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位郭霸来,在大周朝可是大大的有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臭名远扬。
郭霸也是世家子弟,经举荐得官,初授宁陵丞。他觉得这个官太小,就想往上活动活动。
赶巧了,那时候,徐敬业起兵扬州,造武则天的反。于是乎,郭霸灵机一动,上了一道奏章,表达了对徐敬业的无限愤慨,最出名的一句话是:抓住徐敬业后,自己要:“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
武则天虽然知道郭霸这孙子不学无术,但其精神可嘉嘛,于是乎,破格提拔其为“殿中侍御史”。
人们不爽郭霸如此容易的升官,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四其”御史。
郭霸自从得了这个彩头之后,就认为溜须拍马,乃是升官的不二法门。
这一日,他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魏元忠病了,同事们一同去探望。人家别的御史,都是把礼物送上,再对魏元忠嘘寒问暖一番就走。
可这位郭大御史不同。他临走之前,整好赶上魏元忠想去厕所。结果,他非但服侍着魏元忠方便,结束后,还用手指沾了一点魏大人的粪便,放在嘴中品尝,一边尝还一边傻乐。
魏元忠哪见过这个啊,紧张道:“你想干啥?”
郭霸道:“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当即愈矣。”这句话换成通俗的语言,就是说,大夫说过,得了病的人,粪是甜的。卑职尝了一下,您的粪是苦的,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这次讨好可谓登峰造极。可惜,他这次遇见的上司,跟女皇陛下不一样,很鄙视这种做法,不但鄙视,还到处宣扬。郭霸尝粪御史的名号,开始在官场上流传。
崔耕奇怪的是,这家伙按照历史记载,应该死了一年多了啊,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据传闻,郭霸死的时候,梦到冤魂索命。吓得自剜腹部而亡,人们发现,他的肚子里,长满了虫子。
依照科学的观念来看,郭霸应该是死于寄生虫感染。而这寄生虫的来源,很可能是那次尝粪的经历。由于自己的蝴蝶效应,郭霸早一天尝粪,晚一天尝粪,结果恐怕会大为不同。
……
……
郭霸对“尝粪御史”“四其御史”的称号倒是毫不在乎,道:“不错,正是下官。启禀崔黜陟,贼子已然被或诛或擒,外面已经安全了,您快点出来吧。”
“这样啊……”崔耕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官在这的?而且……本官也没听说过,你任巴州刺史的消息啊?”
郭霸解释道:“下官也是刚上任。袁恕己袁相爷,一直看下官不顺眼,他刚刚升任宰相,就把下官踢到巴州来了。下官来了之后,听说崔黜陟您在下封县停留,别提多高兴了,紧赶慢赶地往下封县赶……怎么那么巧,也是苍天有眼,整好让下官遇到了前来报案的乡民。”
崔耕仔细一琢磨,郭霸新官上任,没有任何小辫子给自己抓。机会难得,上赶着来拍自己的马屁,也着实可以理解。
他想了一下,道:“隔着石门,本官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郭霸。这样吧,你去下封县,去找宋根海。他到了,本官再打开石门出来。”
“是!”
郭霸应了一声,不折不扣的执行。
崔耕这才和张嘉贞商量起宝藏如何处理的问题。
张嘉贞连连摆手,道:“事关陛下和雍王(李贤)之争,在下可不敢搀和。崔黜陟如何和处置这里面的财物,在下也不想搀和。唯一想求您的事儿,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莫告知朝廷。要不然,依陛下的脾气,祸福难料啊!”
崔耕点头道:“本官明白。”
既然张嘉贞不掺合,崔耕就好办了。让剧士开把这些箱子盖好,只待宋根海的到来。
苦等了一天一夜,宋根海终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崔耕这才打开石门出来。
郭霸是有眼色的人,丝毫未问石门里面有什么,只是将俘虏全交给了崔耕,并且重点声明,自己并未审问过俘虏,什么也不知道。
崔耕夸了郭霸几句,命他带人回巴州城,然后才开始审讯宋有斌等人,周利贞自然也在其列。
有周兴这个刑讯的行家在,周利贞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谋划说了一遍。
崔耕大喜,暗暗寻思:武三思派人刺杀自己,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他就是刺驾案的主谋吗?
把这件事奏报上去,自己就能除一大敌了。
然而,事情真这么简单吗?武三思真这么容易搬倒?恍惚间,崔耕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果不其然,他的奏章乃至人证周利贞都被压下来了,连点浪花都没掀起。
李显甚至亲派韦什方到下封县,告诫他千万莫轻举妄动。
崔耕奇道:“为什么?难道,以太子的殿下的英明,现在还看不穿武三思的狼子野心?武三思要是真不想当皇帝,为何要如何搞风搞雨呢?”
韦什方摆了摆手,轻叹一声,道:“唉,看出来了也没用。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太子已经和武三思联合起来,共抗二张。”
“为什么?”
韦什方咽了口吐沫,正色道:“邵王李重润死了。”
李重润可不是一般的王爷,他乃李治的嫡长子,被唐高宗李治封过皇太孙的。可以说,其继承皇位的正当性,还要高于相王李旦!
崔耕闻听此言,心神剧震,道:“怎……怎么死的?我回来之前,他不是好好的吗?”
韦什方摇头苦笑道:“知道怎么死的,太子殿下也就没那么害怕二张了。可问题是,他不知道啊!就在七日前,陛下召邵王入宫,当天下午,就命小太监把邵王的尸体抬回来了,说是暴病而亡。你说,太子殿下能查邵王的死因吗?他敢查邵王的死因吗?”
崔耕道:“太子之死,定然和二张有关。所以,他就决意和武三思联合,共抗二张?”
“正是如此。所以,你那份奏章被张相压下了,周利贞也被放了,就当岭南道没有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儿。”韦什方语重心长地道:“二郎啊,你可要以大局为重,莫让太子殿下为难。”
崔耕对李显这个安排,倒是没什么怨言。
毕竟,二张如此不合规矩的杀了邵王李重润,已经到了掀桌子的程度了。威胁到的不仅是太子,还有自己。现在,武李两家的紧密联合,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点头道:“好,这回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本官可以对梁王既往不咎。不过,若梁王再次主动挑衅我姓崔的,那说不得,我可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韦什方道:“那是自然。”
……
……
崔耕又在下封县待了几天,等共济会的人手到了,打开石门,将山洞内的财物全部运走。然后,才带着队伍,直奔洛阳而来。
眼见着洛阳城门在望,他不禁一阵心怀澎湃,暗暗寻思,洛阳啊,洛阳,我崔耕终于正大光明的回来了!我那儿子,现在应该两岁多了吧,父子俩却还没见过面儿呢。什么武三思、张氏兄弟,我都暂且不管了,这次回来,可要好好的享一享天伦之乐!
可是,天不从人愿,他不想惹事,事却来惹他。
哗楞楞~~
伴随着一阵马褂銮铃声响,有一队骑兵从城门内冲了出来,为首一人抱拳拱手,高声道:“崔黜陟,袁恕己袁相爷有请,您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