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是市招商局局长温华坚
果然，一大早我走进彭国梁办公室时，我就发现彭国梁办公室与我以前换班来打扫的那次相比多了一幅字，当时秘书还是胡占发，如今挂在墙上镶在紫檀色木框内的字恰恰是胡占发的手书，写的是“难得糊涂”四个字，与众不同的是，别人写这四个字都是模仿郑板桥的笔迹，而胡占发写的这几个字却有王羲之的遗风，而且令我惊异的是这四个字的笔锋与刘市长办公室挂着的“与时俱进”四个字如出一人之手，而“与时俱进”四个字是刘市长手书的，怎么胡占发的字与刘市长的字这么像？
我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很显然，这幅“难得糊涂”一定是胡占发离任时手书给彭国梁作纪念的，但是仅就一幅书法还不足以断定胡占发就是杜撰《公务员笔记》的人，不过这让我把黄小明与胡占发两个目标浓缩到了胡占发一个人身上。彭国梁办公室的老板台右下柜内，光软包中华烟就有几十条，书柜下面的四个储藏柜内除了七八瓶路易十三、轩尼诗XO等洋酒外，还有一个嫩绿色的香奈儿女士手提包，十分精美，连标价签还挂在上面，我看了一眼，价值三万元。“难得糊涂”几个字下面是上下两层的保险柜，这个柜没有密码谁也打不开，我心想，这里面还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打扫”完彭国梁办公室，我又仔细“打扫”黄小明办公室，黄小明的办公室除了一面墙的书柜外，还有一台电脑，再就是他的办公桌，经过我仔细“打扫”，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的东西，只在他的抽屉里找到一本《工作日志》，由于黄小明平时写文章都用电脑，我从未见过他的钢笔字，这本《工作日志》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手迹，字迹虽然很隽秀潇洒，但与刘市长的手迹大相径庭，因此我基本排除了黄小明作案的可能性。
这次“打扫”最大的收获就是锁定了胡占发，可是胡占发已经离开了办公厅，怎么才能拿到胡占发作案的证据呢？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耗子，耗子对我诡谲得一笑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将信将疑得问他有什么好办法？他说，晚上胡占发请他到家里研究硕士毕业论文。这可真是天赐良机，我知道胡占发正在读在职研究生，其实就是耗子在替他读，如果耗子利用这次去他家的机会，搞到货真价实的证据，我这无间道的苦日子就可以结束了，我实实在在地吻了耗子一口，鼓励他做一次真正的耗子。
耗子果然不负重托，半夜十二点给我打电话，说是车停在我家楼下，要给我一个惊喜，我迫不及待地下了楼，一头钻进他的宝马车。
耗子深情地问我：“琼，你该怎样谢我？”
我不屑地问：“我凭什么谢你？”
耗子得意地从公文包内掏出一个黑皮笔记本递给我说：“你自己看吧。”
我赶紧打开笔记本，认真地翻看起来，想不到这竟是《公务员笔记》的复本，胡占发果然是《公务员笔记》的始作俑者，而且他竟然留了个复本。
我激动地问：“大伟，你是怎么搞到手的？”
大伟得意地说：“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趁他上洗手间拉屎之际，将他家书房写字台上的几个抽屉全看了一遍，发现有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我连看都没来得及看，就放进我公文包里了。离开他家后我才翻了翻，真是不翻则已，一翻惊人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回到了省纪委，先向邓主任做了汇报，邓主任翻着胡占发的笔记本兴奋不已，连忙拉着我去向齐书记汇报。
齐书记看完胡占发的笔记本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沉重地说：“宏昌，该收网了！”
我是清江省公安厅反恐处副处长王朝权
我的身份与美国电影《真实的谎言》里的主人公哈里的身份很相似，就是都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里，除了对组织，对谁都不能说实话，包括自己的妻子。如果我不选择这项神圣而神秘的事业，一个充满艰辛、挑战和危险的事业，现在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大学教师，从事外语教学工作，即使是在政府工作，也不至于仅仅停留在主任科员的级别上，以至于自己的妻子都瞧不起我。但是我热爱这项神圣而神秘的事业，因为我热爱自己的祖国，如今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属于这项事业，这项神圣而神秘的事业使我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无间道”。
