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词解释!”路明非低吼。
“跟昆虫类似的发育过程。第一次孵化,她只是幼体,第二次孵化,她才是成体。理论上说,龙类越是魁伟,言灵之力也越是澎湃。所以诺顿不惜跟自己的龙侍融合,因为他急于获得巨型的龙躯为他弟弟复仇,耶梦加得那么容易被干掉,因为她直到死都没恢复成神话中的中庭巨蛇。”芬格尔说,“二次孵化需要大量的养料,或者说食物,她正把那些尸体转化为养料,你也可以说她正在吃那些尸体。”
“她急着在这里二次孵化?”路明非问。
“她应该是想从这里逃出去,但幼体的力量还不够,二次孵化之后,就没人能挡她的路了。”
“如果我们是主持实验的人,我们一定会在实验开始之前就考虑过如何回收样本,对不对?”楚子航忽然说。
路明非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楚子航说得没错,这个坚不可摧的防空洞岂不正是合适的孵化仓么?他们一定会被克隆体们和地狱犬群逼进这个防空洞,就像养蛊的罐子,如果真的养出了蛊虫,最后总会有人揭开这个罐子,把那只珍贵的蛊接走。
克里斯廷娜可能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了,所以才要迅速地变为成体来应对抓捕她的人,为此她不惜“吃掉”那些尸体。在龙类的眼里,那些只是新鲜尚未腐败的营养物质。
路明非强撑着站了起来,抓起童子切,跌跌撞撞地往栈桥那头走去。
“不要死!不要死!”他的心里对自己默念,但伤口还是大量地泵出血来。
以路鸣泽的尿性这时候应该站出来要求跟他完成最终的交易了,但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许小魔鬼正站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人类卑微的表演。
“师兄你干什么?”楚子航没明白。
“在她破茧之前,一定要杀掉她!”路明非剧烈咳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能让她落到别人手里……那就再也没法收场了!”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没完全明白在北西伯利亚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件,但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会演变为一场可怕的灾难。
这场灾难早就该成型了,却被1992年的苏联解体打断。
“通天塔计划”,是的,这个计划的目标就是要建成通天塔。
遥远的公元前,犹太人的祖先在示拿地建起了巴伦城和通天塔,那座塔建成后本应通往天堂。神为之震怒,分隔了人类的语言,令他们彼此听不懂对方的话,从而阻止了通天塔被建成。
人类和龙类之间的隔阂岂不就需要一种类似“通天塔”的计划来打破么?这个计划并非是要研究神的奥秘,而是要打通那号称不可能贯通的进化之路。
有人重拾了那个计划,今天这个灾难就要再度成型。
这一路上的牺牲品已经太多了,那些被赫尔佐格养在巨型鱼缸中的“人鱼”,那些陨落在这座城市里的超级士兵,今天死在栈桥上的本体和克隆体……绘梨衣和克里斯廷娜。
这条血腥的路必须被斩断,哪怕牺牲掉那个仰望正义的女孩。
栈桥虽然长但也有限,路明非却走得极其艰苦。不光是受伤的缘故,而是围绕着那个茧,元素乱流形成了飓风,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惊人的体力,稍不注意就会被卷下栈桥去。
“快点啊哥们!别犹豫!那不是妹子,是吸血女王!”口袋里的芬格尔一个劲儿地给他鼓劲儿,“千万记得留点她的血,获得黄金圣浆的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刚刚走到栈桥中央,路明非的小腿忽然剧痛,不由自主地跪倒。他回头一看,小腿上扎了一把小刀,布宁趴在地上,紧紧地握着刀柄。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女儿!”布宁嘶吼着,拔出小刀来,凶狠地扑倒路明非,在他身上猛刺。
楚子航原本拄着刀跟在后面,但他的小腿和腹部都被克里斯廷娜重创,行动起来还不如胸口受伤的路明非,只能眼睁睁地两个浑身血污的人扭打在一起。
他也并不为路明非担心,即使是重伤濒死的混血种,也不至于打不过普通人类。看起来是布宁熊扑了路明非,但路明非略微用力就能把他推开。
果然,没扭打几下路明非就踢掉了布宁手里的刀子,用巴西柔术把这老熊般的男人锁死了。他也颇挨了布宁几刀,不过刀跟刀之间那是天壤之别,布宁的武器只适合用来削铅笔,路明非挨上几下也无所谓。
“醒醒!她已经不是你女儿了!”路明非强行抬起布宁的头,让他看向那个挂在钢缆上的茧。
它浸润了血红色的营养液,正一滴滴地往下滴着血水。以它为中心,数不清的细丝放射出去,牵连着地狱犬和克隆体的尸骸,尸骸的结构融化坍塌,化作暗红色的**,被细丝输送给克里斯廷娜所结的茧。
它们加起来是个庞大的生态系统,却不是共存的,而是掠夺的。芬格尔说的没错,这是吸血鬼模式,正是那位幕后老板的风格。死在栈桥上的贵宾们,也跟那些化成血水的克隆体无异。
“如果血清在别的人身上生效,你女儿也会变成营养液!”路明非低吼,“你想看到那种事么?”
他再把布宁的头拧回来看向背后,面对那些血泊里的宾客,“再看看你所谓的朋友们!杀了他们就能切断这一切么?同样的事还会继续的,就像演出从来不会结束!”
