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寂离很吃惊,他居然平安无事的在缺夜潭度过了一晚。隐檀既没有捉弄他,也没有再说些气得他胃疼的话,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身体得到了良好的休息的陆寂离,早上醒来时又变得神清气爽、精神头十足。他向隐檀和噙雪道别后,就御剑而起,飞速赶去西凌了。
虽然隐檀是兰艾推荐的,兰艾又与白鸢是旧识,但陆寂离一日不见师兄,便一日不能万全放下心来。
毕竟他亲眼看见了白鸢当时中毒的样子。那苍白的皮肤,泛青的脸孔,深深印在陆寂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一刻的感觉他永远记得:时间和心跳仿佛都凝固了,胸口空荡荡的,如同有人掏走了他的心。
风呼啸着刮过他的脸,刺刺痛痛的。他想着:这是第几回奔波于三个国家之间了呢?从下山至今,他和师兄在三国之间的往返越来越频繁。他不辞辛苦,放弃在摘星崖安稳的日子,为的就是帮助师兄实现他的理想。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能接收,只要师兄开心,只要师兄平安。
可他如今却有些后怕起来。
隐檀说的话还在耳畔回响。
我劝你们不要趟这趟浑水,英雄可不是好当的。
王朝兴衰交替,乃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们又何必做些无用功?除了害自己,还能改变什么?
反正治好了最后还是一个样子,干脆省得给人那些不需要的念想。
那日离开摘星崖时,师父也曾说过:你要记住,逆天改命,需要付出的代价,比你得到的,还要多得多。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去走吧。
逆天改命,从古有之。但多改的是自己的性命。许多人未等到改命,便已经陷入了绝望中;偶尔有些意志坚定的,一路走来也十分痛苦,个中艰辛,唯自品尝。
而如今他们要改变的是整个雨境的命运——这条路要如何走?走到哪里才是尽头?他们要付出什么?
临走前他为师兄卜的卦,解卦之辞历历在目:来路明兮复不明,不明莫要与人亲。
泥墙倾跌还尘土,纵然神扶也难行。
一股寒意自心头涌起,陆寂离自觉手脚冰凉。
他下山的本意只是为了白鸢。
如果有一天白鸢真的出了事,他能干些什么?他存在的意义是否就没有了?
他原来从没想过师兄会出事。在他眼里,师兄是个无所不能的人。
他曾鸣琴引鹤,在那高山之上,余音绕梁;他曾抱他辨识山中所有花草树木,走兽飞禽,一切生灵皆敬他如神;他曾无数次为自己解开心结,无数次在自己受罚之后为自己上药,软言安慰。
他那么好。那么厉害。可是他还是中了甄宵的毒。
甄宵、靛染,狼子野心,人神共愤。这次亏得兰艾正好查出隐檀拥有紫璃,不然师兄焉能安然无恙?
没有人能够保证白鸢的安危的。连白鸢自己也不能。
要骗一个坏人是不容易的,可是白鸢是一个好人。他善良,他正直——这样的人再小心也难免受骗的。
陆寂离已经失去过一个兄弟,不想再失去第二个。
想到此地,寒意顿时笼罩了陆寂离,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乌木剑也跟着剧烈地晃了一下。
这是因为他心思跑得太偏,没有集中精力御剑的缘故。
陆寂离险些摔下去。他只好收敛心神,迫使自己不再多想,一心一意御剑。
熬了几个时辰,他终于回到了西凌的住处。此时他觉得四肢冻得有点僵硬,好在他耳朵还是灵敏的很,听见白鸢正在前厅对谁说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