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萧晋的话，竹下千代子不置可否，丢掉烟起身踏出浴缸，披上一件浴袍，拿毛巾开始擦拭头发。“不管怎样，你没有觉得我的身体肮脏恶心，我都应该对你说声谢谢！”

萧晋淡笑：“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拿别人的错误来怪罪自己，由此可见，你和普通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竹下千代子动作停了一下，然后继续擦拭：“‘竹下千代子’这个名字……是我那个好朋友的。”

萧晋一呆，继而苦笑：“你是非要我说出一个‘恶心’才满意么？”

竹下千代子擦完头发，又拿来一件浴袍，待他站起后便为他穿上，系腰带时说：“你今后可以叫我千雪，但最好不要提及我的姓氏。”

萧晋眉头微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女人打断，抬起脸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像我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一定会为了报复而杀光全家么？”

萧晋眼睛微眯，屈指在她脑门上重重一弹，然后转身就走。“不需要我的怜悯，就不要再仗着自己的悲惨故意忽略你的身份！爷儿可是一口气给你买了十几条choker，还全是奢侈大牌，待会儿别忘了戴，星千雪小姐！”

竹下千代子娇躯一震，脸色瞬间涨红，继而又快速的苍白。“我确实有过杀光全家的打算，特别是在加入摆渡者、有了这个能力之后，但是最终我没有那么做，只是让我的父亲再也无法拥有孩子，又把我的哥哥变成了人妖。”

萧晋嘴角轻翘：“你的这个做法非常合我的口味。”

“那我要是再告诉你，星氏一族唯一被我亲手杀死的人是从来都没有对我做过什么的亲生母亲，你还会这么觉得么？”

萧晋脚步停住，低头叹息：“她……错就错在什么都没做过，是么？”

“是！”竹下千代子的脸上终于有了愤怒与怨恨的色彩，“哥哥第一次侵犯我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当时我哭喊着求她救我，而她只是转过了脸。后来我才知道，她一直都是我父亲和哥哥的玩物，甚至经常被当做奖励家臣功劳的奖品。她懦弱，无能，除了偷偷哭泣什么都不会，连自杀都不敢，活着还不如死去！”

萧晋猛地转过身：“所以你杀了她，用你内心深处最后的一点温柔和良知。”

“不！不对！我恨她！我恨她明明保护不了我，却把我生下来，占据着我母亲的身份却任由我被魔鬼伤害！我恨她！我恨不得她复活过来，好让我重新再杀一次！”

“不，你不恨她，你爱她，可怜她，不忍心把她独自留在那个地狱继续承受折磨。同样，你也知道，在那样扭曲变态的家庭里生活半生的她已经不可能回归平静了，与其在痛苦中度过余生，倒不如解脱之后重新来过。

死亡在痛苦面前根本算不上什么，所以你才会让你的父亲和哥哥活着，所以你才会亲手杀死你的母亲。星千雪，别装了，如果你不说这些，我可能仍然会觉得你是个心早已冰冻的女人，但是现在，你越愤怒，就越能佐证我此时的判断——一直折磨着你的从来都不是仇恨，而是始终都无法丢掉的爱！”

萧晋一边说着，一边向竹下千代子走去，而女人的神色则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恐惧，双脚也不自觉的后退着，直到后背抵住墙壁，退无可退。

来到她的面前，萧晋胳膊支住墙，微俯下身，用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直视着她的双眼道：“我们华夏有个成语叫‘无欲则刚’，如果当初你没有深爱着他们每一个人，必然不会直到现在还能感到痛楚。你醉心权力，喜欢看到别人在自己的掌控玩弄之下臣服；同样也你崇拜权力，在被他人支配、甚至虐待时才能轻易达到身体最高的愉悦，而这些，全都是拜他们所赐。

所以，你最恨的人其实是你自己，因为你忘不掉，也改变不了，更甚至，每当想起你正在遭受惩罚的父亲和哥哥时，或许根本感觉不到丝毫的快意，只有令你难过又深深沉迷的痛苦。”

“不……不要说了，我求求你不要说了！”竹下千代子终于坚持不住，慢慢滑落到地板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萧晋长出口气，也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坐下，伸臂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又道：“哭吧！好好的哭一场，然后睡一觉，明天醒来想做出什么改变也好，维持现状也罢，你都还是你。当然，如果我是唯一一个听你讲述故事的人，那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发生一点小小变化的，起码不要再像目前这样只有威胁和无奈。”

“我现在只想杀人灭口！”

竹下千代子猛地抬起头，张嘴狠狠咬在他的胳膊上。他眉头皱了一下，但片刻后又舒展开来——如果此时此刻表现的太过不耐和冷漠，那之前的一切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是的，此时的他依然还在施展策略。虽然这个女人曾经的遭遇让他升起了怜悯之心，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他更不会因此而改变对她的看法。一个人曾经的伤痛不能成为可以肆意伤害他人的理由，若是足够悲惨就可以被原谅，那这世界上的变态连环杀人犯们就都应该被无罪释放了。

竹下千代子能不能获得他的重视，过往不重要，未来才是关键。

“好啦！发泄一下就行了，光凭嘴你是杀不了我的。”拍拍女人的肩膀，萧晋将她整个抱起来，走出卫生间放在床上，问：“接下来，你是想一个人？还是我留下来继续陪你？”

竹下千代子沉默片刻，说：“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一个人。”

“好的，那就把湿浴袍脱了，快睡吧！”吻吻她的额头，萧晋便走到衣架前开始穿自己的衣物。

她睁开眼怔怔望了他一会儿，开口：“萧晋，请你诚实的告诉我，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我脏吗？”

萧晋回过头，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那在你看来，我像是一个一点洁癖都没有的男人么？”