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岭国。
一个中年男人,侧卧在一张锦花栽绒地毯上,一手支着头,目似瞑,意暇甚。
一个年轻的女人,跪坐在他身后,给他敲腿揉肩。
他们面前面前不远处,一队乐师正在敲着编钟,轻灵悠远的乐声,在整座宫殿内回荡。
男人闭着眼享受,好不惬意。
“乐声怎么停了?”半晌,他问道。
“陛下,一曲终了了。”女人伸出纤纤玉指,从旁边的果盘里捏了一个葡萄递到男人的唇边。
男人依旧闭着眼睛,但是他吃了葡萄,并把葡萄皮吐到了女人的手里。
女人将葡萄皮扔进了一个空的水晶盘。
“陛下,还听吗?”女人低声询问,声音甜如浸蜜,酥软人心。
男人却连眼都没睁,懒洋洋道:“不用了,让他们退下吧。”
女人随即朝乐师们扬了扬手。
乐师们退下之后,殿外的一个宫女快步行至殿中,跪下行礼之后才道:“陛下,大皇子求见。”
这时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快让他进来。”
女人在他身后,暗自咬了咬银牙。
“你也累了,去后殿休息吧。”男人从毯子上起身,并伸手将女人也拉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她白嫩的手背。
女人点点头,福了福身,“妾身告退。”
她前脚刚退下,大皇子就踏进了殿门。
“怎么了,端阳,什么事那么急。”此时男人已经坐在龙椅上,平静地看向自己的长子。
站在殿中的端阳,身穿一件蓝色交织绫锦衣,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兽纹丝带,有着一双深沉的俊目,是一位身形挺
拔,气宇轩昂的少年。他作为大皇子,以堪堪十四岁的年纪,已经开始帮助父亲料理一部分事务。
在钟岭国,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位皇子,自幼聪颖博学,其父端毅君(当朝君主),虽一直未立太子,但颇为看重他,因此上至群臣,下至百姓,都将端阳视作储君。
除了大皇子,端毅君还有一个儿子,生母是宠妃徐婉妍,今年才四岁,明年才要开蒙。因此他虽然也深得宠爱,但显然未成气候。
“孩儿刚才翻阅奏章,其中不少都谈到了西凌东借青圭一事。如今姜炎要回东泠,朝中议论纷纷。孩儿想问问父王,对于西凌一事有何看法?”
原来,端毅君早将部分奏折交与端阳批阅,他自己轻松了不少,每日只听他汇报那些不太重要的奏折中比较重要的内容。但仅仅这一点,就足够让徐婉妍嫉妒到在自己的行宫里摔东西大发脾气。
端毅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问:“哦?他们都怎么说?”
“回父王,有人说,东泠根本没有青圭,不然为何是姜炎随同孟琼君回到西凌;有人则认为,东泠以青圭为筹码,逼迫西凌同意许多别的条件;还有人说得更加离谱,认为巫女是个幌子,真正能够操控青圭的是姜炎。但不管是哪个说法,都引经据典,旁搜远绍,让人不相信都难。孩儿以为,这件事钟岭不得不重视,至少要有个统一的说法,别让朝中蜚语攒动,流言四散。”
端毅君点点头,皱起了眉,“你说的有道理。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屋顶上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有刺客!护驾!”殿外一阵**。
端毅君也按住了自己的佩剑,谨慎地环顾四周。
“不然,孩儿出去看看?”一阵沉默之后,端阳向他请示。
“用不着,外头自有侍卫看顾,我们出去了反而不安全。你没有佩剑,赶紧到我身边来。”
这话一出口,就被躲在帷幕后的徐婉妍给听见了,原来她刚才虽去了后殿,但不一会儿就开始隔着门偷听,刚刚屋顶一声闷响,她更是大胆地溜到帷幕后面——若是被发觉了,说句‘妾身害怕’便能搪塞过去。如今见端毅君丝毫没有记挂自己的意思,对端阳倒是维护周至,气得蛾眉倒蹙,杏眼圆睁,当下就甩袖回了后殿。
过了一会儿,外边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侍卫在门外高声喊道:“陛下,刚才有人在屋顶上留了一封信,写明了是给您的,信封被检查过了,没有毒,那个人弟兄们已经去追查了。”
宫女将他递上的信交给端毅君。
端毅君接过,仔细端详了起来。
信封上只有三个字——端毅君,很工整的字体,就像拓上去的一样,很难辨认出是出自谁手。
信封中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短短几句话:西凌东泠觊觎钟岭矿藏,欲夺之。盖已结盟,勿坐以待毙。
东泠青圭已失,此为机密,唯姜炎与两帝知晓。
这消息如同雷轰电掣,一阵惊悸向端毅君心头袭来。
“父王,这上头写的什么?”端阳见他脸色不对,心中深感不安,连忙问道。
端毅君没有回答,信纸从他手中飘落,坠到了那张锦花地毯上。
端阳提心吊胆地走过去,将信纸捡起来看。
很快,他的脸色也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