曶地鸣金收兵,坐倚斜阳,一股安谧而庄重的气息令人不由心神一轻。复再听去,只觉鼓声悲怆,若亲人死,手足断般撕心裂肺,教人久久浸进这哀痛之中。
大祭司手持剑器,急速旋着凤裙,翩然若虹,带着凤凰独有的高贵之姿,跳得那叫一个光怪陆离倾城绝艳!
一曲舞罢。
众人失语了片刻,直到大祭司敛裾施礼下了舞台,他们才终是自震撼中清醒,旋即,掌声雷动!
阿羽所作之曲,日后被命名为《魅火劫》,是战曲中的扛鼎之作!
“啧啧!修了《长生诀》也不过如此吧?”燕绥赞道。神之嫡女唇边含笑,一直注视着阿羽。在高座上,苏流墨竟没在睡觉,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羽。
事后,苏流墨邀请阿羽到一湖中画舫相见。那天本风和日丽,忽然间就细雨茫茫,淡淡的白雾混着微凉的空气把一顷湖光尽数裹进了一汪碧绿中,纯粹而澄透的冰蓝的雨砸到地上,砸到湖面,就碎成了无色的水。
简单的画舫里坐了两个沉默的男子。苏流墨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眼眸半阖。阿羽狭眸微敛,偏头看着雨中湖景。人如其名。苏流墨和凤墨羽当真都如一幅水墨画般,优雅,清隽,只不过前者更多了一份内敛和沉稳。他们足足谈了一个上午,只不过谈话内容却绝对保密。
待苏流墨走后,阿羽全无要走的意思。他不觉伸出手去,雨点打在他手上的滴答脆响是那么的美妙!雨水拥挤在他干净的指间,又兀自淌落,雨水打湿了他的袖口。绝世的容颜上沉如素水。
阿羽终是厌了,见雨势渐小,便也是起身出舫。雨水被风吹着打在身上真是有些冷,他便是加快了步伐。但见长长的绿柳堤上一白衣女子执素伞,轻移莲步,悠哉游哉,恍似溟濛里一朵淡雅的铃兰花。
“阁下。”
铃兰花竟叫住了他。这白衣女子阿羽认得,是仙诏神司名雪儿的上勒弥亚。雪儿把伞递给阿羽,自己却径直跑进画舫中。
“姑娘好意,但这点雨不算什么的,再说给了我,姑娘也不没伞么?怎能让女孩子淋雨呢?”阿羽推辞。雪儿未被薄纱遮住的眼睛灵动一眨,“不碍事,燕绥会给本司送伞的。而且,本司也想欣赏一下这湖中之景,暂时不想回去。”人家姑娘都这样说了,你若再拒绝,那就是不解风情了。
签完和平盟约,神之嫡女又在嫕桑待了些时日。不知是谁披露,琴帝与公爵之女野外偷情之事宛如一个重磅炸弹,一下子炸伤了恹恹多年无大
事的迦兰人。作为一位师从乐神,琴技高超,受人尊崇的大帝,被发现有如此混事,简直是令人不齿!明明很无辜的琴帝受不了风言风语,一气之下离开了迦兰,回了光族。
而那个身份高贵的公爵之女,司空音音应该会很羞愧吧?可听说,她失踪了!也许说离家出走也对,反正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琴帝消息传出不久后就不见了!
此事多少也波及到了神之嫡女,可人家雪皇就是雪皇,一不搭,二不理,都不带正眼瞧你的!无所谓啊,反正我与琴帝划清了界限,你再拿他的事跟孤说,小心孤翻脸啊!
“哎呦,小笨妞!你又输了!”
长而幽凉的廊下,缪岚舒服地坐在一把躺椅上,同冷千薰玩些小游戏,后者吐了吐舌头,“哼,敢叫本小姐小笨妞,你长得像阿羽了不起哇!要不是你有伤在身,本小姐才不会放过你!”
“嘁~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哈——还真像!”缪岚乐不可支,肩头耸动的厉害,却不想触了伤口,顿时咝咝地倒吸着凉气儿。
冷千薰拍手大笑道,“哈哈!吐信子的大白蛇!”
