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有预料，真茂心底的火还是蹭的冒起来，深吸了口气才没在这人流密集的集市当场**，但那一瞬间的气势外放，还是压得商人翻起白眼。

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听到少年压着火气的道谢：“我知道了，多谢你的情报。”

“不客气，”商人看着僧人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所以你也该猜到，为了这个目的，鼓动浮浪搬迁只是最温和的手段。”

他很期待这位领主为了反抗惠比寿采取的措施。

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

几天之后，武士脚步匆匆来到商人的和室，猛地拉开房门大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吗？这里的领主根本无动于衷！

相反他加快了引入浮浪的速度，这些流民每个都在要钱！加上你承诺之后迟迟不行动，那些浮浪居然开始质疑惠比寿大人！

你拿惠比寿大人当幌子的时候承诺过，不会影响大人的名声——这样下去难道你真的打算把这些浮浪带回平安京？”

商人叹气：“我也没想到他这么能沉得住气，明明对发展期的据点来说人口问题是致命的，如果这次被我成功截胡，据点名望下降，再有人投奔就会心生犹豫。”

“明明我们手上的筹码足够谈判了……”

武士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别跟我说这些虚的，惠比寿大人要的不只是妖刀，还要我们将这里的领主本人也带回去！结果你一连几天门都不出，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商人当然不会说自己被那个村民打击到，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才什么都不想做。

“安啦安啦。”他语调轻快，身体悬空却不为所动，反而摸着下巴露出微笑，“这样才有意思嘛，看来我们都藏着底牌没有出，就让我看看这场对抗谁会赢到最后吧。”

武士盯了他一会儿，狠狠松手把人扔到地上：“你果然是个虚伪的信仰者。我再等三天，三天没有结果，我就用自己的方式，攻下这个村子，直接把这个神官抢走！”

商人捂着喉咙咳嗽两声，嗓音微哑犹带轻笑：“你急了，让我猜猜，是其他人那边传来好消息了吗？毕竟狩猎野生修行者和野生神官的不止我们，听说天照大神麾下也出手了。”

武士狠狠攥紧拳头。

商人恍若不觉：“哎呀，你这种废物比不过天照大神的精锐不是很正常吗？别想那么多，好好听我的话才是正解。”

咣！

和室门被重重拍上，武士用比来时更急躁的脚步离开这里。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商人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意兴阑珊道：“说吧。”

仆人就在门外向他汇报：“挑拨妖怪**的计划失败了，它们没有一个中计，被我们拦了几次之后甚至直接汇报治安队。”

“这里的妖怪被管的不错嘛，能克制自己不发火，还报官求助人类。”

“这里的治安队确实厉害，”仆人眼中露出几分忌惮：“他们的副队长是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将我们的人捆了吸血，阿蚕现在还躺在床上。”

“嗯，意料之中，对付妖怪是修行者的长处，他既然敢让妖怪和人类混居，就一定做好了对策。”商人淡淡道。

“给阿蚕一枚金小判，替我慰问一下他，其他人分别奖励五百枚铜板。”

仆人惊喜叩头：“多谢旦那！”

商人无聊地点了点头，敷衍道：“我说过不会亏待你们。”

仆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感激涕零道：“旦那是好人……另外遵照您的指示，此地672名浮浪已经同意跟我们离开。”

商人迷惑地打断他：“等等，之前不是只有一百多人吗？而且我记得樔之村的人口只有800，其中一半是领主的死忠，你们怎么忽悠了这么多？”

仆人得意道：“这里的领主是傻的，明知道我们在挖墙脚，居然想靠大量引进浮浪和我们对抗，当然是他引进多少我们就挖多少！”

商人刚才从武士口中听说这个消息，此刻才觉得有些不妙：“他最近总共引进了多少？”

“一千人。”

商人抽了抽嘴角：“所以你们挖了这么多人啊……”

就算是他，把这么多人带进惠比寿的结界也会受到训斥的啊！难怪这么多人怀疑他的承诺。

还有他的财产……当初为了挖墙脚他相当大方地承诺每人赠予十个小判，七百人就是七千枚，对他来说这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毕竟他挣的钱九成九都要交给惠比寿，计划成功之前这些支出都要他来负责，太肉疼了！

仆人倒是没听出他的为难：“这些人也是傻的，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也配进惠比寿大人的地盘，就算是您也不可能带这么多随从，我们一说他们就信了！”

商人无语道：“谁跟你说我是骗人的……算了，跟你说不清楚。”

他像是能隔着房门看到仆人迷惑忐忑的表情，改了说法：“不要把人当傻子，连你都知道我不可能带这么多人接受惠比寿大人庇佑，估计不少人也反应过来了。”

“恐怕最近，并不是所有新来的浮浪都相信我们吧？”

仆人略微回忆，脸色顿时变得不好看：“您说的没错，确实有很多人拒绝我们……”

“被将了一军啊，”商人用扇子抵着额头发出闷笑，“是想告诉我——随便你挖，反正我能找来更多人？”

仆人愤愤不平：“他们一定使了见不得光的手段！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浮浪赶来？”

“慎言。”商人淡淡道，“说见不得光的手段，不是我们现在用的更卑劣一些吗？”

仆人还是有些不服：“再没有比您光明正大的了，换了武士大人……”

“你是听我指挥，不要提不相干的人。”商人打断他，折扇敲着手心道，“改变策略吧，接下来不再赠予钱财，也不再承诺搬家。”

他勾起嘴角：“就说惠比寿大人不愿接受怀疑祂仁慈的家伙。”

仆人心悦诚服：“这样一来，就把责任推在了那些愚民身上！他们失去希望，说不定会为了表现自己的诚意在这里大肆破坏！”

“不止如此，”商人说，“我交代你放出的流言放了吗？”

仆人点头：“领主没有阻止我们拉人，是因为此地神明的命令，已经有不少人相信了。”

商人叹息道：“据我观察，这里的人们比起神明更相信领主的权威，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爱戴的首领因为神明利益受损，他们会怎么想呢？”

仆人两眼放光：“他们就算嘴上不说，对神明的信仰也会减少！神官和神明离心是大忌，但没有一个神明容忍自己的信仰因为神官受损！”

“还有，”商人啪的打开折扇，“我们最开始拿来与领主交易的是什么？”

仆人意识到了什么，兴奋道：“是粮食！”

“没错，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引来这么多浮浪，但是粮食缺口肯定比之前更大，”商人用折扇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含笑的眼睛，“现在占优势的是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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