出于国家安全的需要，长期以来，哈里一直没有向妻子海伦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伪装成一个普通商人。同样出于国家反恐和禁毒事业的需要，长期以来，我也一直没有向欧贝贝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在大学期间就被公安部反恐局选中，受到秘密的特殊训练，大学一毕业我就被分配到清江省公安厅反恐处工作，由于工作需要，我并没有公开到处内报到，而是被安排到东州市招商局办公室工作，任务是潜伏在办公室主任宁致远身边卧底，因为组织上已经掌握此人是国际恐怖组织在东州地区的负责人，代号秃鹰，该恐怖组织主要是通过贩毒为其恐怖活动筹集资金，不仅建立了毒品走私的秘密通道，而且已经在东州地区形成恐怖活动网络，并向全国各大中心城市发展，我的任务是通过宁致远顺藤摸瓜，查清东州地区网络，适时一网打尽。
可想而知，我的任务多么光荣而艰巨。在秘密受训期间，我就有一个坚定的政治信念，这就是对祖国绝对忠诚，这些年我把青春、智慧、热血和家庭全部奉献给了这句誓言，誓言已经化作我的血液融化成我的信念和信仰。
干我们这一行的必须做到“难舍能舍，难忍能忍，难行能行，难为能为”，因为隐蔽战线的斗争永远不为人知，却永远是你死我活的。为此，我不仅有坚定的政治信念，而且掌握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特殊技能，包括军事、政治、语言、法律、心理学、社交等等并且可以熟练地运用，特别是渗透侦察和反渗透侦察是我的强项。在受训期间，我受训的重点就是在国内侦察领域，经过这么多年在隐蔽战线上的磨练，我已经成为一柄保卫国家安全出色的剑和一面坚固的盾。我为此骄傲，更为此自豪。
要知道我多么想把我取得的成绩告诉我的妻子，要她跟我分享我一个个胜利的快乐！然而，对祖国绝对忠诚的誓言要求我必须保守秘密，必须隐藏真实的身份，哪怕承受来自亲人和朋友的误解压力，也在所不惜！因为在我心中有一系列著名的和无名的英雄激励着我，李克农、潘汉年、钱壮飞、湖北风、熊向晖、申建、陈忠经……他们的杰出业绩很大一部分始终不为人知，湮灭在历史的黑暗当中无声无息。自从我成为一名隐蔽战线的无名战士，就和这些前辈一样走入黑暗之中，无论在保卫国家安全的最前沿，对敌斗争多么激烈、残酷，我都注定是一名无名英雄，关于这一点在我加入这项平凡而伟大的事业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正因为如此，当我面对高傲的妻子指责我没出息时，尽管我心里很不舒服，但是都淡然一笑，还故意装出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已经一千遍一万遍地争辩道：“贝贝，我不是窝囊废，我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你爱我，就应该感受到我的一腔热血，就应该被我的力量所感召、所吸引，就应该感受到我爱你的这颗滚烫的心。然而，贝贝，你却变了，不再是我心中那个单纯而美丽的姑娘，变得势力、虚荣，我们曾经彼此发誓携手一生、白头到老，然而，你却被金钱和权力迷惑住了双眼，看看你那双美丽的曾经像泉水一样清澈的大眼睛，如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变得俗不可耐，是什么样的**让你忘记了我们的爱情，我亲爱的妻子，是什么样的魔鬼蒙住了你的双眼，让你看不清自己的灵魂，回头吧，贝贝，前面是深渊，你忍心丢下自己的丈夫跳下去，不行，我必须救你！可是我不能，因为救你就暴露了我的身份。”在这方面我羡慕哈里，他不仅可以利用自己的间谍手段侦察海伦的行踪，还可以让自己的搭档吉普帮忙扮成假特警，戳穿勾引他妻子的“假间谍”西蒙那个旧车推销商的真面目，而且带着妻子一起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但那毕竟是电影，无论多么惊险也不是生活。当然我还是利用了一下自己的手段，因为我必须弄明白是谁给我戴上了绿帽子？
我和贝贝结婚后，我俩都想要个孩子，可是贝贝始终不怀孕，后来我们到医院查了一下，医生说毛病在我身上，说我**稀少。贝贝很难怀孕，为此我不知吃了多少药，可一直不见效。这件事让我痛苦不已。
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的妻子竟然会红杏出墙，都说婚姻有七年之痒，我一直不信，我坚信我们的爱情基础是深厚的，想不到深厚的基础也会塌陷成深坑，而且还渗出了又咸又涩又苦的地下水，早知道婚姻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一坑苦水，当初在选择献身事业的时候我一定选择独身，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和尚！
然而，我毕竟不是铁金刚，当我利用手段得知诱骗坑害贝贝的竟然是东州市常务副市长彭国梁时，我简直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当时真想一枪崩了那个道貌岸然的畜生，但是我不能，神圣的职责要求我必须喝下这坑苦水。
欧贝贝打胎那天，我无比痛苦地尾随她到医院，希望她能给我一个解释，欧贝贝并没有解释，她是个敢做敢当的人，尽管如此，她如果意识到自己错了，能够勇敢地回头，我决定原谅她，谁让我这些年欠她的太多了，夫贵妻荣，我既没有给她贵，也没有给她荣，甚至连个孩子都给不了她，更别提自己真实的身份了。
我是在欧贝贝查出怀孕当天被任命为清江省公安厅反恐处副处长的，那天还是我的生日，对我来说是双喜临门。我从一名普普通通的卧底侦察员成长为反恐处副处长，其中的甘苦可想而知。我本来是想以过生日的名义和贝贝庆贺一下，因为组织上已经同意，扫除这伙危害国家安全的国际犯罪集团后，我将离开市招商局，正式以清江省公安厅反恐处副处长的身份公开工作，到时候贝贝就会知道丈夫是一名出色的反恐战士、缉毒英雄，我相信她一定会因为拥有一个有着传奇经历的丈夫而骄傲，但是一切都因为那张怀孕化验单而破灭了。
