年,不过二十五岁。”
轲比能微微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区区小儿,竟能让魏国如此闻风丧胆,当真可笑!”
帐中诸如郁筑鞬等鲜卑人亦是讥讽起来,秦朗不由得面露愠色,辛毗却是心中冷笑,如此一来,轲比能碍于脸面,必然不会轻易退兵。
“我料关索必会死守河水南岸,大人须提防武威马超领兵断我后路。”言归正传,辛毗还是建议轲比能多作准备。
“先生未免多虑?”轲比能呵呵笑道,“武威之地我并非没有了解,其北皆是大漠戈壁,蜀人想从此地进兵,无异于自寻死路!”
“不过,我倒是知道马超在羌人中威望极高,听说他又及擅长领兵打仗。”轲比能捋须思忖片刻,随即对长子乌度台说道:“我儿可领兵五千,留守在此卑移山,并注意西面动静。”
“秦将军与那一千魏兵也一并留下吧。”轲比能冷冷地望了秦朗一眼。魏军敢背着自己搞小动作,轲比能如何忍得了,必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秦朗顿时一惊,连忙说道:“我奉圣上之命前来协助大人,若是躲在后方,只怕圣上会认为我畏敌避战,不如……”
然而,辛毗却一把拦住秦朗,并对轲比能说道:“大人之言甚善!秦将军定能好生辅佐令郎!”
单独留下辛毗,轲比能也好借用他的才智与汉军抗衡,而且只要没有魏军在,轲比能也不担心辛毗能翻起什么风浪。
散会之后,魏军自家的营帐中,秦朗却是疑惑地询问辛毗:“适才侍中为何同意轲比能?”
“我观轲比能其人,领兵打仗并非强项,鲜卑兵马虽多,但未必便是关索敌手,纵是留下一千魏兵,亦无关大局。”辛毗徐徐分析道,“何况轲比能已对我等心生不满,将军领兵离去,反为便利。”
“只是侍中一人留在鲜卑大营,未免太过凶险。”秦朗仍是有些担心。
“轲比能仍需我相助,倒是不会为难我。”辛毗说到这里,不禁微微皱眉,“只恐他轻敌冒进,中了蜀军诡计,以致大败!”
“若果真如此,将军只需保全这一千魏兵,决不能轻易损折!至于鲜卑,便与将军无关了。”辛毗郑重叮嘱道。
“那侍中如何脱身?”秦朗连忙惊讶地问道。
辛毗长叹一声,感慨道:“此番是我向圣上献计借兵鲜卑,圣上委我以重任,自当竭尽所能,助国家复夺凉州!如若不成,唯有尽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