他丢下布宁,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巨大的眩晕感令他脚步虚浮,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能走到克里斯廷娜的茧那里。
轰隆隆的声音在他脑中回**,是他自己跟布宁说的话,演出从来不会结束……演出从来不会结束……演出从来不会结束!
他又回想起自己在幻境中所见的那场歌舞伎表演了,如同宿命反复地上演,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被送上祭坛,主持祭祀的人却连影子都没有出现。
这一路走来他的心已经平静甚至麻木,但今天他很愤怒,所有的怒火都指向那个藏在幕后的人,他把所有人都当作玩偶,看着人们为他施舍的蝇头小利而自相残杀。
可恶!真是可恶,可恶到想要活下去。幕后那家伙还没死,他怎么能死?
“不不!求你不要!”布宁爬着追在他身后,呼声凄厉而绝望。
他已经踏入“蛛巢”的范围了,纱帐般的丝在他身边飘拂,它们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即便接触到完好的皮肤也令他疼得抽搐,更不必说伤口。
它们的本能就是寻找有机质,分泌腐蚀液,吸收营养液,因此一旦接触到伤口就会往里钻,像是数不清的细蛇。好在他还提着楚子航的蜘蛛切,这柄炼金古刀震鸣着,发出尖锐的嘶叫,路明非用它斩开丝网,丝网触到刀身就像触到烙铁那样被熔化。
他终于走到了那个血茧的正下方,仰头望去,它的表面流动着暗红色的荧光,像是末日天空里的太阳,又像是妖兽的巨大心脏。
血茧中传出**流动的咕咕声和骨骼爆响的噼啪声,这不是怀胎十月而是个极其迅速的发育过程,
路明非用衣摆拭去刀身上的黏液,双手握刀,灌注全部力量。他完全不知道砍下去会发生什么,所以这件事只能是他来做,而不是拖着伤腿跟上来的楚子航。
“师兄!”楚子航忽然大吼,“看你的前面!”
路明非吃惊地抬头,同时横刀防御。他没有看到敌人,而是一个双腿齐断的身影正快速地爬着逃离,很难相信有人只凭两手就能爬那么快。
那居然是奥金涅兹的克隆体,布宁的老式安保系统虽然暴力,却不那么精确,难免有漏网之鱼,被ak步枪打中好几发子弹而不死的,也不止布宁一个人。
但联想到这个奥金涅兹死前的表现,路明非立刻明白了只有他生还的原因。
他呼吁所有人跟他站在一起,站在最后一批地狱犬的身后,其实是想让同伴也成为自己的血盾。
路明非不得不先放下那个茧去追赶奥金涅兹,以混血种的自愈能力,这个断了两腿的奥金涅兹爬着去给幕后老板报信也不是不可能,但路明非决不能允许超进化成功的消息离开这个防空洞。
追出一小段他就不想追了,不想在那个卑鄙的克隆体上花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从地下拾起一支自动步枪,托塑料材质的福,它并没有被腐蚀。
倒掉枪管里的腐蚀液,路明非干脆利落地上膛,两枪打爆奥金涅兹的两肘。这家伙惨叫着趴下,再也动弹不得。
就在路明非回过头来想要对付那个茧的时候,忽然发现楚子航已经站在了茧的正下方。
这个男孩神色平静地仰望着那个茧,握刀的姿势就像片刻之前路明非的翻版,从刀柄到刀尖,长刀上腾起刺眼的光焰。
“滚开!那不是你的事!”路明非急了。
他居然被一个心理年龄十五岁的孩子调虎离山了,他很清楚楚子航想干什么,而且绝对不会给他时间去阻止。
看来这人的性格真不是在卡塞尔学院养成的,不管十五岁还是二十三岁,也不管这事儿是不是自己的,只要你是他的朋友,他就要帮你扛,明明只能扛一百斤,可一千斤砸下来他也还是帮你扛。
“师……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师兄!”这次终于是忍住没拿诺诺说事儿了。
楚子航仰天挥刀,童子切的残影如一勾燃烧的弦月,血茧上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灼热的**如岩浆那样泻出,将楚子航吞没。
***
这一节里“龙族”世界观
在《龙族iii》的结尾中,也曾写到过蜘蛛巢般的红井,整座山头都被巨型的蛛网笼罩,树木枯萎,这个过程之快连风魔家负责监视的忍者都没来得及逃离。
这个现象在这一节故事中再度出现。
这是高阶龙族一项特殊的能力,在极端的情况下,进入茧化的状态,以束状的细丝为媒介,压榨周围所有的营养物质,从而治疗自身或者快速发育。
龙族能够展现种种看似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能力,但他们依然遵循物质守恒的定律,每一次成长都需要数量惊人的营养物质,八岐大蛇获得巨大的身躯就是吞噬了赤川中的大量生物。
龙化也是如此,路明非在龙化时固然能够呈现出雄伟狰狞的外观,但体型规模基本没变,因为他是直接变形,没有经过结茧这个过程。
绘梨衣体内孕育的是白王的圣骸,那在龙族中是究极的存在,所以结茧的范围极大,堪称一场生态灾难,甚至树木都为之枯萎,供给她作为营养物质。
克里斯廷娜结茧的规模和级别都不能和红井的灾难相比,但原理一样。
这种细丝是中空的,吐出腐蚀性**融化生物,再把液态营养物质吸回去,部分肉食性昆虫也是这么摄食的,比如蜘蛛。
结茧可以多次地进行,并非只是幼体到成体那么一次。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