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妍的“借一步”距离不近,萧晋跟着她在宴会厅外的走廊里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一扇门前。推开门,就是室外,而且还是没有穹顶甬道的纯室外。
三九天夜晚的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尽管声势不大,依然能刺痛人的皮肤,可仅穿着一条蕾丝裙的易思妍却只是深呼吸了口气,就抬步走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仍站在门里的萧晋。
“这就没必要了吧?!”萧晋冷笑,“不管你是想激我打你,还是陷害我侵犯你,在室内一样可以完成,何必自虐呢?”
不到一分钟,易思妍的脸蛋儿就冻的通红,原本红颜的嘴唇却开始慢慢发白:“你知道最一开始我选择的歌剧是什么吗?”
“是什么?总不会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吧?!”
易思妍双眼亮起,笑着说:“你果然和我哥哥一样懂我。”
萧晋皱起了眉,静静的望了她片刻,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思鼎因我而死,这一点无法改变,我也不会否认,你恨我怨我想报仇,我也都能够理解,但是这不应该以牺牲你自己为代价。更何况,你做不了我的对手,也没资格做我的对手,如果思鼎在天有灵,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做的。”
易思妍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笑容却又灿烂了几分,在她呼出的白气中看上去特别的不真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连我爷爷都对你赞不绝口,我当然不可能是你的对手,也因此,我能拿来向你复仇的方式,只有献出我自己!”
萧晋的神色终于变得凝重起来,双腿蓄力,暗暗戒备道:“既然你最终把《罗密欧与朱丽叶》换成了《赵氏孤儿》,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放弃了易萧两家联姻的想法,转而选择用鲜血来完成?你准备怎么做,在这里自杀,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么?”
“真没意思。”易思妍嘟起小嘴儿,右手从背后拿出来,手里赫然握着一把匕首,“你们总是能轻易看透我的所有想法,人家想给你们一个惊喜都做不到。”
说着,她手掌松开,匕首掉落在了地上。“我应该再走远一点的,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以你的功夫肯定能在我割破自己喉咙之前成功阻拦我,对不对?”
女孩儿说话的腔调中带着愉悦,表情也十分娇憨可爱,仿佛正在向心上人撒娇的天真少女一般,可她一口一个‘你们’,再加上那把被她像丢一支鲜花一样扔在地上的匕首,气氛就变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甚至让萧晋不自觉的后背发寒。
“你到底想说什么?或者要做什么?”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只是像这样讲废话的话,那很抱歉,我还有姑娘要陪。”
“萧晋!”易思妍厉声叫住作势要走的萧晋,同时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你杀死了我的哥哥!”
这女孩儿怒了,萧晋倒松了口气,点燃一支烟,淡淡的说:“不,杀死你哥哥的是你爷爷,这一点你心里很清楚。”
“放屁!你毁了他身为一个男人最大的尊严,这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你这么说可就太妇人之见了,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靠的是坚毅与傲气,行走人间靠的是无畏与勇敢,古代那么多太监权势熏天,甚至能代行帝职,好坏暂且不论,哪一位都可以被称之为响当当的爷们儿!两颗卵蛋算什么,不过是不能玩儿女人罢了,易思鼎要是连这一点都参不破,又有什么资格与我称兄道弟?”
易思妍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光芒,口中却冷笑道:“省省吧萧晋,咱们以前也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你颠倒黑白的口才我早就见识过了,就算你说破大天去,我哥哥都是被你害死的!”
“嗯,终于说对了。”萧晋无所谓的点头,“好歹也是京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说话要严谨,害死和杀死有着本质的区别,记住了,咱们这么熟,在我跟前出丑没关系,在外面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易思妍沉默,苍白脸上的怒色慢慢褪去,眼神却变得迷惘起来。“我知道我哥哥想把我嫁给你,虽然他从来都没有明确表达过,可我能感觉得出来。从小到大,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听,这件事也不例外,当时我甚至到处去搜集有关于你的一切信息,试图在嫁给你之前先让自己喜欢上你。后来我成功了,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但喜欢的却不是你这个人,而是所有你和我哥哥相似的地方。
你们真的很像,真的!你的心里埋藏着一个永远都无法释怀的爱人,他也是;你尊重所有的生命,甚至包括一只猫,一只鸟,他也是;你认为天下间所有的女人无论美丑都是上苍对世界的恩赐,他同样也是!
只是,他没有你幸福,你是萧家独子,压力大时有溺爱你的奶奶和母亲安慰,而他却只有比严格更严格的爷爷;他也没有你幸运,萧家靠医术维持人脉,家族只涉及商场,从不沾染政界,而易家却早已跟那个充满了倾轧与暗算的污秽之地相融。
所以,你可以在继承家业之前尽情的潇洒玩乐,因为只要这个世界上的权贵还不能摆脱疾病的侵扰,那你们萧家就有延续下去的空间,你拥有医术这个立身之本,聪明才智又足以应对艰难险阻,回头再顺理成章的娶一位大家小姐,就算浪荡一生,也无需太过担心什么,而他却没有丝毫的机会这么做。
他有四五个血脉兄弟恨他不死,有无数的叔伯时刻盯着他等着从他身上割肉,明枪暗箭几乎充斥着他每一天的生活,也只有你邀他喝酒玩乐的时候才可以稍稍放松一下。
你知道么?有一次他喝多了趴在我的怀里哭,说他很羡慕你,甚至崇拜你,如果你愿意做他一生的兄弟,那他就愿意带着易家成为萧家最坚定的盟友,易家不亡,萧家永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