得知贝贝怀孕的消息，我痛苦极了，曾经在夜晚的大雨中拼命奔跑了两个多小时，在旷野中像野狼一样嚎叫，我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半个月以后，欧贝贝将离婚协议书摆在了我的面前，就在此时，我侦察到，“秃鹰”将在澳门葡京赌场与恐怖组织的二号人物，也是国际上有名的大毒枭接头，向组织汇报后，组织上命令我辞职离开市招商局，到深圳一家进出口公司任副总经理，并以副总经理的身份做掩护，在葡京赌场布控，适时收网，进而彻底捣毁这伙危害国家安全的国际犯罪集团。
无奈之下，我含泪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怆然离开了东州。人生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抹不掉记忆，为了忘记内心的痛苦，一到深圳我就全身心投入了战斗。
秃鹰之所以选择葡京赌场作为接头地点，就是想用赌场里面的复杂环境做掩护。由于秃鹰是与恐怖组织的二号人物，而且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大毒枭接头，我断定秃鹰与大毒枭会在葡京赌场撒下自己的掩护网，为应对突发事件，我在葡京赌场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是我上任反恐处副处长亲自指挥的第一仗，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出色地完成任务。
我自信这次行动万无一失，然而还是发生了意外情况，导致秃鹰没敢露面，行动失败。当时大毒枭已经露头，走进我们布好的监控圈，若无其事地在赌台间溜达，突然有三张我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闯进了我的监视镜头，走在前面的人穿着红T恤，带着金项链，叼着金烟嘴，手腕子上还戴着金手链，尽管一身臭流氓打扮，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在东州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给我戴绿帽子的人，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像一对小丑，正是市招商局局长温华坚和市财政局局长陈实。我早就耳闻这三个人在东州官场号称“铁三角”，称兄道弟，而且好赌，但是若不是亲眼所见三个人的德行，我做梦也想象不到，堂堂东州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会伙同两位下属明目张胆地到澳门赌场赌博，怪不得在东州市外企、私企老板间疯传有人在澳门赌场、香港赌船、马来西亚云顶赌场、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韩国赌场都见过这三个人的身影。
这三个人突然闯进监控网后，就跟在大毒枭身后，我当即意识到行动即将失败，因为秃鹰其实就是宁致远，他作为市招商局办公室主任看见自己的局长堂而皇之地在赌场中溜达，而且就跟在他想见的人身后，他是万万不敢露面的，但是也不是没有收获，我意外地录下了彭国梁、温华坚和陈实在赌台上一掷千金面不改色的赌徒嘴脸。
行动取消后，我立即上报厅党委，由于事态重大，厅党委没有向东州市纪委通报，而是将录像直接上报到了省纪委。我深知省纪委书记齐秀英是尽人皆知的“女包公”，面对如此恶劣的腐败，她绝不会手软，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想到诱骗坑害欧贝贝的罪魁祸首即将落入法网，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解恨！尽管我在受训时，教官多次教导：“我们的工作太重要了，和国家民族的命运息息相关!当个人感情和民族利益、国家利益发生冲突时，要毫不犹豫地牺牲个人感情！”但是牺牲掉个人感情不等于忘记个人感情，彭国梁强加在我心口上的痛犹如刀割一般，即使他下了地狱，我也无法抹去曾经的痛苦。然而，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我是一名反恐战士，无论有多少伤心和痛苦，都只能留在梦中咀嚼，因为为了祖国的安全，我必须将最好的精神状态留给工作！
信念本身就是支离破碎的，现在谁还把信念当回事？谁说自己有坚定的信念，谁就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但是我作为市招商局的一把手，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强调信念与灵魂的关系，虚伪是政治家的基本功，是官场上最高深的学问。既然是做学问，最重要的是要有严谨的态度，这就是真诚。我有一个真诚的秘诀，就是将灵魂的躯体与肉体的躯体倒着用，有人担心会将脸与屁股弄混，用灵魂的屁股示人这恰恰是秘诀的要点，但由于说出来不雅，我一直秘不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