“哼,你们倒是玩得开心!”神之嫡女鄙薄道。缪岚立刻叫道,“嫡姨,你都站一个时辰啦!快歇歇吧!”神之嫡女斜了他一眼,“孤爱站着,要你管!”缪岚自讨没趣,“关心你嘛。话说,王兄去哪儿了?喂!小笨妞,把药端给我!”
“嚯!这还真是殿下风范哪!想指挥本小姐?有什么好处啊?”冷千薰朝他伸出手心,缪岚卷着嘴要吐她,被她嫌恶地躲开了。
骤雨方歇时,阿羽回来了,神之嫡女一见他手中的印花素伞,脸色一沉,“孤记得你走时并未带伞啊?是哪位姑娘献的殷勤?!”阿羽只道是上勒弥亚,神之嫡女警告他离那女人远点,阿羽笑她想多了,不过是人家一片好心而已。
缪岚冷眼看着冷千薰,他忽然看到一抹黑影,当即小脸一皱,捂着肩头道,“哎呦,好痛啊!”冷千薰一脸鄙视,“喂!别装了好不好?有意思吗?”
阿羽看到一脸痛苦的缪岚和很无奈的冷千薰,忙走过去道,“岚弟,怎么了?——伤口还很痛吗?”缪岚喘了口气儿,可怜巴巴地道,“嗯,不过你一来就不痛了,但我一看到这小笨妞又痛了!”
冷千薰狠狠地剜了缪岚一眼,气蹶蹶地走了阿羽拍了他一掌,“好了,岚弟,别闹了!”后者抗议,“很疼的!我可是病人诶!”阿羽漫不经心地扒拉了一下他的伤口,“看起来也没那么严重啊?”
“王兄,我还没吃药呢,你给我熬好不好?”缪岚扯扯阿羽的衣袖,这位十八岁的殿下在他王兄面前完全像个奶声奶气的孩子。
神之嫡女受不了了,赶紧离开了。
阿羽道,“这遍地都是下人...好好好,我给你熬!”受不了缪岚那种乞求中又带点可怜的眼神,阿羽拿了药炉,药包,就着手开始煎药。
浓郁的草药味顿时散开,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王兄,成人礼你会参加吗?”缪岚问。
“你说呢?”阿羽头也不抬。
“我不知道。”
“会吧......”
“可是王兄,你的血脉?”
“岚弟!”阿羽打断他的话,“你希望我去吗?如果我还有血脉...”
缪岚竟然很欣喜地点头,“嗯!当然希望!”
“你怎么会如此兴奋?”阿羽的脸氤氲在药香的白雾中,看不清表情。“我给你讲一个关于王座的故事吧!从前,有一位凤皇体弱多病,在他英年早逝后,他的五位子女为了权利巅峰上的那把黄金王座而自相残杀,最终,他们中的最强的那一个杀掉了他所有的兄弟姐妹,从而成为新的凤皇。那你害怕吗?万一我也会杀了你呢?!”
缪岚大笑,“王兄,我欠你的,用整个皇位来还都不够呢!”使劲压了压缪岚肩头,阿羽有些感动,“岚弟...”缪岚皱着眉却仍在笑,“别这样,我只要还能叫你一声王兄,就够了。王兄,我只求你无管将来如何,都请你不要怪母亲,一定不要。要恨,恨我......”
阿羽哑然,他忽然道,“药好了。”
因为迦兰国王的好客与真诚,各族代表又被留下了好几天,反正天天有歌舞笙鸣的,何乐而不为呢?神之嫡女迫于无奈,天天得去赴宴,阿羽则怕了宴会一连几个小时的正坐还得听一群人心口不一的虚伪场面话,他便是怎么也不愿去了。又想起还未还雪儿的伞,便向仙诏神司的官邸走去。
阿羽到时,可巧雪儿正拨门出来,见了阿羽后一怔。阿羽说明了来意,她便命人将伞收下,又道,“听说在离族官邸不远处有座梨树林,梨花开的正好,阁下能陪本司看看吗?”
不待阿羽点头,雪儿身后一名侍女便道,“上勒弥亚大人,您若外出,请带些侍卫吧?或者等下勒弥亚大人回来同您一道,这位公子...倒是有些陌生了。”雪儿道,“本司没事,这位公子乃朱雀族官邸之人,若燕绥回来,告诉他本司去向便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