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凭我做的这些桩桩件件危害雨境的事情,想要在雨境过普通人的日子?简直是痴人说梦。除此之外,风境现在状况如何尚且不知,也不能贸然回去。雪境则常年封闭,根本不可能让外人进入。”他眯起眼睛,用手拨弄着手炉上凸起的铜纹,目光不知停留在何处。
他的话有理有据,同尘无从反驳,却还是拼尽最后一丝希望道:“那您的身体要怎么办?”
他拉回自己的视线,伸手招了招,示意同尘坐到他身边。
同尘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坐下,一双眼早已泛起泪光。
下一刻,她就被甄宵抱入怀中。
她有些发懵,却听得耳畔甄宵轻轻道:“死了也没什么,只要死得值就好了,反正本来就要死。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同尘所知道的死亡是可怕的,却不知道对甄宵而言,死是平淡无奇的。
如果他真的畏惧死亡,又何必多次以身犯险?如果他真的畏惧死亡,当初又何必不做王爷的宠奴,却做一个费尽唇舌四处奔波的谋士?
事已至此,他早已分不清,他在实现的,到底是谁的愿望了。
在他的计划里,他终有一天为靛染鞠躬尽瘁而死,没有别的结局。
“我教你的还不够多,不过,有的东西学得多,也不见得是好事。”甄宵长叹一声,复又说道:“我不杀尧沐君便是了。”
同尘哽咽着道:“师父………………”她的手不由自主用了点力,紧紧环着甄宵的后背。
而甄宵,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同尘的昏睡穴,然后将她平放到榻上,为她脱了鞋子,盖上棉被,掖好被角。
干完这些事之后,他将怀中的陶埙摸出,放到唇边。
不同以往驱使阴兵的诡谲凄凉,这段旋律绵绵不绝,浊而喧喧然,悲而幽幽然,好似融进了吹埙人一辈子的经历,年少时背井离乡,困苦无助;之后带着雄心壮志,渐露锋芒;如今不久与世,想要平静离去,心底却恋恋不舍。
睡吧,同尘,待你再睁眼,你就能去这大千世界中追逐你想要的美好,风云会散,波云诡谲不再,我也会消逝,化为一柸黄土,被漩涡早早淹没。届时你再不用瞻前顾后,存有诸多顾忌。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曲终是停了。
靛染叩开门,瞥了一眼躺在**安睡着的同尘,随即看向甄宵。
“都已经处理好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答应她不杀小皇帝。”
靛染沉默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
“但我也绝不会让他被白鸢带走。”
时间一晃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尧沐君”终于可以暂离政务休息一番了,于是他“自然而然”地选择到朝露殿去同公主一起用膳,却有个宫人急急忙忙来报,说是公主晕倒在袁青定处。
“尧沐君”眉头一皱,对着门口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赶去。
他一进门,就看到有两个男子一脸焦急地站在一边,一名医女正坐在床边为同尘诊脉,脸色阴晴不明。
那两个陌生男子见到他立刻跪下行礼:“陛下!”
这二人一出声,一名黑脸大胡子的侍卫就握紧了刀柄,而这个举动,被“尧沐君”看在眼里。
跪在地上的二人当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尧沐君”乃是莫遇君假扮的。对于此人,甄宵和靛染所了解的无非是他身上带着五大药石之一的白璋。
可是莫遇君就不一样了。
原本他是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的,刚进门的时候,只是对于这两人的身份有些疑惑,可是当他用余光瞥见殷魄寒那几不可察的小动作时,他就知道,殷魄寒已经从声音上确定了眼前二人的身份,心下立刻了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